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烈梅顶好了门,转身靠在门上,一双眼睛崇拜的看着李亦春,表情略显夸张的说:“当家的,你太厉害了!以后我们院子隔开了,我们单独花钱,我一定给你天天吃白米细面,给你买卷烟,卖茶叶。”
李亦春好笑地坐在凳子上,眼睛盯着她说:“话我是跟我妈说了,但是到时候我爸妈有事,我们必须出钱出力。”
扬烈梅忙说:“那是一定,那是一定。我们只是完全的分开过,该管的还是要管的。”
李亦春端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口,看了看空荡荡的桌子问:“你没做饭吗?合着你是堵着我专门说这事情,咱们两晚上喝西北风吗?”
“你妹妹跟个疯狗似的,逮谁骂谁,还跟我隔着墙打了一架。我哪里敢去厨房做饭!要不是我在小可那边,还不被她白打了,她吃得好,身体胖,我哪里打得过她。”
扬烈梅从柜子的最深处翻出温小可给她的饼干,让李亦寒先垫垫。
以最快的速度将张鹏今儿个来李亦秋的表现,前前后后说了一遍。
“咚”,李亦春气得一拳狠狠砸在桌子上,站起来就往外走,边走边说:“记吃不记打的东西,还做这么丢人现眼的事情。人家媳妇都快生了,她还跟着搅和什么,我们李家的脸都被她丢尽了!”
“当家的,你别去!”扬烈梅飞快的在李亦春跨出门槛之前,将他拽了回来,按在凳子上坐好,站在他面前,看着他的双眼说:“当家的,你妹妹那个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还是不要说的好。现在年还没过完。万一她想不通又跑了,谁去找啊?”
“再说这件事情,是妈把张鹏带回来的,妈都没说什么,我们能说什么呢。张鹏说麦收的时候回来娶小秋,就让她等着吧,到时候人家不来娶她,她估计也就明白了”
“再者说这件事情农场已经摇了铃,俗话说得好,家丑不可外扬,我们再扬出去的话,很丢人的!”
李亦春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家,这个平时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温顺听话的媳妇,竟然能说出这么一大串道理来,还别说,真的很有道理。
他这么想的也这么的说:“媳妇,你今天不一样了啊。”
扬烈梅有点儿得意地说:“那当然,我帮小可踏缝纫机,小可说了每个月最少会给我十块钱。我可以自己养活自己了,当然可以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了。”
李亦春眼里闪过一丝复杂的光:“小可真的说每个月可以给你十块钱?可是我们挣她的钱合适吗?”
“小可说如果我不要钱,她就找别人去了”扬烈梅扭动着干廋的腰肢:“我会踩缝纫机,干活儿又踏实,当然自己挣钱喽。”
“当家的,我已经拿了一个月工资了,过年不是给你卖了条卷烟,半斤茶叶,一斤猪头肉么。”
李亦春惊讶的说:“那不是妈给买的么?”
扬烈梅撇了撇嘴:“进了妈腰包的钱,什么时候拿出来过。”
李亦春说:“我还说妈今年变大方了。”
“还是一毛不拨,过年家里所有的花销都是老二出的,三十多块钱全没了,所以我才拖着你在我娘家多住了几天。”
扬烈梅说话间帮子男人泡了一杯热茶,还拿出一盘瓜子放在他面前。
压低嗓门说:“你先吃点东西喝点儿水垫垫肚子,一会儿我去小可那边,我今天犁了面条,还炒了肉臊子,只不过跟你妹妹发生了冲突还没来得及吃呢。”
两口子边说话边从窗户看向外面,林巧儿一个人在院子里出出进进走了几遍,拉了院子里的灯泡,关上窑洞门。
扬烈梅这才悄悄打开房门,溜出院子,到了隔壁。
温小可已经将小锅放在灶台上烧开了水,下了面条。两人吃完之后,给李亦春端了一大老碗。
扬烈梅站在大门外听了一会儿,悄悄推开门,蹑手蹑脚的走到自己屋门口,伸手正要推门。
感觉端碗的手一空,隔壁屋的门开了,李亦秋将抢过饭碗举了举高,闪进屋子,砰的关上门。
屋里的灯瞬间亮了。
“咚咚,咚!”气的杨烈梅狠狠的踢了几脚门。
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李亦秋,要不要脸呀?你一天在家里吃了睡,睡了吃,你大哥上了一天班了还饿着肚子!赶紧把面还回末!”
可是就算她喊破了喉咙,屋子里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她在院子里找了一根粗棍,想要去怼。
旁边有人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又递过来一只大老碗,里面装了满满一碗的面条,面条上盖着、热乎乎旺旺红艳艳的肉臊子。
温小可悄悄指了指门,小声说:“算了,人不要脸无法可治,赶紧让大哥吃。”
“我走了……你快点进去,要不然老妖婆又出来了。”
温小可也像只耗子溜出大门,扬烈梅赶紧开门进去,把碗放在桌子上,才去关门,听到有脚步声走来,赶紧关上门,插好。
“呯呯呯”
门外响起了林巧儿的声音:
“老大媳妇,把门开开。”
“妈,我们已经睡了。”扬烈梅将一双筷子连同大老碗塞到李亦春手里,顺手关了灯。
李亦春闻着肉,面条的香味儿,都来不及搅拌,就呼噜呼噜的往嘴里刨。
门的做工不太精细,门缝很大,站在外面很清晰的听到吃饭的声音,闻到饭香味儿。
林巧儿肚子咕咕响了起来,但是她今儿,只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转身默默的回了窑洞。
站在锅灶旁看了好大一会儿,努着脸从案板下一个筐子里摸出两只鸡蛋,生了火给自己荷包了。
坐在炕上,拉开小炕桌,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吃完已经是满脸泪痕。
今天是她这辈子,第一次咽下了差点儿已经蓬勃而发的恼火,管住已经张了好多次的嘴巴。
独自一个人吃鸡蛋。
她忽然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害怕。
二儿子儿媳妇已经跟她隔了一道院墙,隔了院墙也随之隔了心。
她现在已经完全控制不了这小两口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