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让人瞠目的王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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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自强问王曜：“叔叔不知道你为什么非要进出口权，能跟叔叔解释一下吗？”

王曜回答：“没什么，虽然现在大家的工资开的比原来多了，但像先生说的一样，是牺牲了长期建设的钱，挣了他们的钱，大家还是没有钱，只不过是从左手到右手而已，先生说要挣就挣外国人的钱，那才是本事。现在还没有具体的项目，不过先把手续办好比较好。机会都是给有准备的人留的。”

“那你准备让你阿姨跟你干什么啊？卖衣服？那你可就亏了，你阿姨可不会在大街上大声招呼人。”龚自强也想知道王曜想让自己的妻子干什么，如果不能说出原因，恐怕还是变相行贿吧，那样龚自强会对王曜很失望的。

“肯定不会让阿姨去做销售，那是浪费人才。暂时公司除了我，二哥，其他只有一个打杂的和二哥的嫂子，销售就不用您担心了。我呢还要上学，二哥呢，有时候要去进货，我想在公司留一个管理人才，阿姨呢，毕业于名校，掌握外语，这种人才将来做外贸时是肯定需要的，现在就当是人才储备吧。”

“我呢，想在公司成立后，先去共青城跟鸭鸭集团商讨一下成为他们豫省总代的事。”

“鸭鸭集团？是不是做羽绒服的那个鸭鸭啊？”陆芷琪问了一句。

“是的，阿姨，如果您能抽开身的话，谈判时我希望阿姨能代表我去。”王曜说的话不但让陆芷琪吃了一惊，就是赖二也吃了一惊，虽然自己没有信心，但是王曜不打招呼就找一个外人负责谈判，赖二心里还是有点不痛快。

“谈判，阿姨，没经验啊，还有你怎么知道阿姨毕业名校，还会外语的？难道你还能调查副市长夫人？”

王曜吐了吐舌头，“阿姨您上次跟叔叔在屋里说话，我不小心听到了，对不起啊，我不是有意偷听的，真的是屋子隔音不好。”

陆芷琪这下没话说了。

“可是我真的不懂呀。”举止利落的陆芷琪说这话时居然有一点扭捏。

“没关系的，阿姨，谈判如果一次谈成了才是不正常呢。鸭鸭集团是一群知青自己创办的，他们是集体企业，当然会以集体的利益为重，你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想忽悠人家跟你签协议，那是不可能的。而且如果人家一考察，我们一没门店二没销售渠道的，人家肯定不会同意，别说十万诚意金，就算二十万估计人家也不会同意。”

“啊，那你还去谈什么啊？”陆芷琪不解，赖二也才知道原来这次谈判会这么艰难，原本被王曜忽悠起来的自信早飞到爪哇岛了。龚自强只是在旁边听着，想看看王曜怎么破局。因为就算自己也没办法，用行政命令压？人家是集体企业，而且还不在自己管辖范围。不过共青城的市团委书记好像是张老家的老三，实在不行自己可以帮忙打招呼，不过那还得看王曜能给自己带来多少耳目一新的建议了。龚自强打定主意先不着急说。

王曜从书包里拿出几张纸。

“阿姨，您先看看这个。”

陆芷琪把几张纸接过来，刚看了一眼，就被纸上的图像吸引了。

“王曜，这些就是鸭鸭集团的羽绒服吗？怎么这么好看？我还以为羽绒服都是又大又笨的呢。”陆芷琪惊呼着。

王曜自信的笑了笑，开玩笑呢，鸭鸭如果能生产出这么漂亮的羽绒服，别说自己拿十万元去谈判，就是拿一百万，鸭鸭也不会把经销权分给别人。

鸭鸭的羽绒服在1987年的确大卖，但是八十年代的羽绒服只是相对于厚笨的棉袄好看一点，最关键的就是样式雷同，不管男装女装都是规规矩矩的，而且跑绒，脱下羽绒服，内里的毛衣上都是鸭毛。原因就是内衬材料不过关，缝隙较大，还有现在填充的羽绒可不是全羽绒，里面的小羽毛的占比很高，鹅绒的保暖效果比鸭绒好，绒毛是鹅鸭水鸟脖子到胸腹之间不含羽梗的毛，羽毛就是除除绒毛外鸭子身上其他部位的毛，一般呈片状，有羽梗。羽绒服厂一般都是把羽毛打碎充填，但是羽梗坚硬，总是穿透衬里露出来。

因为技术的不过关，以及第二年羽绒的涨价，还有就是现在大家的消费能力有限，一件衣服要穿好多年，在1987年以后好几年羽绒服都没有再次大卖。知道进入新世纪后，羽绒服突然以新颖的款式强势回归，不再是臃肿难看的，款式多样，有修身的，有夹克式的，有风衣式的……面料的进步，颜色也更加鲜亮。一时间又重新成为了人们冬季衣服的首选。

王曜所画的几张图样就是新世纪后羽绒服的款式，已经尽量选择贴合这个时代人们审美观的图案了，比如大拼色，至于更花一点的小拼色根本就没有画。但是即使这样也让陆芷琪感到惊艳了。

“阿姨，不是，这些是我设计的，所以这些就是我们的杀手锏了。您都觉得好看了，鸭鸭集团的肯定也会觉得好看，我们就拿这些设计方案跟他们交换经销权。”

陆芷琪这才明白为什么王曜会自信满满。

“王曜啊，虽然这些很好看，但是如果人家不同意把经销权给我们，但是把你的图样记在心里，他们不是还能继续生产吗？”

“所以，阿姨，这就是你的第一个任务，不对，第二个。第一个是我们先成立公司，第二个任务就是阿姨你去把这些设计图案申请专利。一旦他们未经许可生产了，我们就可以告他们。这种官司一告就赢，所以你只需要让他们知道我们有专利就行了，他们不合作，我们还可以找别的羽绒服生产厂家合作嘛。”

“呵呵，你这小鬼，这么狡猾。芷琪，让我看看到底有多好。”龚自强感了兴趣，要过陆芷琪手上的图案。

“不错，是挺漂亮的，但是好像有点花啊。我就穿不出去了。”龚自强觉得有点可惜。

“叔叔，这只是设计图，比如你看的这个是蓝色和黄色的拼色，当然会抢眼一点，但是如果换成蓝色和黑色，是不是就内敛了一些呢？用拼色可以让款式更多一些，这些他们鸭鸭厂的自己会去试验哪几种颜色最好看，关键是款式，我设计的这些款式别的地方可没有啊。”

“啊，是你设计的？你这小脑袋瓜是怎么长的啊？”陆芷琪这次才认真听进去是王曜设计的，刚才都被图案吸引了。

坏了，又引人注目了。王曜做出一个谎言被揭穿的表情。“阿姨，您就不能让我显摆一会儿啊，非得揭穿我？好吧，我承认，是我家先生设计的。”

不过就这样也让龚自强和陆芷琪震惊了，一位大儒还会设计衣服？这位老先生到底还有什么是他不会的呢？

“对了阿姨，怎么没看见楠楠啊？”王曜才发现少了一个人，如果楠楠在，早就扑到自己怀里了。

“楠楠的姥姥来了，带楠楠去买菜了。”龚自强回答道。

“哦，阿姨，我们明天先去注册公司，等准备去谈判时我来通知您。”王曜准备告辞，外面天都黑了，再不回家就要挨吵了。

“王曜，好像你还没有问阿姨愿不愿意啊？”陆芷琪说了一句话，王曜和龚自强都傻了，是啊，半天大家都没有考虑当事人的意见啊。

王曜直骂自己是笨蛋，这么就有点太不尊重陆芷琪了。王曜小心翼翼的看着陆芷琪的脸色，还好，阿姨好像没有生气。

“阿姨，您愿意吗？”王曜迟到的问出邀请。

陆芷琪沉默着不说话，看上去在思考，时间越长，王曜的心就越往下沉。其实王曜的本意不止是拉拢陆芷琪，也有一点别的意思，自己需要上学，店里的事都交给赖二了，对于赖二王曜是信任的。但是进货什么其他的事都需要赖二去进行。对于赖二的嫂子，王曜就不敢那么相信了，那就是一个小市民，喜欢占便宜。对于陆芷琪的优雅大气，王曜是十分赞赏的。而且陆芷琪从一开始就对自己非常亲善，王曜也很喜欢这个阿姨，王曜愿意相信陆芷琪。这样不论什么时候，店里都能有一个自己信赖的人。

但是刚才自己犯了那么大一个错误，王曜有点懊恼。陆芷琪看到王曜的表情变化，抿嘴笑了笑，“阿姨逗你呢，这么好的待遇，傻子才不去呢。但是阿姨要和你约法三章，我只凭自己的工作表现领工资，你不要因为龚叔叔的原因给我发工资，不然那就是对龚叔叔和我的不尊重。第二呢，我可不签什么卖身契，一旦有一天我觉得工作没意思了，要准许我自由离职。第三呢，我希望不要只给我安排一些简单工作，我想做些有挑战性的工作，证明自己的价值。”说着陆芷琪还看了一眼龚自强，龚自强知道这些年妻子一直跟着自己受牵连，一直没有证明自己的价值，这句话恐怕就是说给自己听的。

龚自强很久没有从妻子脸上看到如此自信满满，又英气勃发的样子了，也很高兴。

“我没意见，只要照顾好楠楠，我就没有意见。”龚自强说。

见丈夫答应了，陆芷琪背对王曜，偷偷对丈夫做个亲吻的动作，笑的像绽放的花朵。

“没问题，反正楠楠马上就要上幼儿园了，而且我妈也来了。不会影响到楠楠的。对了，王曜，一会儿在家吃饭吧？楠楠的姥姥手艺可好了，可比阿姨强多了。”

“谢谢阿姨了，但是天都黑了，我要是再不回家，回家就要挨吵了。”王曜婉言谢绝。

正在说话的时间，楠楠的姥姥带着楠楠回家了。

王曜向老太太问好，然后跟楠楠打了招呼，就准备回家，小楠楠的嘴撅得跟个猪鼻子一样，生气哥哥都不陪自己玩。

龚自强笑看着王曜问了老太太一句话：“妈，我记得您和我爸都是留学美利坚的，我想问问咱们国家留学普林斯顿大学的人多吗？”龚自强想告诉王曜，只凭现在的条件，龚自强就可以知道老先生是谁，王曜隐藏了半天的功夫都会白费的。

王曜撇撇嘴，表示不满。心里实际上也不在意，就算你们找到或者找不到又怎么样？根本没这个人，将来只要推到是老先生自己故意隐藏自己身份就行了。对于龚自强怎么调查根本一点不担心。

“问这个干吗？普林斯顿吗？我记得是有的。但是你爸上的麻省理工，我上的宾夕法尼亚。但是我们都是45年去的美利坚，那时候普林斯顿的原子实验室根本不对外国人开放，我们这一批都没有去普林斯顿的，如果你问咱们国家的，那就只能是二十年代考了庚子赔款的那批前辈了，那我就真的不知道了。”老太太说完，王曜对这位老太太肃然起敬，原来这也是一位大学者啊。

龚自强现在更加坚信王曜说的是真的了，真的是一位老先生。二十年代留学，现在怎么都有八十多了吧，怪不得对于自身好不看重，但是对于国家还有深沉的期盼。

王曜也没想到结果是这样，还好自己说的是普林斯顿，要是说的麻省理工，估计谎言一下就被揭穿了吧。

“王曜啊，这样吧，你们明天先去问问注册时都需要什么手续，回头我找个人跟你们一起去办，帮你们省点麻烦。”

“谢谢龚叔叔。那我们就先告辞了啊。”王曜辞行。龚自强也不再挽留，心里有事压着。

赖二跟着王曜来了一趟，居然一句话都没说，尴尬不已。不过对于王曜是更加佩服了，原来这小子背后还有高人啊。

王曜走后，龚自强立刻就回屋给自己的姐夫打电话了。把今天王曜说的话让姐夫帮自己分析一下是否有价值，龚自强的姐夫对王曜的建议评价很高，对于龚自强分析的背后高人的想法也很认可，也认为是民国早期的那批留学生，那批留学生出了很多大师，文化，科技，商业，各行各业的都有，只是不能结识有些遗憾。龚自强的姐夫嘱咐龚自强一定要和王曜搞好关系，和那位背后的高人拉好关系，对于龚自强的仕途会很有帮助。龚家现在有两位在政坛的人，龚自强的大哥现在已经是副省级级了，按照不成文的规定，一个家族只能有一个省部级以上高官，家里的资源现在大部分都放在龚自强大哥身上了。对于龚自强说实话就照顾不了了，龚自强只能靠自己，得到一位高参就会少走弯路，也许会弯道超车，那样家族才会把注意力再次放到龚自强身上。

龚自强对姐夫的不偏不倚很感谢，但是嘴硬说自己没有刻意的追求高位，被姐夫教训了一顿，能力更大，责任也更大。姐夫更看好龚自强，也希望国家能够得到适得其用的人才，不要因为这些家族势力的平衡，失去了一位更有能力的，想干事的人才。

龚自强再次谢了姐夫，咨询姐夫关于王曜的意见，哪些是需要重视的？

“自强啊，那位高参说的很好，格局要放的大一点，眼界要宽一点。我觉得那个小轿车资质现在很有必要马上准备。这样就能形成一个工业体系的建议很好。还有教育我觉得也挺有真知灼见的。老实说，你们中州原来有一个设立中科大的机会，被当时的书记拒绝了，认为办一所大学还不如加一座工厂呢，实在是有点眼界太低了。中州在高等教育方面落后的太多了，而且据我所知，国家最近这几年忙于发展经济，不会再设立新的学府了，国家你是指望不上了，只能靠自己。回头你再问问你的高参，看他有什么建议。”

“姐夫，你说了半天不还都是别人的建议，你就没什么建议吗？”

“呵，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啊。我最近在研究的是如何让国企脱困课题，等我们研究好了，再跟你透个气，但是可以提前告诉你的是，动作会很大，很剧烈。我能说的就是早做准备比没准备好。”

“姐夫，你不能话说一半啊。什么叫很剧烈？为什么会剧烈？”

“自强啊，我们现在在复关（恢复关贸总协定缔约国地位）谈判，有一条就是要求我们不要干预市场，把市场的事情交给市场去自己调节。那么这些国有企业很有可能会推入市场，你觉得以现在大多数国企的情况，他们可以适应市场吗？估计到时候会有很多陷入困境，交给市场就是该兼并的兼并，该破产的破产。我们现在在做的课题就是估算如果全把国企推入市场带来的影响，以及评估这个影响所带来的优与劣。但是不管复关与否，照现在上面那位的性格，很有可能会全盘接受西方国家的意见，所以我只能说一句，你最好有思想准备。将来的局面不见得会很平稳。”

“对了，姐夫，上次那个小朋友还说我们现在的形式是牺牲了长期发展的代价取得的，这种虚假繁荣很可能会带来经济的动荡，会造成通胀？姐夫，你知道我刚开始学经济。你告诉我会发生吗？”

龚自强的姐夫沉默了片刻：“自强，我只能告诉你，你这个背后的高人不简单。很多事情我们还在研究，假设。但是别人已经看出来了。上面那位已经在考虑稳定了人心后，虚发的工资与匮乏的物资之间的关系了，很可能就在这一两年会有物价闯关的情况发生。只不过上面意见还不统一，还在争论。但是我估计不会拖太久了。”

龚自强后面都忘了又讲了什么，心中的震撼不下于刚才听王曜一个小孩子说话时的震撼。国家不宁啊，看来还会有好多事啊。不过对于姐夫让加强和王曜的联系的话，龚自强还是听到了耳朵里。

看来明天要给秘书小林安排一个工作了，帮助王曜把手续走一遍。龚自强也在考虑怎么帮王曜拿到进口权了。倒要看看王曜会做成什么样的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