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占祥越想越生气。
自从农场成立,他就在饲养场上班,到现在为止二十几年了。虽然他干的是绑猪绑羊绑牛的辅助工作,但是他有的是力气,他非常喜欢这份工作。
可是现在他年纪大了,身体不行了,干这份工作确实是力不从心了。
而且换到别的岗位上他也不适应,领导也觉得没有必要了。
领导已经找他谈了,现在提前退休的话,只是少拿一两块钱的工资。
当然领到嘴里的一两块钱,是除过各种福利补贴级别的纯工资。
其实比现在实发的工资少了差不多十块。
说实话他真的是舍不得这份工作,20多年来,他对这份工作投入了所有的热情。。
现在突然要从这个岗位上退下来,他的心里的那份情感,似乎一下子没了着落。
他的心情非常不好,只不过他是一个内向的人,不愿意把心里的苦表现在脸上。
可是生活了一辈子的老妻,不但不能理解他内心的感受,体会到的他对工作的感情,还为了一两块钱如此咄咄逼人。
他出了门,林巧儿还在后面喊:
,“你这个老不死的,一两块钱可够我们一个月的油盐酱醋了。你都上了二十几年班了,也不多这一两年吧,为什么要提早退休?”
李占祥气得腿都哆嗦起来。那是他不想上班么?实在是力不从心,领导也不想他上了。
他走到路边树下,实在走不动了,一屁股坐在树根下,从腰间拽出烟锅,烟袋。
手指哆嗦着装满一烟锅,点着狠狠的抽了几口,等心情慢慢平缓下来,这才眯起眼睛看着远处的群山。
隔壁院子,温小可几个因为下午要去县城,提前结束了今天的工作。
扬烈梅高满红,走出院子回去准备,换衣服拿东西,温小可抱着小麦宝也跟了出来。
看到李占祥蹲在那里抽烟,脸色铁青,脸上还没完全好利索的伤疤更明显了。
想了想走了过去。
刚才她的隔壁院子已经听到了,也听李亦寒提了几句李占祥的事。
老人家工作了一辈子,忽然从这个岗位上退下来,还是提前退下来,感情上一定不好接受。
就好像前世她一心想离开令人窒息的家庭,在刚刚改革开放,下海潮的时候,第一批离开单位,去外面闯荡。
那时候她自己做的决定,等她把一切办好了之后,也没给家里打招呼,只留下一封信就离开了。
就算了那时候她是自己决定离开,也是在办好停薪留职手续的时候,找了个地方大哭一场的。
自己哭够了还不能发泄心中的不舍,后来张军温小爱陪了她整整一天。
尤其是张军,虽然目的不纯,动机不明,确实是会说话。
在他的谆谆劝导下,她才化悲愤为力量的。
后来
直到她真的投入到自己创业的艰难困苦中去,那份不舍情感才在忙碌中慢慢散去。
所以十分能理解李占祥。
“爸,你工作了一辈子,既然能提前休息,就提前休息吧。你年轻的时候,工作太认真太买力,年级大一点体力上跟不上,如果继续工作的话,工作会给你造成很大的压力。”
“其实也就是你现在有点舍不得,刚退休有点不适应,但是你慢慢就会发现,退休了,你会生活得越来越充实的。”
“你闲了可以去林子里转转,春天摘点野菜,比如香椿什么的,夏天可以活摘果子,秋天采蘑菇,掰木耳,挖药材,冬天可以砍柴禾,套野味。重要的是,你可以领着孙子满山转悠。退休工资照样拿。”
“不像上班,你不上班就没钱。”
“你年轻的时候不是喜欢看评书吗?以后慢慢的,图书馆又有这些书了,你也可以看看书……。”
温小可抱着孩子坐在门前的圆木上,对着李占祥,劝导他。
上一辈子,林巧儿,李亦秋可劲儿的欺负她。
欺负的她,只要走上回家的路,就开始心惊肉跳。
只要听到那母女俩说话,她这一刻都不想在家里呆了。
李亦寒从来不管她在家里受了多少的气,也不管她的心情如何,只要她冷着脸,就比她的脸还冷。
李亦春老实木讷,不善言谈,从来也不管这些家里的事。
扬烈梅自身难保哪里顾得了她,一大家子人,只有李占祥,隔段时间会找个机会,偷偷塞给她一两个鸡蛋,一点点野味儿,安慰她几句。
她不辞而别,去外面闯荡,淘了第1桶金之后,回到家里看孩子,一家人都将她拒之门外,只有李占祥,偷偷的带一双儿女来招待所看她。
所以在后来李占详跟杨奶奶私奔之后的很多年,她收药材的时候在一个遥远偏僻的小山村看到他们的时候,选择了装聋作哑。
她的一番话,让李占祥郁闷的心情好了很多,他纠结的脸上带上了一点的笑容,将烟锅在树干上重重的磕了磕说:“老二媳妇,其实我也就是心里有点难过,毕竟绑了20多年的猪。其实我也知道,人总要走这一条路的,不管是谁。”
“听说你下午要去县城,你去准备吧,我没事。”
李占祥说完,站起来,前后左右看了看却不知道要去哪里。他实在不想回家,不想面对林巧儿唠唠叨叨,不想听小离哼哼唧唧。
“爸,你要是闲着实在没事干,你帮我干点事。你看见侧面山上那片山坡了吗?就是种着大白菜绿萝卜的那片。大白菜,绿萝卜还都没收,但是田边地头,也就是那些荒芜的山坡上也有一些。你就帮我去拔一些萝卜,收一些没有包住的白菜回来。我回来腌菜,我会给你点报酬的,最起码在这一两个月够你抽烟喝茶了,你都不用喝那苦的,能苦死人的树叶茶,可以买点好点的茶叶。”
李占详说:“就地头坡上那些萝卜白菜,兔子都吃不完,每年都会烂在地里。我去帮你捡一些回来就是了,一家人还给什么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