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大姐是农场妇联主任,五十年代师范毕业的中专生,说话总爱用一些古诗词,以显示自己的文化水平
李亦寒收回目光,问马大姐:“小蓉不广播啦?怎么这会儿出去了?”
马大姐说:“今天广播的是丽玲,张军小蓉要去六连采访见义勇为的英雄事迹。”
说完又很八卦的说:“可惜你家那位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姑娘身子丫鬟命的小姨子……哎,所托非人啊!”
李亦寒摇摇头说:“他们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如果是真的话,那是真的可惜。”
两人进了大院,一眼看见一连长的老婆,一个文静端庄的中年妇女,站在马大姐的门口等着。
李亦寒偷偷的努了努嘴说:“马大姐,你的工作来了。一连长的老婆又要来闹离婚了。”
马大姐摇着头说:“你说这个一连长,斗大的字不认识一升。能娶到人家上海女人,还不知道珍惜,一天到晚的不知道想什么。现在孩子都这么大了,也不知道闹腾个什么劲儿。”
“这是最后一次调解了,如果实在调节不好的话也只能由他们离婚了!”
马大姐说的很无奈,李亦寒更无奈。
上次王场长把调解一连长夫妻关系的重大工作交给了他。
他带着法院的工作人员,自己代表稽查队,还有农场工会的人,一起去一连长加调解。
本来他觉得自己一连长夫妻之间的矛盾,一是一连长读书少脾气燥,好动手。二是一连长老婆是从大城市来的,娇气,矫情。
可是听他们两口子各说各的理,都是生活中的小事,却都是让人头疼生气的大事。
也不知道该如何调解了。尤其是一连长老婆哭得梨花带雨的,伸出粗糙的双手诉说以前的手是怎样的纤纤玉手宛若葱白。
说一连长大男子主义严重,在外面,吃苦在前,享受在后,尊敬上级,爱护下属,见困难就上,见荣誉就让。
可是回到家里,就像个老太爷,饭来张口衣来伸手饭,油瓶子倒了都不知道扶一扶。
心里就十分同情,因为温小可给他说:女人是水做的,是需要被呵护需要被保护的。
而且现在男女平等,男女各顶半边天,夫妻俩只有齐心合力,一人承担一半儿的家务,或者能者多劳,才能建设美好家园。
虽然当时他听的时候觉得非常可笑,觉得温小可是在讲大道理。
所以那次调解是失败的。
因为一连长老婆心里不平衡,啰里啰嗦唠叨的把自己弄得跟个祥林嫂似的,刚开始说话还有点逻辑,后来就颠三倒四的,就那么几句话,反过来倒过去。
一连长的暴脾气上来了,当着那么多的人差点又动起了手。
没想到过了这么长时间,一连长老婆又来场部了。
李亦寒进了稽查科,坐在办公室看一连长老婆,进了妇联主任的办公室。
靳花从外屋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两只香味四溢的梨瓜:
一双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说:“李队,这几天你都去哪儿了,我怎么没看见你?”
李亦寒赶紧看了看外屋,稽查队的队员们都坐在外面,一边闲聊。一边等着分配工作。
站起来绕过办公桌,往外屋走,边走边说:“这几天我爸住院。”
靳花的身子跟着转了个圈:
“叔叔住院啊?那你怎么不早说,我应该去医院看看他。”
李亦寒到了外屋,站在那张大的办公桌前说:“我爸只是脸被划伤了,又不是什么大病。小刘,听说你找了个对象,是柳湾生产队的?人长得很漂亮,什么时候带来给我们介绍介绍呀?”
李亦寒提起这个话题,稽查队的小伙子们,你一言我一语的。
气氛相当热烈。
靳花便被冷落了,她看着手里的两个梨瓜,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最后又返回套间李亦寒的办公室,将两个梨瓜放在桌上。
出了门,在派出所门口,心里感到十分委屈和难过。
这段时间她强烈的感受到了李亦对她的躲避。
她也曾想过,自己又不是没人要,何必用热脸蹭别人的冷屁股呢?
可是慢慢的她发现,只要看见李亦寒,自己的眼睛根本从他身上移不开。
看不到李亦寒的时候,她的眼睛又在四处搜寻他。
总之,她根本做不到跟李亦寒保持一般的同事关系。
既然放不下,那又何苦勉强自己呢。
她决定继续发扬体育精神,绝对不放手,哪怕碰得头破血流。
她就不相信,她的一片诚心打动不了李亦寒。
稽查科今天的任务是,去各个连队,查看秋粮的长势,尤其是豆子玉米高粱之类的。
靳花从稽查科的小范嘴里打听到,稽查科今天要从一连开始,一直到三连。
不但要查看所有秋粮的长势,还要顺便检查各类蔬菜的情况,尤其是大白菜和土豆。
所以,当马所长分配今天任务时,她自告奋勇,要去一连协助马大姐调解一连长的夫妻关系。
今天是最后一次上门调解,如果还不成功,马大姐便会给出调查结果,法院会根据调查的情况,判他们离或是不离。
所以说今天的工作很重要。
当靳花主动请缨要去的时候,马所长心里有点嘀咕。虽说办公室点名派出所协助调解,那是把派处所稽查科合为一体的说法,意思是不管从派出所还是稽查科抽出一个人协助就行。
他是打算同李亦寒商量,想让稽查科的老刘去的。老刘已经五十多岁,现在基本上,就是两个办公室接接电话,处理一些闲杂问题
这样关系两口子的关系的事,作为过来人,经验丰富的过来人,老刘最合适。
正好这时王场长喊马所长有事儿。
他去场长办公室,才知道场里今天分给稽查科的任务。
因为正好有辆卡车要去一连,为了方便,场长专门吩咐稽查科马主任也一同坐辆卡车去。
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