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他对女儿“不闻不问”的时候,这小子也总是跟他说:“师父,知了她还是个孩子…”
程浩洋比夏知了大了整整一巡,他忽略女儿的时候,他就像亲哥哥一样照顾着她,所以,他这么多徒弟中,他最信任的也是程浩洋。
他忽的想起来一件事,看向程浩洋,他记得,他跟覃亦心在一起的是时候,这个遇事冲动的毛病已经改了许多了,按说他们应该早就结婚了,怎么这浩洋还是这么个点火就着的急脾气。
莫非他们两个之间也出了什么变故?
程浩洋也有些急,师父他不曾看到过倒在血泊里的夏知了,也不曾看到悬在高楼上的小小身影,他真的难以想象,知了落在一个几次三番想要取她性命的人手里,她究竟会面对什么?
如果他因为他们的所作所为恼羞成怒了怎么办?
如果他知道师父恢复神志鱼死网破怎么办?
如果……
他不敢多想,他只能强迫自己去想,她是他的福星,她是他的亲手教出来的丫头,她一定可以随机应变,化险为夷的~
他又垂着头回到了夏志邦的身边,沙哑着嗓子说道:“师父,我现在能做些什么?”
这就是程浩洋最难能可贵的地方,他对夏志邦的衷心,是绝对的!
当他自己的想法,与夏志邦的想法发生冲突的时候,他会毫不犹豫的放弃自己的想法,义无反顾的去执行夏志邦的命令。
这世上,能做到如此的人,不能说没有,但还是极少的。
如今这个社会上,诱惑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难以抗拒,能做到摒弃自己的想法,永远忠于一个人,或是一个信仰的人,已经越来越少了。
夏志邦无奈的看了程浩洋一眼,他视他如父,那他又何尝将他看做过一个外人?
他就跟他的儿子一样,做父母长辈的,有哪个不是望子成龙,望女成凤的,他要的不是一个听话的儿子,而是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缉毒警。
这心里,也是够矛盾的了!
夏志邦无奈的叹息一声,罢了,还是先将眼前这关过去再说吧!
他沉声说道:“浩洋,你现在立刻去最高检举报我!
就说我意图假借生病躲避审查,逃避罪责。
就说我这四年一直都是清醒的,你也是直到复职之后才知道的。”
程浩洋怔了一下,随即就明白过来,如果以夏志邦的名义去告发一个副国级干部,这是不现实的。
可如果是去举报一个“叛徒”,检察院的那些人,一定是十分乐意的。
一直站在门口的陈怀文听到夏志邦的话,走了进来。
对着程浩洋说道:“我和你一起去。”
程浩洋跟陈怀文并没有什么交集,他也只是在得知知了身世之后,才跟他打过几次招呼。
这个时候他突然走过来,程浩洋还是有些抗拒的。
“这些事就不……”
程浩洋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夏志邦打断了。
“浩洋,他是知了的舅舅,就让他陪你去最高检,现在不是逞英雄的时候!”
程浩洋弱弱的应了一声,然后又冲着陈怀文说道:“那就麻烦舅舅了~”
陈怀文:“……”
众人:“……”
夏志邦的嘴角也抽了抽,说道:“阿瑶在嫁给我的时候,就告诉了我她的身世,陈老夫人的去世,对她的打击很大。
不过,这么多年来,我知道阿瑶早就已经原谅陈老爷子了,只是可惜她在生七月的时候,掏空了身子,她的身体一直很不好,她在知了五岁那年,患上了白血病,我想要去找你们,可是她死活不肯。
她怕回去与你们相认了,到时又要舍你们而去,还是会让你们跟着伤心痛苦。
其实,她经常会去陈家,她会去学习昆曲,就是因为陈老夫人喜爱昆曲。”
她唱了一辈子杜丽娘,却也只能感叹一句:良辰美景奈何天……
陈怀文的眼圈红了,听到这样一番话,每个听到的人,眼圈都红了。
原来,陈老爷子,这么多年来,一直都错怪了他们的女儿…
陈怀文和程浩洋离开了,余冰川又莫名的开始心虚,让知了陷入这样的陷阱,说到底都是他这个做丈夫的无能。
夏志邦似是看出了他的想法,低声说道:“只要我们能拿到足够的筹码,她就不会有危险!”
余冰川闻言皱了皱眉,他也有些懊恼自己瞻前顾后,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想不通。
夏志邦看着他懊恼的样子,安慰道:“你这是关心则乱,我了解自己的女儿,也很了解苏定国。
当年是我自欺欺人,害死了四名年轻的缉毒警员,我确实应该为他们的牺牲负责。
不过,我绝不会让他们白白牺牲!”
面对坚决的夏志邦,余冰川就好像看到了从前那个倔强坚强的夏知了,他深吸一口气,夏志邦说的没错,他应该相信她!
他说了一句:“我一定会让康力站在证人席上。”
等所有人都走了,房间里就只剩下夏志邦一个人的时候,他看着手里已经被捏的发皱的平安符,眼里渐渐的泛起泪光。
其实,这平安符就是他临走前,想要交给夏知了的,而这平安符里的那张内存卡,也不是什么机密证据,而是她的妈妈留给她最后的画面。
至于那个密钥,不过就是阮航一个尚在实验阶段的加密程序,只是可惜,他再也没有机会去完善这个程序了。
他将平安符一点一点抚平,重新放回心口的口袋里,心里默默的念着:“阿瑶,是我没有照顾好你们母女……”
两行清泪缓缓滑落,他无声的哭泣,也许只有他的阿瑶能够听到了……
帝都中各司其职,远在千里之外的Y市,夏知了的身边围着一圈彪形大汉,她的手和脚也都被牢牢的固定在一张椅子上,动弹不得。
苏定国正坐在她的对面看着她,面色清冷,而夏知了呢,却在闭着眼睛睡觉,如果你仔细听,还能听到轻微的鼾声。
一直隐在暗处的三人,看到这番景象也是醉了,心说,他们都火急火燎个什么劲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