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一脸我是大人才不跟他们小孩子一般,虽是合上书卷,听完了二小和丫头的一番贴心话,但一叫到他,很是不情愿的叫了声姐,“我才不和你们一起闹呢。”
说完起身,整了整衣裳,“姐,我去院外看看爹他们回来了吗,一会要吃饭,我去等等。”
说完一溜烟就跑了出去,没给他留一点空档。眼下好不容易她想听听好话,谁成想他竟然跑了,她刚要给叫回来,二小和丫头两个颠颠的也跟在小小身后颠颠的往外跑。
“姐,姐,我和哥哥一起去看看,一起去看。”
转眼工夫三人就跑没影了,盘子里的花生米还剩下四五粒,看着一个个的颠颠跑完,她把花生米也一粒粒的扔到嘴里,不自觉的就想笑,“小崽子。”
晚饭做的很是丰盛,她娘和于瑶几个张罗了一大桌子的菜,炒的、炖的、热的、蒸的、大大小小占用了好些个锅碗瓢盆。
“小姨,这个饼是烙的?”
“丫头挑食,我就家里变着花样的瞎琢磨,没成想倒是弄出来几样吃的下去的。”于瑶笑着又递给她一小块,“还没放桌子呢,你先少吃些,若不然一会这一大桌子的饭菜可就吃不下了。”
于瑶是用苞米面烙的饼,家里虽说也用苞米面烙过,但没于瑶弄的软,不但软,还甜丝丝的,很是糯糯可口,不同别的。
“放了些枣泥,所以这颜色又红又黄,看着好看,丫头能多吃几口。”
“小姨,你厨艺见涨呢,”她一连吃下一大个,还不解馋,“太好吃了,小姨你快告诉我怎么做的,家去我也让我娘常做。”
“你呀,就是这阵子可能府城吃的不习惯,这些呀,都是寻常的东西。以往吃着肯定是不觉得,有阵子没吃,肯定觉得新鲜,多吃几口。”她还要再吃,于瑶拦着,不让吃了,“想吃一会放桌子再吃,眼下吃了这么大一个,可是不能再吃了。”
晚饭是在院子里吃的,天气暖和了,月光也好,当院点着灯,就着月光,放上两张桌子,摆上饭菜,热上好酒,大家聚在一起,嬉笑热闹,很是与别个不同。
县城的月亮与府城相较,平添了几分亲切的意味。身前左右全是家人,又是在故地,家常饭菜,天晴风静,此时此刻是要有多高兴是就有多高兴。
丫头也不眼生了,和二小两个更是吃完饭才之后背起了诗词,你一句我一句的背个没完没了。她爹和于景还有秦恩在院子里一边喝茶一边说着事情,她挨着她娘和于瑶,在两人中间,下巴支着茶碗,听她们说家常。
小小一直在大人堆里,正襟危坐,一脸认真模样,好不端庄。
韵姐吃过饭她家的就过来接了去,小周氏偶尔起身填个热水,然后就一直在她们边上坐着,有时插一两句话,凑个热闹。
“二姐,明个一大早真的就回去了,不再多待一日了?”
“回去了,来来回回我这外头待的也有些日子了,家里一直担心着,早点家去好看看,也省得一直放心不小。”
“我二姐夫说都打点好了,二姐你就放心,多待一日。”于瑶也是当娘的人了,丫头挺大,肚子还怀着一个,眼下在她娘跟前,还是小孩子般的撒娇,“二姐你都不来县里,我现在有个大的,还怀着小的,怕是以后两三年之内都出不了远门。要是以后再见,可是不容易呢。”
“见到了,见面还难呀?”于瑶的头撒娇的依在自己二姐的肩上,两个胳膊更是熊抱似的抱着,她娘没法,笑着点了点于瑶的头,“都多大的人了,当娘了还这么小孩子气。”
“二姐,我这不是舍不得你家去吗?”于瑶也嘻嘻笑,“本来想着能跟你一起去府城看看呢,谁成想有了身子,哪里都动弹不得。你们在县里路过,寻思能多待个一两日,咱姐俩好好说个话呢,眼看着也是不成。”
“往后日子有的是,也不差这一天半天的,再说我也知道你日子过得好,称心如意的,二姐就放心,没的好牵挂的。”
晚风吹拂着小院子,吹的树叶沙沙响,吹得墙头杂草、墙里野花摇曳多姿,更是把夜色吹的如水,柔柔的,整整都是暖暖的柔情。
“我街上看着,你俩的生意可是打点的都好。我看着铺面大了不少呢,客人也多,想来是受了不少苦吧。”
“二姐,有啥好受苦的,要不是二姐帮衬,我们也没的过现在的好日子。”于瑶笑着点点头,“这一两年忙活是忙活了些,我多是家里看丫头,没帮上多少。”
“外头都是他,”于瑶冲秦恩的方向点了点头,眼里都是温柔的笑意,接着说,“这两年忙了些,里外也是他打点,弄成这般模样的。”
从她第一次见到秦恩,就知道是个能干的小伙子,不但能干,还有上进心,努力认字不说,人也机灵踏实,是个难得的。
“我也一直和景哥说,生意本本分分的做,不求大富大贵,只求安安稳稳的过上日子,那就好了。”那边他爹他们凑一块,这边她们凑一块,各自说着心里话,“咱这几年光景着实变了不少,当初吃不饱、穿不暖的,现在吃穿有了富足,我这心里是一百个满意。好生过日子,本本分分的就好。”
“二姐还不知道我,我这性子和二姐差不多,都是容易知足的,”于瑶笑,“家里大事小事丫头爹也是和我有商有量,两人一起拿主意,我虽说外头帮不上啥忙,但出出主意也是能说上一两句的。”
“这就好!这就好!我看你们在县城也落了脚,站稳了脚跟,几处铺面生意打点的也都不错,你们小两口日子过的也好,丫头教养的更是招人喜欢,我这心里别提多高兴了。”
说道这里,她娘转头看了看于景,接着是一句感叹,“就差景哥,若是景哥也成家就好了。”
“对了二姐,你还没和我说这次在府城什么情况呢,写的几封信也都没说景哥的事情,我可是着急呢。”说起于景,于瑶也跟着着急,赶忙打听,“二姐,你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府城有合适的人家吗?”
看于瑶着急的模样,她娘就笑,“这些一句两句也说不明白,你今儿就跟二姐在这住下,晚上的时候有的说。”
“住是肯定住下的,今儿我压根就没想回去,丫头我俩都住下,一会让丫头爹家去住,明一早他再过来。”于瑶说完,着急慌慌的还想打听,“二姐你先给我说说,一句两句也行,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挑起来的话茬若是不说明白,我这心就痒痒的,难受的呢。”
“你呀你,还是这毛毛躁躁的样子,府城大家大院的,咱刚去,也不好站稳脚,虽说有些家底,我看着照比有根基的,还是有些差距的。”
“这个肯定是,”于瑶想了想,接着说,“但是景哥是个有心的,虽说咱乡下出身,但景哥为人处世没多少乡下人的习惯,还认字好读书,买卖做的也大,总是能有一方之地的吧。”
“府城地方大,能人多,咱再怎么说,也是没家底根基的,全凭自己打拼。又是在府城,人生地不熟,每个帮衬的,都要自己一步步打点,各种难处咱说都说不明白,哪有那么容易。”
“这个是的,就是咱这个小小的县城,若是没有二姐给的那些产业,我和丫头爹是怎么也不好站稳脚的。要是说起府城,肯定是更加不容易。”
“可不,以前没去过府城,也是知道难,那时候家里说说也就说说。但是等真去了,见了人,才觉得若是要站稳脚,让人瞧得起,有银子是不够的,各方都要打点,总是要慢慢建立些根基才是。”
“景哥性子就要强,小时候就是,眼光还挑,更是有主见,照二姐这么说,还真得好好打算打算。”
“唉,我是怕景哥太辛苦,也是夫人之心。”她娘和于瑶两个一边说着一边看着远处说的正欢的于景,好似是感受到两个姐姐的目光,于景说着说着转过了头,冲这边笑了笑,还有些调皮的拿起桌子上的茶杯摇了摇,接着又转头和两个姐夫说了起来。
“转眼间景哥也长成了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了,若是爹娘在,不定有多高兴呢。”
她娘姐几个在一起,若是好日子,总是会念起去了的姥娘姥爷。这份心,随着时间的增长,她也慢慢有了体会。日子过的不如意,不忘的是过往;日子顺遂了,念的惆怅。
静静的,她娘和于瑶沉默着,她也不说话,杯子里的水还剩下半杯,有些凉了,小周氏悄悄站起来,递过来茶壶,想给她续水。她笑着接过茶壶,给她娘和于瑶续了茶水,又给小周氏也把茶杯倒了大半,自己的水杯也续了水,放下茶壶,往椅子后头一依,抬头看天。
天是清的,夜色也是清的,月亮是明的,星星是闪闪发光的,照着院落的树影,晃着花草虫中稀稀落落的蝉鸣。空气中流淌着一种愁滋味,不是乡愁,却比乡愁更难消遣:那是一种生离的无奈,死别的追忆。
“娘!小姨!快看!有流星!流星!”
只巧不巧,刚一抬头,就有一颗流星从夜空中划过,拖着长长的尾巴,划过整个夜空,霎时她的整颗心都照亮了,只顾瞪着眼睛一眨都不敢眨,生怕错过这短暂的星星的一生。
“贼星呀!”
她这一囔囔,大家都抬头看,一颗过后,只一会工夫就接连又有了两三颗,夜空中凑一块,擦亮了夜空也照亮了院落里的人们。
“哇!哇!哇!”二小高兴的蹦高高,更是张牙舞爪的叽叽喳喳叫个不停,很是激动兴奋,“贼星!贼星!”
几颗晃过的流星一齐带走的是刚刚惆怅的气氛,“快!快许愿!闭着眼睛许愿!可灵了!可灵了!”
话刚一说完,就又有一颗亮亮的、长长的流星划过,比刚刚的那几颗都要亮。她赶忙闭眼,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嘴里一阵嘀咕,许下愿望。
她刚一睁开眼,就看二小和丫头两个小家伙也学样的正在许愿,毕竟是小孩子,嘴里嘀咕的声音很是大,一时大家都安静的抬头看天,两个孩子许的愿望就听的一清二楚。
“我要长的高高的,和哥哥一般高!”
“我要个兄弟,和书哥一样能陪我玩!”
念叨一边还不成,两个小家伙很是认真的念叨个不停了,闭着眼,声音很是大的一直念叨着,弄的大家是一阵笑。
最难忘的就是这此时此刻刻在心底的感受,那种发自内心的笑,家人陪伴的温暖,兄弟姐妹在跟前的童真乐趣,想来是怎么也夺不去的,记忆会一直泛在心底,偶尔会翻涌上来,给人温暖和力量。
在她这个身子这几年的记忆中,这样的时刻不少,很是多,有些虽不能一一回忆,但这种感受,这种难忘的印象,是怎么都抹不去的。
笑声太大,把树上窝着睡觉的公鸡母鸡都给吵醒了,咕咕的叫着。有几只更是站起来,扑腾了扑腾翅膀,还偶尔能听到一两只鸡树杈之间飞来飞去的声音。
鸭子也在附近,八九只全挤在树下面的杂草丛中,盖的鸭圈小周氏说它们不爱去,非得在小鸡住的树下面挤来挤去,也是有意思。鸭子咯咯的叫上两声,动静又吵到狗,不耐烦的打了个喷嚏,嘟囔几声,院子就又回归了平静。
天色不早,小周氏也家去了。
房间早就收拾好,一应需要用到了,早就准备周全,秦恩家里还有老母亲,是要家去伺候的。于景和她爹里外转悠了一圈,都收拾妥当了,又忙了一天,领着小小和二小,客房休息去了。
后院是她们几个,她娘和于瑶领着她和丫头,一个屋子,热乎乎的炕,铺了四床大大小小暖暖的新被子褥子,洗过手脚,钻到被窝,暖暖的全是舒坦。
丫头和二小跑了大半天,虽说刚刚还精神的要吵要闹,但一钻被窝,于瑶轻轻拍打了那么两三下,小家伙就呼呼的睡着了。
“你也累了一天,早点睡吧,明个还要早起赶路,家去呢。”
丫头在炕头,然后是她,她挨着她娘,炕稍是于瑶。她和丫头在被窝,她娘和于瑶炕稍点着蜡烛,一点睡觉的意思也没有,挑灯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的正欢,想来是趁着工夫要好好说一会了。
“倒是我相中个姑娘,是梁家的二小姐,模样性情都是没的挑,但梁家不是一般人家,二小姐又是梁夫人身边的,很是宝贝,咱这身价怕是门户不登对,这门亲不好说。”
“梁家二小姐?”于瑶琢磨了琢磨,然后有些恍然大悟的咦了一声,接着说,“我听人议起过,据说是才貌双全,不但是难得的美人,才情更是了得。若是我没记错的话,说梁家的有个小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相貌才情传了出去,但真人是没几个人见过。二姐,说的是不是这个梁家的二小姐呀?”
“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这个我倒是不太清楚,就单单我在府城这段日子,梁家二小姐和梁夫人来咱家里也是有两三次,不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吧?”她娘想了想,又点了点头,“但是才情和相貌是真的没挑,脾气性格也好,我看呀,和景哥挺合适。”
“就像二姐说的,梁家可不是一般的人家,若是咱上门求娶,怕是也难。”
“我也愁呢,梁家也看上咱景哥了,但是梁夫人有意让梁家的三小姐嫁过来。”府城关乎于景的这些事,她娘能念叨的也只自己的几个兄弟姐妹,但最是能说的来的还是于瑶,所以得了空,她娘就都念叨了念叨,“三小姐也是个好的,但我看性情和景哥怕是合不来,只二小姐看着最是顺眼,奈何也最是难成全。”
“景哥的性子二姐最知道,是个挑的,想来这些年若是真成家也是容易,只能入他眼的少,才拖到这般。”于瑶点点头,“二姐,要我看,咱景哥和梁家的二小姐若真合适,咱是说啥也得把两人往一处凑凑,可别委屈了景哥。”
“我都知道,但这事眼看着也不是一时半会能妥当的,还是要从长计议。”
“既然有了主意,总是要好办些,比没个注意的时候好弄多了。”于瑶松了口气,“爹娘去的早,咱兄弟姐妹几个长这么大都不容易,现在成家立业,日子过的不愁吃穿,也是难得了。景哥府城没根基也没兄弟帮衬,要是真能有所帮助的话帮助的话,我看呀,还是在小小和二小身上。”
“这个我也知道,要是两个孩子争气,有了功名,咱这根基一下就牢了。可指靠两个孩子读书成才,别说成不成,就说光景,可是还得好几年。于景这亲事,我怕是等不起。”
“那怎么办呀?二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