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当年宫变

姬凡去完永信宫的第二日，静嫔发完脾气的第三日，便传来消息。

昨晚，西周帝去了临华殿。

静嫔听了，当即摔了手中的杯盏。

而姬凡，只是眯了眯眸子，没什么反应。

今日，朝堂各员与后宫众妃还收到另一消息。

九月初三，西周帝和长公主在皇陵看望谢皇后遇刺！

虽然西周帝与长公主未受伤，但帝皇震怒，下令彻查。

负责人乃帝皇嫡长公主姬凡，遣京畿卫一队协助。

朝野震惊。

不说长公主乃一介女流之辈，谢皇后巾帼不让须眉，长公主定也继承了些乃母之风，可长公主如今年岁不过十三。

且西周帝竟遣了京畿卫协助，京畿卫护守京都，其中职权虽不大但却重要至极。

多少人近几年对京畿卫虎视眈眈，毕竟谁掌握了京畿卫就是将京都握在了手里。可惜西周帝一直牢牢地捂着。

如今调查刺客，虽说是让京畿卫协助，但完事之后，还要还不还给西周帝还是两说，所以这些人怎么可能甘心京畿卫落到一小女孩手里，自是都想来分一杯羹，让西周帝更换负责人选。

大部分人直道西周帝儿戏，这些年病厄缠身，不思朝事也就算了，竟还做出如此离谱之事。反对西周帝该决策的奏章唰唰地瞬间堆满了西周帝的案桌。

西周帝理都没理，一把扫到一边的地上，德公公在一旁拾了丢在纸篓里。

而另有一些老臣，却没有像大部分人一样义愤填膺，倒是细细思索起西周帝的用意。

此时，姬凡正在御书房的门口，听到里面激烈的争吵声，黑沉沉的眸子没有一丝波澜。

推门进去，里面争吵的人丝毫没有意识到姬凡的到来，或许也是意识到了，只是不看在眼里。

西周帝坐在一旁的案桌上好似不存在。丞相闭着眼自顾自站在案桌前方的不起眼处，场内定远侯与一众朝臣旁若无人地大声争吵。

争吵的人里，大抵分为两派，但都是极力反对西周帝决策，只是一派认为负责人选该为大理寺少卿萧楼，另一派认为该为兵部侍郎高连陵。

姬凡见这些人把西周帝无视个彻底，将御书房弄得宛如坊街市场一般吵闹，不由皱了皱眉。

抬手抽了一旁侍卫的佩刀，轻轻一掷。

场内瞬间安静，就见那侍卫的佩刀牢牢地钉在定远侯身侧的梁柱上。

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同时转到姬凡所在之处，只见那佩刀的主人呆愣愣地看着姬凡，姬凡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

此时，丞相也睁开眼，若有所思地看向姬凡。

定远侯刚刚吓了一大跳，但他出身行伍，立马便反应过来，对姬凡质问道：“长公主这是何意？”

姬凡淡淡地扫了他一眼，开口道：“侯爷和众位大人又是何意？御前旁若无人地大声争吵，本宫在御书房百里之外就听得心下烦躁，何况父皇？”

“我......”定远侯张张嘴想要反驳，就被姬凡打断。

“本宫听得他人道，如今父皇病弱，丞相与定远侯把持朝政，欲架空父皇。本来还有些怀疑此言，今日一见，本宫倒是要担心担心何日这西周会改姓了！”

说到后面，姬凡不由加重了语气，黑沉沉的眸子一瞬不瞬盯着定远侯的双眼。

看得定远侯头皮发麻，一时忘了反应。

而其他朝臣此时早就冷汗涔涔地跪拜在西周帝眼前，大呼：“臣等该死。”

丞相虽未参与争吵，但支持萧楼的一帮臣子没有他的私下授意，也不敢正面顶撞定远侯。

先前谈及丞相定远侯共同压制皇室，但这两方也不和睦，此时京畿卫之争夺便将这不和睦提到了明面上。

但即便他们在朝事上如何有权势，可至今仍迈不过西周帝，就从皇室依旧姓姬，而不是姓吕姓高就可以看出。

架空帝皇的帽子扣下来，即便是丞相和定远侯也依旧是吃罪不起的。

况且如今西周帝不过是式微而已，并不是毫无权利。

定远侯听到众人的呼声，也终于反应过来，当即和众人一样，跪拜在案桌前，激动地开口道：“陛下，臣等绝无此意，刺客之事关系重大，方才与众位大人讨论地激烈了些，还望陛下海涵。”

姬凡方才的话是故意说重了一筹，但这些人不将西周帝放在眼里，却是事实。

随即就听到姬凡再次开口道：“侯爷是想将这御前无礼的罪名就此揭过？父皇大度，自是不放在心上，不过侯爷可想过，这传了出去，天下人又该怎么评论父皇和众位大臣？”

听此，场内的一干朝臣除了丞相，神色都不由一变再变。

御前无礼，这罪名要是方才姬凡不提，他们自己也不会提及，自是不存在。

可是，姬凡提及了，还是以长公主的身份。

明日，天下人就会知晓，西周臣子无视圣威，御前大肆争吵，长公主担忧父亲，出面提醒，众大臣才停止。

而且，姬凡方才质问定远侯的话更是可以御前无礼上升到了另一个层次，藐视帝皇！

朝臣弄权本就是违反国法常德之事，无论丞相与定远侯在朝中权势如何，依旧不过是臣子，是帝皇的仆从。

天下文人的唾沫星子就会生生淹死这批人。

何况，姬凡刚刚还问出了“架空”一词。

外人传丞相定远侯势大盖主，本就有夸张之意，是暗讽两人在朝中揽权之行，但再怎么揽权，也揽不到皇室的身上。

他们内心深处可能是有架空之意，可惜没有架空之能力，也没有承担该罪名之胆量。

此时，定远侯低垂着头，不知作何答。

想到刚刚姬凡那双黑沉沉的眸子，不由心里一颤。

前几年，西周帝的放任让他有些得意忘形。今日，姬凡目无表情的样子又让他想起十五年前，帝宫惊变的那一幕。

西周帝提着带血的长剑立在万阶长梯上，脚边滚落的是先皇的脑袋，如溪的鲜血沿着长梯缓慢蜿蜒而下，直至他们这帮赶来的朝臣的脚下。

西周帝也是和姬凡现在一样的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他们，声音没有一丝起伏地开口道：“先帝昏聩，损国之根本，朕今日代天罚之，于太和殿前，斩之示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