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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悠停下施针,看着脸上出了薄薄一层细汗的范之舟,取下他口中的白巾,望了眼青木,道:“帮他擦一下汗。”
“是。”青木应道,从袖中掏出一块帕子,上前擦去范之舟脸上的汗。
叶悠起身朝范夫人走去。
“你这又是何必呢?”叶悠抬起范夫人的手。
范夫人的手攥得紧紧的,被她抬起逐渐放开。
指甲插得手中皮肉流出点点鲜血。
“我想把宋迂碎尸万断。”范夫人表情木木的说,声音却有一股咬牙切齿的恨意。
“我知道。”叶悠道。
儿子因为他的下毒而受得如此痛苦,要是她也会想把他碎尸万断。
“我想着我陪在他身边,纵然不能帮他承去一部分痛苦,但能在旁安抚也是好的,可我发现我连安抚都做不到——”范夫人慢慢说道。
这是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爱,叶悠抿嘴摇头道:“其实你不在这里看着便是对他最大的安抚。”
范夫人不解看着叶悠。
叶悠轻叹一口气道:“夫人不明白世子叫你把假死药先送去给我姐妹的话中意味吗?他不想让你看到他受苦而伤心难过。”
范夫人低垂眼帘,这点心思她还真不知道。
叶悠看向范之舟,道:“接下来的施针夫人还要看吗?”
“接下来还要施针?”范夫人惊讶道:“不是已经施完了吗?”
叶悠摇头道:“还没,这次施针需要扎二十一次,还有十五针。”
“六针就如此痛苦,还有十五针,之舟他能受得了吗?”范夫人急道。
“看刚刚的情况,世子是能受得了的。”叶悠道。
比她预想中好。
范夫人闻言,心才安定了一些,只是立马想到范之舟痛得面容扭曲的模样,终是生出一丝不忍再看的心思,迟疑道:“我就不看接下来的施针了。六娘请你下手轻一点。”
叶悠斜眼看她。
这话说的像她能下手轻似的。
叶悠道:“夫人我也想下手轻些,但不能轻,你明白吗?”
范夫人邹眉,她能不明白这话的意思吗?
她这话意思是在说轻的话,毒就解不了。
范夫人想到,眉毛蹙得紧紧的,看着叶悠深深叹出一口气,道:“什么时候施针完毕?”
“卯时。”叶悠道。
范夫人听了微微颔首,望向范之舟,为他接下来要承受的痛苦而心中难过,神情悲哀最后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叶悠望着她离开的背影,转头对范之舟继续施针。
痛!
全身的剧痛让范之舟痛苦地睁开眼。
他看着认真望着他裸露胸膛而手起针落的叶悠一眼,眼中闪过一丝恍惚空洞,下一刻便又替剧痛所代替。
他面容因剧痛袭来而扭曲起来。
“好痛…”他忍不住道。
叶悠淡淡望他一眼,继续施针。
范之舟忍痛闷哼一声,下意识咬嘴。
叶悠停下施针抬眼淡淡望着他,看一眼青木又看一眼放在托盘上的白巾示意拿过来。
青木立刻把一块白巾拿了过来给她。
叶悠接过白巾后,抬起范之舟的下颌,挑眉道:“啊!张嘴。”
秀丽的脸因这句话带来的挑眉,一举一动无比的生动娇俏。
范之舟神情征征的。
青木含笑。
世子这是看她小姐看傻了吧。
这一念头一闪过,像想到什么,她惊议看着世子。
世子的嘴巴被小姐麻利的塞入了白巾,神情那还是征征的啊!是有屈不得冤受欺负的小模样。
青木看着禁不住笑了起来,把刚才闪过的念头抛在脑后。
施针完毕,外面的天昏暗,离卯时还有半个时辰。
屋内点起了灯火。
叶悠明眸望着又痛晕过去的范之舟,夸道:“挺不错的嘛,居然总共只痛晕了三次。”
青木笑着说:“小姐,你这话应当在世子醒来后说,让他高兴高兴。”
叶悠弯嘴,开口道:“我才不在他醒来后说。”说完望一眼面色惨白的范之舟一眼,对青木道:“刚刚我夸他的话一个字也不准对他说。”
“为什么?”青木疑惑道。
“没有为什么,就是不想。”叶悠道。
这话说得让人无法反驳。
叶悠起身伸了个懒腰,朝收拾范之舟用过的手帕的青木道:“这个时辰可以吃饭了吧!”
“嗯,差不多可以了。”青木回完,旋即道:“小姐你饿了?”
“有点。”叶悠朝青木笑道:“你去厨房看看可不可以吃饭了,你把饭菜端到房间,我今晚就不就和你们一起吃饭了。”
青木点头,拿起托盘出了房门。
叶悠看着她出房门的身影,百般无聊环顾一片柔黄的房间又看一眼面色没有那么惨白的范之舟一眼后,趴在紫檀木矮桌上打算闭目养神,却不知昏昏沉沉就此睡了过去。
夜晚初升,外面天彻底黑下来。
“世子。”青木端着吃食进门,见到范之舟眼睛带一种温柔的光凝视趴着桌子睡觉的叶悠,没有注意她进门,迟疑半响喊道。
范之舟从容淡定一撇她,微弯一下嘴,算是应了。
青木有些拘谨慢吞吞在紫檀木矮桌放下吃食。
她看着还在睡的叶悠,思虑一会,抬头对范之舟,轻声唤道:“世子。”
范之舟听了看向她。。
青木也看着他,柔黄的灯火照着在床上躺着的他。
一张俊朗的面容苍白,瘦小只有十岁的身影,任谁看也会认定他只有十岁。
只有看到那一双黑深的眸子才透露出他不是个十岁孩童。
青木望着,突然想到好多。
如果范之舟会一直是瘫子,是一个不能长大的孩子,她不会担心,只是在不久的将来他会好起来,不再是瘫子,不再是个模样身高都只有十岁左右的孩子。
她担心了,看现在的范之舟就知道他长大后,模样定然十分俊朗,到时——难保她家小姐在他的喜欢之下不动心。
想着,青木深深吸了口气,下定决心道:“世子,有些话不该奴婢说,也轮不到奴婢管,但为了小姐,为了你,奴婢还是要说,要管。”
范之舟定定看着她,没有说话。
青木又深深吸了口气,试图稳住在不断激烈跳动的心,道:“世子你喜欢小姐?”
范之舟没有回答,眼眸低垂,目光移到叶悠身上,点头。
得到回答的青木,也把目光移到叶悠身上。
叶悠正在睡觉,柔黄的灯光投在她的脸上,安静恬然的睡容,让青木的激烈跳动的心得到些平静不那么极快的跳。
“世子。”青木转过头盯着范之舟道:“若是以前的小姐…以她的家世,夫人会极力让你和她一起。”
“可她现在不是,她的家没了,她已不是丞相之女而是罪官之女。”
范之舟抬眼看着青木,“那又如何?”
他说得洒脱不羁。
“你难道不明白吗?夫人不会让你和她在一起的。”青木急道。
“我会说服我母亲让我和她一起。”范之舟听了,目露温柔的光看着叶悠,脸上浮现微软的笑意。
青木好笑讽道:“这在一起是暗里还是明里。”
范之舟诧异看着青木,脸色低沉。
“世子你能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迎她进门吗?”青木有些感叹亦有些怜悯看着他,道,“趁现在还不是险得很深的时候赶快跳出来吧。”
“我能!”范之舟坚决洪亮道。
他说的话如石破天惊,青木身躯一震。
能什么?!
罪官之女能八抬大轿,明媒正娶迎进镇国候府吗?
皇上非削了他不可。
青木满是惊愣不解凝望范之舟。
与此同时,一个慵懒的声音传了过来,“能什么?”
被一句坚定洪亮“我能”吵醒的叶悠伸了个懒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