不同于以往的花花世界,梁时行在乡下,对什么都好奇。只刚来这么几天,在她娘心目中,梁时行就从一个府城大户人家的公子哥到如今一个地地道道的小庄稼人。
地里干活、山上捡蘑菇、帮着种菜、得空还知道打水,有时候更是很有眼力价的拿着镰刀去山上割草、喂牲口。
只这么几天的工夫,人也晒黑了不少,倒是身子骨比刚来的的时候看着结实多了。
累过了这几天之后梁时行就习惯了,跟着她爹早睡早起,白日里就帮着忙活一天,不得闲。吃过晚饭,过去西屋,按小顺才说的,沾着枕头就能睡着,他家主子比以往好伺候多了。
说好的弄个池塘养鱼、放鸭子,她爹断断续续的忙活了一阵子,本来将就着差不多也能成了。但是梁时行来了之后,看了觉得还能再改进改进,一来二去就又把池塘给折腾了折腾。
梁时行府城见过大世面,这种眼光可是有的。和她爹一起,得空就上院去转悠帮着做做木工,重新设计设计,一来二去倒是和她爹更能忙到一处,也能聊得来。
不但家里的池塘,就是她的山洞和树屋,梁时行也不放过,非得要再改进改进。
山洞和树屋是她爹找她商量的,山洞说是也有些年头了,怕是木头朽了,要撤掉重新换上新的,至于树屋,按她爹说的意思是再大了弄弄,把树上的枝子正好修剪修剪,一处弄了。
山洞和树屋虽说是她的,但随着小小和二小越来越大,他俩待的时间越来越多,她去的倒是少了。
看她爹兴冲冲高兴的样子,她也不好扫兴,也就由着她爹和梁时行再折腾了。
这段时间信是没断过,多是梁时行的,但于景府城也来了一封。说是梁时行从县里直接过来之后,去了消息,他府城知道了,也就开始张罗家来看看。不但回来看梁时行,还有别的事情,这次来,信上说李叔李婶子也跟着,正好张罗张罗玉林和大花的事情。
给梁时行的信不但多,还频繁,差不多一两天就会有人来送。他都是收下信,立马就把人给打发了,不管多晚,家里都不留,她爹娘也不好说啥。
本以为梁时行顶多待个十来天就会厌倦乡下的日子,谁成想,正相反,看着是越来越有长久待下去的打算。他们一家也不好打听,只能在吃住和安排上做长久的准备。
桑椹熟了就和小小一起爬树摘桑椹;榆钱开了花,也学着样,拿着镰刀,上树割榆钱;野菜个头大了,就挎着筐,拿着小铲子,山上去挖野菜。要论积极,谁都没有梁时行积极。
山杏还没熟,说了不中吃,他也不放过,等不及,就和小顺才偷摸着去山上挑拣着吃,等吃的嘴麻的不行了,才家来找水喝。
家里的瓜地和辣椒地他也都掺和,不但帮着种,还每天都上去看,只等着尽快发芽出苗。
最有趣的还属梁时行不知道哪根筋不对,忽然对读书有了兴趣,很有兴趣的那种。过了农忙,学堂一开学,他得空也颠颠的跟着去听课,一坐就是一上午、一下午、一天的,也不喊累,也不觉得无趣。不但这,还认真的和小小一起背书,早晚都跟着小小去上院,秉烛夜读的,也读了不少圣贤书,背下的也有好几卷。
小小和二小跟着梁时行玩了这阵子,书虽说没落下,人倒是野了不少。
学堂已经开学了,得空他们几个还是不消停的家里山上的闹腾。不知道是谁出的主意,中午吃饭那会时间,几个从学堂下来,说是不家里吃了,然后就翻箱倒柜的开始找这找那的。
“娘,我和梁公子说好了,”小小和二小后厨找东西,顺才外头接着,梁时行正西屋换衣裳,“山洞弄好了,中午去山洞烤肉。”
“烤肉?!”她娘看着已经做好的大盘小盘好几个菜,有些不敢相信,“中午不家里吃啊?!”
“是的,娘。”小小把家里的猪肉、羊肉、牛肉都让她娘给切了块,用布包上,找了篮子放进去,“我早上和梁公子念叨了几句,说是之前姐姐在山洞用炉子给我们烤过肉,可好吃了。”
“然后梁公子就说中午要去过去看看,也烤个尝尝。”
“还有这个,辣酱也带着,”小小一边解释一遍张罗东西,很是忙,“娘,我不和你说了,下午还要去学堂呢,晚了怕是来不及。”
看着东西带的差不多,小小和顺才嗖的就从后厨跑出去了,二小颠颠的也后头跟着跑。她和她娘后厨听着,好像又叫了梁时行,只一会工夫,梁时行过来和她娘打了声招呼,就山洞去了。
家里一下就安静了,她们娘俩看着忙的差不多,先生和马勇表哥也下来了,她爹也作坊里忙完,家里张罗要开始吃饭了。
梁时行来了之后,一开始还好,他一直家里帮着忙活,十里八村好热闹的也不好上门来打听,但自打学堂开学,他跟着上学了之后,人又闲,家里上门的媳妇婆子是越发多了起来。
来的最勤快的就要属周婶子了。
来的不单单是周婶子自己,还带着芳芳一起。周婶子也最会赶巧,别人来串门,都是背着梁时行的,唯恐碰到照面。周婶子可不,每次过来或者出去,都能很巧的碰到梁时行和小小他们下学,面对面见着。
见着了,总是要说个话,芳芳毕竟是姑娘家,虽说也有这心思,但终究还是害羞。周婶子也不管个三七二十一,回回都是拽着芳芳上前和梁时行说上几句。
她娘为了不让她和梁时行打照面,每每都是让她西屋待着,但西屋透过窗子也能看的真切,一来二去梁时行脸色就不大好,说话也不冷不热。
周婶子的那点心思大家都知道,想给芳芳找个好人家,这不,就看上梁时行了。
这事她娘是一句都没和她念叨过,倒是村子里好事的媳妇婆子,拉着她问了几句,剩下的猜也猜出来了。
周婶子有自知之明,知道家里的门户和人家府城的公子哥是不登对的,所以一开始也就没让芳芳做梁二夫人的意思,打的也是妾的主意。是的,费了那么大的心思,就是想着依芳芳的姿色,要是能入梁时行的眼,给收了,可就好了。
最后怎么收的场她是不知道,只知道后来周婶子若是没事再也没上门来过,但是村子里的闲话算是传开了,说是周婶子要高攀人家府城的公子哥,要上赶着要芳芳给做妾,人家没看上,这下没的好果子吃了。
她也听了几句,虽说不喜欢周婶子,但对芳芳,多少还是有些难过的。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主意都是自家娘拿的,她也做不来主,最后事情弄的咋了,多是说道这姑娘身上。
唉,好在她娘这点是铁了心的,所以梁时行家里来了这么久,关于她的闲话是一点都没。她娘管的严,这段时间别说说话了,就是见的面也没超过三次,都是大大小小一大家子都在场,没有她说话的份。
梁时行也懂分寸,就是在跟前,也绝对不多看一眼所说一句话。
家里多了个人,一开始还有些不习惯,这个人还是梁时行,更别提有多别扭了。但慢慢的,也就习惯了,就是比平日里少出门,人在外头她就进屋,他要是在西屋,她就外头转悠转悠,然后算着时间赶忙家去,千万不能碰到。
屋子里待习惯了,加上一直穿着女孩子的衣服,倒是不自觉的有了所谓的姑娘家的样子。就连她娘也说,虽说待的懒了,但是吃饭走路中规中矩,比以往好多了。
二姑家的房子也盖起来了,二姑说院子就不雇人围了,得空她自己在家就能给收拾上。在她爹娘的张罗下,也打了口井,和老太太还有赵家大爷三家都能共用,方便不少。
房子盖好,二姑在下院就开始慢慢张罗搬家的事情。
老太太说是这几年热闹惯了,要是都搬走怕是一时还不习惯,就想把祥兰留在身边。说是二姑也忙,怕是照看不来,老太太就家里帮着看看。
老太太对祥兰是喜欢的。
小丫头机灵,人还勤快,加上跟着老太太学针线也有些年头,一直跟在老太太身边,就很得老太太的喜欢。老太太乐意,二姑自然是舍得的,留着祥兰老院子陪着,隔三差五也家去,两个院子轮流住着。
梁时行还教会了小小和二小骑马,嗯,骑马,小小和二小两个心心念的骑马最后让梁时行给教会了。
家里的小马驹小小骑,梁时行让顺才去了信,只几天的工夫家里就多了两匹高头大马,一头梁时行,一头给小小。
骑马是在上院林子里教的,她没过去看,只知道一早一晚到点几人就上去,然后满头大汗的回来。她爹虽说是庄稼人,但也不会骑马,一来二去的也好奇心来了,试试巴巴的牵着家里的大马也跟着上去凑热闹,她娘拦都拦不住。
最后都学会了,她爹和小小能骑大马,二小的小马驹骑的也溜。
学会了骑马,家里就更热闹了,她爹上个山割草啥的,也不套车了,只骑着马,背着镰刀,山上地里的来回跑,弄的她娘是哭笑不得,说也说不听,最后只能由着她爹了。
山上的山杏下来之后,她爹和梁时行就骑着马上山采杏子,采好的杏子再骑着马颠颠的送回来。一天来回的走个好几趟也不嫌累,更不嫌折腾。
盼了有些日子,终于把于景和李叔李婶子给盼来了。
于景和梁时行是相熟的,见过礼之后寒暄了几句也就说起了家常话,李叔李婶子和她爹娘也都认识,性格更是聊得来。
家里来人,她娘和李婶子一起在她屋子住下,她爹和李叔于景在东屋,好在行李多,地方也大,能住下。
她娘和李婶子可是有的聊,而且能聊的也多,两人平日里虽说都是话少的,但是见着了,就一直说个不停,好似话多的说不完一般。
“大花那孩子好呀,我早就相中了。”
“可不,”男人们出门,娃子们上学,家里也都收拾完,她娘和李婶子就热炕头一坐,说起来了,“头几年见着我就喜欢,是个有心劲的,还会过日子,性子也好。”
“我和你李大哥也没个一儿二女的,本以后一辈子就这样过来了,谁成想,跟着于公子日子过的好了不说,还遇到玉林那小子。”
“景哥都和我说起过,”她娘拉着李婶子的手,很是亲近,“说是这几年多亏了你和李大哥在府城照顾,他才能把事情给做了。”
“我这做姐姐的,成日里都不放心,但自从听景哥说起了嫂子你,我这心呀,一下就踏实了不少。”
“就是有照顾的,也担心尽不尽心,之前丫丫去,加上景哥得空写信就说,说嫂子你照顾的可是细致,你和我李大哥,衣食住行在府城安排的样样尽心。”
“就是我在身边,怕是也没嫂子这份心呢。”
“份内的份内的,”李婶子连连摇头,受宠若惊,“于公子待人宽厚,我和我当家的欠于公子的这份恩情呐,怕是一辈子都不够还的。”
“尽心是应该的,我和老头子还怕这份心不够呢。”
两人说完对着就笑了起来,心意大家都知道,都不是外人,带过就好了。笑过之后就又开始说起了大花和玉林的事情了,大花过几天就会家来,玉林不和大花一起,要晚几天。这次来,李叔和李婶子是想着要是成就把事情定下来,得空抓紧办了。
“府城的房子也买了,公子帮着张罗的,”李婶子把府城的近况都说了说,“不但房子,还给玉林换了工,外头跟人打交道了。”
“我底下也问过大花的意思,小姑娘家害羞,没说不同意,我就知道心思了。”
李婶子笑的满脸都是褶子,眼睛跟是眯成了一条线,“玉林我私下里也问过,那满脸啊,更是红的跟块大红布一样,最后说不过,嘟着嘴,气哄哄的就跑出去了。”
现在想起来说起来李婶子都是笑的,摆摆手,摇摇头,“先不说他们俩了,佩丫头娘,你给公子的信呀,公子都给念过,知道大花家不容易,我呢,就是想再和你打听打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