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志业坐在机械厂原来属于王文远的这间办公室里,怔怔的看着外面有些萧瑟、空旷的厂区大院,距离他脑子发热的那一天,已经过去五天了。
那天他说的话、王文远的表情、王文远说的话,如今还历历在目。
这五天来,他都感觉过的很不真实。
本以为王文远会甩给他一句人心不足蛇吞象,却没想到王文远玩味的看了他片刻之后,甩了一句好好干。
然后他就稀里糊涂的来到了机械厂,坐在了这间象征着机械厂一把手的办公室里。
到现在他还不明白,王文远为什么会这样爽快的就同意了,或者说他不明白王文远如此干脆的同意,是有什么用意?
岂止是丰志业不明白,所有人都不明白,在这五天的时间里,程东海、陈正平都问过王文远数次,可王文远都没给出答案。
谁都不知道王文远这个小老板在想什么,丰志业只能默默的坐在这里,按照王文远的指使,建设机械厂的管理层,陈正平只能默默的接受机械厂的改变,默默的看着员工一个一个的被丰志业按照王文远的意愿分配到一个个的岗位上。
管理层一个一个的就位,等全部的管理层就位后,便是开会,一开就是一整天。
开完会后,便开始把职工按照新的制度分配到新的岗位上。
原来的师傅和徒弟的关系彻底被打乱,新的岗位上,新的师傅带新的徒弟,按照工厂的新制度生产出新的山地车零件。
三天的时间,机械厂和过去说了再见,可新的机械厂里却不见半点喜庆,反而有一种乌云压顶风雨欲来的压抑感
这股压抑感,丰志业不仅能够清晰的感觉得到,他还清楚的知道这压抑来自何处。
那是他亲手贴在大门口的告示,招来了这一切,告示上没写多少东西,只有简单的两句话,以及一串名字。
那简单的两句话的第一句是:面相社会招聘技工!
这句话下面有一个‘另’字,字后面是一长串的名字,在这一长串的名字后面,是第二句话。
第二句话是:“以上人员子女不得录用!”
丰志业实在想不明白,王文远为何要这样做,这不是故意挑起矛盾吗?你这样一弄,这些在职的员工会怎么想?就算他们不闹事儿,可你还想让他们给你干活吗?
残次品率,是一个企业能否盈利以及盈利多寡的关键点,这些怀恨在心的人,稍微使点坏,这残次品率还不得呈直线上升?
丰志业觉得王文远这么搞简直就是在胡闹。
他轻轻的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来到那巨大的窗户前,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支烟,刚点上,还没来的急抽的,他的眼睛就猛的一缩。
……
两分钟后,一个气喘吁吁的年轻人闯进了丰志业的办公室。
“二舅,不好了,出事儿了……”
丰志业心猛的一跳,他知道该来的终于来了,压了压慌乱的心绪,平静的道:“慌什么,多大的人了,还这么毛毛躁躁的,还有我不是说了,在厂子里要叫我经理!”
丰志业的外甥,名字跟附和这个时代的特色,叫张向红,小伙子平时很机灵,可就是一遇到事儿,人就没了那份机灵,慌的六神无主。
张向红被二舅一训斥,立刻就安静下来了,倒不是他欠收拾,而是他打小就很怵这两个舅舅,这种怵是被他老妈传染的。
“经,经理,那啥,出事儿了,好多人都跑去县政府了,说是要让县政府给个说法!”
丰志业的眼神猛的一缩,眼底闪过了一抹紧张之色,不过他没有把这紧张表现出来,依旧平静的道:“我知道了,你去传达室,把你知道的跟那里面的保安队长说一声,保安队长知道该怎么做!”
“唉?”张向红微微一愣:“二舅,你不出面?就叫保安科的人去处理?”
丰志业狠狠的瞪了张向红一眼,张向红猛的缩了一下脖子,转身跑了。
……
县招待所,三楼最好的房间里,王文远正抱着涂绥绥那散发着诱人香气的身子呼呼大睡,忽然一阵焦急的敲门声,把他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王文远没好气的吼了一声谁啊,紧跟着门外就响起了梁北山的声音。
“老板,出事儿了,您快点起来吧!”
王文远惺忪的睡眼猛的一下眯了起来,刚想推开坏里那娇嫩的身子,却一下子楞住了。
“泥煤,又遗了……”
他这话音落下,耳边立刻就传来了一声噗嗤声,王文远狠狠的瞪了一眼涂绥绥,涂绥绥没有半点害怕反而甩了一个妩媚、挑逗的眼神给他。
王文远恶狠狠的骂了一声妖精,便急乎乎的跑进了浴室里。
听着浴室里响起了哗哗的水声,涂绥绥缓缓的撑起了身子,拉过不远处的一件衣服开始往身上套。
她虽然在穿衣服,可眼睛却一直盯着浴室那虚掩的门,眼中时不时的闪过一道光,让人忍不住想猜测她心中在想什么。
十五分钟后,房间的门打开了,王文远带着已经洗漱打扮过的涂绥绥出现在了梁北山的面前。
梁北山只淡淡的看了一眼跟在王文远身边的涂绥绥,然后便把发生的事情和王文远说了一遍。
王文远的眼睛一下子眯了起来:“他们果然这么做了!让你一直盯着的那人呢?他在哪儿?”
梁北山眼中闪过一道光,他一直很佩服他这位小老板,可他从来没像现在这样,对他这位小老板产生过害怕的情绪。
几天前,小老板突然找到他,问他公司里有没有搞侦查的好手,他当时没多想,就把几个很有一手的家伙指给了小老板,然后小老板就把人给带走了。
在老板带走后的两天里,他陆陆续续听到了一些事情,然后他的好奇心就起来了,然后找了几个同样伸手不错的‘老家伙’,出去打听了一圈,然后他就被小老板给震住了。
他把几个老伙计叫到一起,然后把事情一说,几个老伙计一琢磨,就把他们自己给吓住了。
过去很长一段时间的,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居然隐隐的联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