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最后一名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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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个月后。

“下面为你播报本台收到的最新消息。”

“今日上午七点三十七分，来自湘南的一名YB病毒感染者，被确认死亡。据悉，这是全球近十日内，确认唯一死于YB病毒的患者。据有关专家解释，患者具有隐性的双基因缺陷，病毒潜伏七个月后才发作，专家还呼吁大家不要对此惊慌，拥有双隐性基因缺陷的概率，是极及小的，可忽略不计。而YB病毒正在远离我们的生活，YB病毒将不再会对人类造成危害……”

“你们说这些专家的话，到底可信不可信？”一身警察制服的唐风，一手斜撑着办公桌，歪着脑袋，正对着大厅的电视大声嚷嚷着。

办公区静悄悄，其他的同事们，头也不抬。

“专家的话可不可信，我不知道，但你唐风的话，一定不可信。”

一道声音打破了唐风的尴尬，接着一道身影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唐风苦着脸，“秦所，你乱拆我台子，像我这样的五好青年，整个黎家镇，都找不出第二位。”

被称做秦所的中年男子笑了，“呦，这么说，我还冤枉了你不成。”

唐风一拍胸膛，大声道：“没错。”

秦所长笑得更灿烂了，也不知是对唐风不要脸的精神所感动，他伸出一只手，搭在唐风的肩膀上，扬了扬另一只手上的文件。

“五好青年是吧，这里有个任务正需要人手去办，我想你不会拒绝吧。”

静悄悄的办公区中，顿时传出几声嗤笑声。

唐风傻眼了，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大嘴巴。

他刚才可没仔细看秦队长手中，若能再给他一次机会，他绝对不会站出来搭话。

不情不愿的接过秦所长手中的文件，唐风顺手一翻，怪叫一声。

“搞了半天，新闻上说的最后一个死于YB病毒患者，是咱们镇上的啊。”

这句话，倒是引起了办公区其他同事的注意。

秦所长眼中闪过一丝黯然。

“对，早上走得，你现在过去，记得把流程走一遍。”

说完，他头也不回，大步迈向楼上办公室。

流程，又是该死的流程。

唐风念叨了一句，懒散的脸上，也露出一丝哀色。整片办公区也静悄悄的，众人皆是沉默着。

七个月了，这七个月内，真是死了太多人，自己都不知走了多少遍所谓的流程，送走了多少或是熟悉，或是陌生的人。

大吐了一口浊气，唐风把文件夹在腋下，提起脚，走向了派出所的大门。

“陈姐，帮我留意一下新闻里的内容，回头告诉我。”

办公室的一角，陈姐伸出一只手，随意一挥，表示明白了。旋即，她抬头看向电视，那里依旧还在播报着新闻。

“经过近一个月来的沟通，我国正式与美利坚达成协议，组建月球敢死探测小组。这些勇敢的探测小组成员，将会以血肉之躯，为地球找寻真正的答案，破解掉YB病毒的起源……”

“保佑他们。”陈姐自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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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风驾驶着警车，轻车熟路行驶在小镇并不宽广的马路上，他此行的目地乃是镇上的人民医院，患者正是在医院内过世。

由于并不赶时间，唐风驾驶车速并不快，透过窗户，他还时不时与路边的居民打着招呼，显得格外熟络。

唐风是个吃百家饭长大的孩子，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叫什么，长得怎样。自记事起，就一直轮流在小镇上各户人家停歇，好在小镇居民也是心善，你一口，我一口，硬是把唐风拉扯大。

用他的话来说：谁都别惹我，我可是吃百家饭，睡百家床长大的，我的家人加起来，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你。

小镇不大，再慢的车速也到了。而所谓的医院也不过是个比较大的诊所，当唐风到达时，早就有人等候已久。

“唐风哥哥，怎么是你啊。”医院门口，一年纪不大的小姑娘，正焦急等待着，见警车上下来的是唐风，立马笑颜展开。

唐风也瞧见了姑娘，心中咯噔一下，迟疑道：“婷婷，今天轮到你值班？你妈呢？”

婷婷是医院的护士，母亲则是医院的主任医生。

听到唐风开口就是找自己妈妈，婷婷一张脸拉得老长。

“不理你了。”

唐风愣了下，眼前的丫头，自己可是得罪不起，她的来头实在太大。

想了想，他连忙告罪道：“婷婷，现在是上班时间，找你妈妈是例行公事，等下班后，我一定再来找你玩。”

得到唐风的承诺，婷婷立刻笑了。

“你自己说的，我可没逼你。还有，我妈在院子里间的停尸间。”说完，小姑娘蹦跶着跑入了医院。

唐风摇摇头，随之跟了上去。

来到停尸间前，阻止了小姑娘进入，又许诺了一大堆承诺，才劝走了婷婷，然后他推开大门，迎着一股冷霜，迈了进去。

“梅姨。”唐风一进门，冲着房间里的人影，便尊敬道。

梅姨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她正伏在房间内唯一的桌子上，认真记录着什么，听见唐风的喊叫后，回过头笑道。

“臭小子，今天可不是轮到你跑外勤，怎么来了。”

唐风瘪瘪嘴，一副受尽耻辱的模样道：“还不是秦所长，我的秦叔叔，他干的好事，整天就知道压榨我。”

梅姨一听，笑骂道：“臭小子，整日就知道乱言乱语。”

秦所长不是别人，正是梅姨的丈夫，秦婷婷的父亲。

“过来记录吧，做完这些，我也得休息会了，今天真是累死我了。”梅姨道。

唐风赶忙走上前去，在梅姨指引下，驾轻就熟的打开停尸间的冰柜，拉出了一具死尸。看他的熟练的动作，可以明白，这事唐风没少干。

轻轻掀开遮盖在尸体上的白布单，唐风蹙起了眉头。

“很眼熟对吧，这是镇西的杀猪刘。”

唐风恍然大悟，他虽号称吃遍百家，但真正论起来，熟悉的只是几家而已，对于镇西的杀猪刘，他没多深印象。依稀记得现在躺在这里的这位，可是倚靠强壮的身躯，蛮横跋扈的角色。

如此强壮的大汉，栽倒于小小的病毒上，不免让唐风有些唏嘘。

像是看出了唐风的心思，梅姨解释道。

“YB病毒针对的是基因中的遗传因子，特别像是他这种双基因缺陷者，与身体强壮没有多大关系。”

唐风有些默然，一时间，脑海中记忆犹新。

那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死人，密密麻麻的尸体占据了整个医院大院，不时还有奄奄一息的患者被紧急送来，没有人知道他们是患上了哪种疾病，所有人无计可施，只能眼睁睁看着一条有一条的生命在眼前逝去。

直到半个月后，唐风才得知，死去的患者都有一个共同的名字。

双基因缺陷者。

文化程度不高的唐风并不知道什么叫双基因缺陷者，只知道，整个小镇上差不多有十分之一的人死于这场灾难，家家门前都系上了白幡，哀鸿声长达半年之久，都不肯散去。

“死者已矣，生者如斯。”

看到唐风久久没有回应，梅姨开口打断了他的思绪，

这句话，怕是她在这半年内，说过的最多一段话。

唐风艰难的笑了笑，点点头，没在出声。

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配合默契，很快登记完所有该走的程序，重新把死者推回冰柜，两人便离开了太平间。

“好了，剩下的事，就全是殡仪馆的，我也该休息了。”梅姨揉着肩膀，语气略显轻松道。

患者是夜里发病，当下就被送入医院，她这个主任医师也是熬到了现在。

唐风扬了扬手中的文件道：“那您早点去休息会，我还要把文件送回所里。”

两人道了声别后，唐风跨上警车，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