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芷琪教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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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曜和龚亚楠在外屋逗小狗玩。但是王曜的心思都跑到内屋了，竖着耳朵偷听着里屋的动静。

“自强啊，你怎么能这么妄自菲薄呢，你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自强吗？”陆芷琪怎么也没想到在全国人民一片干劲的时刻，自己的丈夫居然想打退堂鼓。

“芷琪，我当然还是你认识的那个自强。我对你什么时候都不会变的。过去的七八年，连累你跟我受苦了。我很想带给你优越的生活环境，但是因为我的家庭，你跟我从帝都被发配到豫省。你受苦了。”龚自强很自责。

“我不是说你对我，我知道你对我好。我说的是我认识的那个豪情万丈的龚自强呢？过去那么艰难的岁月都熬过去了，现在全国人民都在努力奋斗。你怎么能打退堂鼓，而且你现在是副市长，你身上不止带着全市人民的希望寄托，更有你父母的光环，你怎么能让龚家蒙羞呢？”陆芷琪外表柔弱，内里却是很刚强，不然也不会什么都不顾的陪着龚自强熬过艰难的岁月，只为了守护他们的爱情。

“芷琪，你这样说我不合适吧？我是因为懦弱退缩的吗？正是因为我知道责任的重大，才想让贤的。我就是害怕辜负了这么多父老乡亲的希望啊。”

“让贤？你让给谁？我不是说别人比你差，也不是瞧不起工农兵大学生，老教授讲师们都被打倒了，那些工农兵大学生在大学学到的是什么呢？他们懂经济吗？你最起码还是正规受过大学教育的。你敢说别人就能比你做的好吗？换一个什么都不懂而且不知道害怕的人，只会让局面更加困难。公公现在虽然没有在正式岗位上，但是还是中顾委委员。公公的老战友很多还在位上，这才是你的资源啊。可是你利用了吗？生怕影响你的声名，怕别人说你利用公公的名望。还有，刚才你说为民市长让我去外贸上班，你为什么不答应？你还不是怕别人说你以权谋私。我们党的一贯政策是什么？讲求实事求是，任人唯贤。即便我是你妻子又怎么样？我又不是没有才能。说到底你还不是在意你的官位？如果你的心里只装着人民，无欲则刚，旁人的看法又怎么能影响你呢？”陆芷琪的话句句诛心。说的龚自强汗如雨下。没想到一向温顺的妻子居然如此牙尖嘴利，不过想想上学时妻子的外号叫小辣椒也就释然了，这么多年的忍辱负重让自己忘了曾经的妻子有多么厉害。

“芷琪，你说的我真是无地自容啊。我不是多么在乎这个位置，但是不说如履薄冰吧，对于工作我总有一点束手无策，不知道从何开始。”龚自强对自己都没有信心，今天说出来了，就把一直隐藏的情绪都表现出来了。

看到丈夫的困惑，陆芷琪很心疼。

“自强啊，你的名字叫自强，你就非要靠自己吗？你要知道其他地市都在找所有能找到的资源加强自己的工业生产。你凭什么能从一个工人成为副市长，说到底，一是咱爸的声望，百姓希望你能继承咱爸的才能，二就是提拔你的人也在想着你是否能利用咱爸的关系为中州带来资源。全国都是百废待兴，国家资源就这么多，别人要的多一点，你能要的就少一点。这两年你一点也没用咱爸的资源，虽然别人没说什么。但是你当别人说你的好了吗？别人都把你当废物，当点缀。你不能想着利用咱爸的人望就是不正之风了，你要这些资源是为你自己吗？还是为这个家？不都是中州市能更好的发展吗？这两年我没有提醒过你，是不想干扰你的决定。但是看你一直钻牛角尖，我再不说我就憋不住了。”

“自强，咱们凭心而论，就算你想顶天立地，你也要有平台才可以啊。你现在已经有了这个平台，但是你却不知道怎么利用。你以为有多少人可以在你这个年纪当上副市长吗？而且你见过谁从一个工人直接提拔到副市长？”陆芷琪越说越气，这个自强什么都好，就是有时候会很执拗，钻牛角尖，自己一直不敢跟他说他的工作就是怕他听不见去。但是今天好像是个好机会。

“芷琪啊，别说副市长，就算一个农民提拔成副主席都看过了，这还真不算什么？”

“额”陆芷琪被噎了一下，没好气的轻轻打了一下龚自强，“特殊年代的事例当然不能算了，不过现在也不讲那些违背自然发展规律的事了，那人不也下去了吗？我说的是正常情况下，所以你现在说实话也并不是正常情况，一是人才稀少，你才可以鹤立鸡群，再就是你的家庭背景。如果你还不能出成绩，那么我敢说你和那位一样呆不长久，你愿意将来大家那你当一个笑话看吗？”

龚自强以前并没有想到这些，现在突然被点醒，觉得有点后怕。是啊，把自己放在这个位置，自己就不完全是代表自己一个人，一个家庭，甚至是代表了父亲，以及代表了父亲一派的人。是尊重科学，是尊重客观发展规律，还是继续讲唯心的那一套。自己将来就会是别人的一个论据了，事实上由不得自己退缩。眼前的敌人是怎么发展工作，怎么取得成绩。背后还要应对复杂的人事或者更多的……

“谢谢你，芷琪。但是你能给我一点建议吗？我应该从什么地方做起？”

“强哥啊，你比我聪明。你自己会想到的。我能想到的你也都会想到的。我相信你。”陆芷琪是一个聪明的女孩，知道什么时候进，什么时候退。不管女人多么优秀，都要给自己的男人留一点面子，以及不要太咄咄逼人。对于经济方面，陆芷琪这两年没少替丈夫思考，但是现在不能说。总要让丈夫去自己思考，大不了到时候偶尔给丈夫一点提示而已。

“强哥，你好好想一下以后怎么做。我去食堂买点菜，今晚好好请王曜小同学吃顿好的。”陆芷琪准备去市委食堂买点吃的，同时给丈夫一个思考的空间。看着丈夫静静思考的样子，陆芷琪觉得一阵幸福，女人的幸福不在于自己能做到多大的成就，而是能看着自己爱的人大展拳脚，自己的儿女健康成长。

等到陆芷琪出门了，龚自强才想起来星期天市委食堂也不上班啊。自己的这个妻子什么都好，就是在家事上有点迷糊。不过这样才可爱啊。如果真是一个什么都好的女强人，龚自强也没自信驾驭她啊。

果然一会儿陆芷琪灰溜溜的回来了，不过手上除了一条带鱼其他什么都没有。

“芷琪啊，你买的菜呢？”

陆芷琪瞪了丈夫一眼，“星期天食堂不开，你也不提醒我，这是楼下刘大姐给的一条带鱼，不然今天就只能吃素了。怎么招待客人？”

龚自强笑了一下。这也能怨我？刚才的一会功夫，龚自强已经想通自己该怎么做了，心情舒畅了很多，不在意妻子的埋怨。转身去客厅陪女儿逗小狗了。

“叔叔好”王曜已经偷听了很多，对于陆芷琪很佩服，一个女人这么睿智，在这个年代很难遇到，也很佩服龚自强，刚才听他们的话，好像龚市长家里也很厉害。而且龚市长现在一心都放在对得起人民的嘱托，没有考虑自己，没有考虑妻子的工作，也很值得敬佩。不过一心为公的市长并不完全是一个好市长，还要能做出引人注目的事业才能使一个好市长。不过可以期待。

龚自强看着王曜，心情居然很复杂。虽然理智告诉自己王曜只是一个十岁孩子，但是总有一种感觉这个孩子不简单。如果说前几天见到自己他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才应对有度。但是今天能摸到市委大院，就代表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了，依然不卑不亢，证明这个孩子很厉害。虽然不想用有机心形容一个孩子，但是知道拿小狗来笼络自己的女儿。这个孩子……

龚自强对于自己这样猜度一个孩子也觉得自己的内心有点黑暗。

“王曜啊，很感谢你今天能来看楠楠，也谢谢你给楠楠带的礼物。正好今天你阿姨弄了条带鱼，一会给你好好做一顿饭，感谢你一下。”

“对不起，叔叔，我不应该不打招呼就来的。而且这条小狗可能还会给你们家带来麻烦，对不起啊。”

对于如此诚恳的孩子，龚市长真的不好意思再怀疑下去。这就是王曜的厉害了，利用自己小孩子的身份，将机心隐藏在其中，只要能继续接触下去，龚市长早晚会成为王曜的助力，而且由不得龚市长拒绝自己的好意。不过利用小楠楠就有点过分了，那就只能真的用心对楠楠好了。反正自己两辈子都是独生子，有个妹妹挺好的。

“爸爸，爸爸，小狗今天晚上跟我睡床上好吗？”小楠楠请求道。

“额，那可不行，你自己睡觉还不老实呢，万一压到小狗呢？咱们去给小狗找个纸箱做窝好不好？”

“那好吧，爸爸，你去帮我找个纸箱吧！”

小公主一发话，龚市长只能先去找纸箱了。小楠楠抱着小狗玩的很开心。王曜不禁仔细打量起房间的摆设。

很简朴，和普通市民家差不了多少，唯一的家电也不过是一台18寸的电视，这么大，估计是彩电，除此之外，没有录音机也没有缝纫机。似乎还不如自己家。

厨房噼里啪啦传出一阵声音。王曜被吸引过去，陆芷琪正在收拾带鱼，将鱼头剪掉，开肚去内脏，把鱼鳍剪掉。然后就开始用刀剁成小块。

王曜实在忍不住了。“阿姨。您不去鱼鳞吗？”

陆芷琪愣了一下，“哦，我忘了。”然后望着带鱼发愁，怎么去鱼鳞啊？

“自强，自强。”王曜笑了一下，“阿姨，叔叔出去了，要不我来帮您做吧。”

陆芷琪的脸有点红，说道做饭真不是自己的强项，但是本来是要招待王曜的，结果被人家发现自己不会做菜，多丢人啊。

王曜已经走进厨房，接过陆芷琪手中的刀。“阿姨，这些白乎乎的就是带鱼的鱼鳞，如果不去掉，做出来的带鱼会很腥，需要用刷子把鱼鳞刷掉，没有刷子用刀刮也行。”

陆芷琪反应过来就要夺王曜手中的刀：“你是客人怎么能让你动手啊？”

王曜笑了笑：“没什么的，阿姨，我在家也经常做饭。别抢了，我还得谢谢阿姨今天能让我吃到带鱼啊，我在家只有过节才能吃到呢。”

陆芷琪也很大方，既然不会就不再硬抢了，对于这个孩子更加喜欢了。

王曜很熟练的用刀把鱼鳞刮掉，“阿姨，您帮忙剥颗葱，您家的花椒在哪里啊？有料酒吗？”

陆芷琪慌不迭的连忙准备，王曜已经把带鱼腌上了。顺便看看家里还有什么菜，只有一些蔬菜，厨房里也没有冰箱，不敢买肉。王曜看着又把土豆，辣椒，茄子，番茄都切了。陆芷琪慌了，“王曜同学这怎么行啊？怎么能让你做菜啊？”

“阿姨没事的，能者多劳嘛！我负责做菜，阿姨你负责吃就行了，油烟太大会对阿姨的美丽容颜有损伤的。”

“你这小子，跟阿姨没大没小的。”每个女子听到别人说自己漂亮都会开心的，即便是一个小男孩。

等龚自强拿着纸箱回来时，王曜已经把带鱼炸出来，土豆，辣椒，茄子炒了一个地三鲜。番茄配鸡蛋炒了一个番茄炒蛋，还用剩余的一个番茄做了一个鸡蛋汤。

龚自强又是震惊无比，自己妻子居然让一个陌生人进了她的厨房领地做了饭，看来这小子是真会巴结人啊。这么快就和妻子女儿打成一片了。

最后的尴尬是没有人蒸米饭，四个人只好吃了一顿没有主食的晚餐，小楠楠对于王曜炸的带鱼大赞，焦脆咸香，比妈妈做的好吃多了。弄得陆芷琪直瞪女儿。一顿饭吃的很快乐，王曜连忙告辞。楠楠依依不舍，王曜只好约定以后有时间会再来看她并给小狗带衣服。楠楠跟王曜勾手指约定一定要来啊。陆芷琪也十分欢迎王曜再来。只有龚自强没有说话，有一种危机感，一个陌生男人看来要融入自己的生活了。

在王曜离开后，龚自强郑重问妻子：“你怎么看刚才来的那个小子？”

陆芷琪笑笑：“怎么了？大市长对一个小孩子还有什么看法？我觉得那孩子挺好的，人有礼貌，热心，还救了咱们女儿。我挺喜欢他的。”

龚自强不愿意再拂了妻子高兴的心情，不言不语，但总觉得自己似乎不是在跟一个孩子交往，而是一个成熟的男人。

“芷琪，我想好了，明天我去找为民市长商量一下下一步的工作，明天我去帝都跑部委要经费。对于外贸工作我也不会放弃，我去努力去学习的。”

陆芷琪很高兴丈夫听进了自己的话，温柔的靠在丈夫的肩膀上。这一夜十分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