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与伦成了无法探测的存在。
在无边的黑暗里,飞妄只能没有方向感地走着。对方开启了‘死’,飞妄根本无从得知对方的位置。
也许两人在反跟踪自己?飞妄不知道。
从二人的对话听来,他们时间很紧迫。那他们应该无暇应对自己。
但也许那只是敌人用来迷惑自己的伎俩?飞妄不知道。
他只能朝着一个对方没去过的方向走。至于用什么速度,在黑暗中会不会碰巧撞上他们?飞妄不知道。
敌人会用杀死丘灵的方式杀死自己吗?飞妄不知道。
他只能依凭着一种天生的直觉,朝着一个方向前进。
‘回声成像’容易打草惊蛇,飞妄只能用‘气的共振’来绘制周边的环境。时间可能长一点,但勤奋点总没错。
每隔一段路,飞妄便停下利用气的共振来感受周围环境。一路走走停停,他仍没发现敌人的位置。不知不觉间,他走到了乌特镇的尽头。
在绘制环境时,他的气遇到了无法突破的障碍。与其说是无法突破,倒不如说是,气被整个吞噬了。飞妄曾经到过乌特镇森林的边界,他知道那里的情形,他猜测他此时已到了这里的某块边界,他已经无路可走了,于是只好选择沿着这条边界走。
他想起镇民们曾经试图突破这里,他曾亲眼看到镇民在走过‘边界’的时候,整个人化为粒子湮灭。他知道这里非常危险。忽然,他冒出一个可怕的念头。
他想要释放自己的气,想要发出强烈的存在感让敌人察觉到他,他想要在这里与敌人拼个你死我活。
但是,他和那两个人真的是一个级别的人吗?他真的有把握利用‘边界’杀死对方吗?且不说能不能同时对付两人,就算是单挑,他也没有任何胜算击败对方将其推入‘边界’。
退一步来说,就算他可以办到同时将两人引入‘边界’,他应该怎么做?应该制定什么样的对策?到底如何才能确保万无一失地消灭对方?飞妄不知道。
胜算微乎其微,暴露存在无异于送死。
就在他思考问题的同时,一束光,在远处亮起了。
那是‘镜片’的极不稳定性。
飞妄看着那束光,是陷阱还是什么,他不知道。
不过,如果不好好地把握住一切跟上对方的机会的话,便永远无法离开这里了。
他朝着那个方向谨慎地快速靠近。
——
“哇!这个叛徒玩意儿!”车一耳光抽到了镜片的脸上,此刻的镜片保持着稳定的物质状态,并没有吞没车的手,车大骂道:“这玩意儿暴露我们的位置了啊!”
“比起它的光亮来。”伦道:“你的声音才是暴露位置的根本原因。”
“有什么关系!反正已经到了!”
通过镜片若隐若现的光芒可以稍微看清二人周遭的环境——一个椭圆形的开口在半空斜朝着地面,面积在两人大小,椭圆形内是五彩斑斓的景象,它似乎连接着另一个空间,里面有火焰往外面喷,也有旁逸斜出的冰块,有‘气’不停地涌出,也有奇怪的旋涡在把这里的空气卷进去,还有各种各种难以形容的怪状。具体的景象看不清,一切事物都从那斑斓的色彩之下冒出来。
“叛徒玩意儿!”车又一个耳光扇给镜片:“别亮了!”
“够了。”伦道:“别再发出声音了,我们该走了。”
“急什么嘛!”车阴险地笑道:“我们难道不应该故意在这里引诱一下那些剩余的跟踪者吗?”
“你认为他们还在吗?或者说……”伦道:“你认为真的有那种存在吗?”
“伦啊……”车用看一个不争气的儿子的眼神看着他,头不住地摇:“不到最后一刻,不能掉以轻心啊……”
“门就快到时限了。之前你一直担忧这事。”伦道:“可现在你的行为很矛盾。”
“那不是因为之前太无聊嘛!所以才找各种理由试图说服你走!”
“你种种暴露机密信息的举动我会如实向社团汇报的。”伦机械地说道。
“喂!不至于吧!好歹是一起出任务的出生入死的兄弟啊!至于那么绝吗!”
“你在执行任务时的敷衍态度,我也会一并呈写到书面报告上去的。”伦继续用毫无感情的声音威胁。
“过分了吧!”车大吼道:“我杀死那个跟踪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你现在这种刻意制造声音吸引敌人的行为,也必须向上级报告。”
“还不是你激我啊!!!”车一个耳光扇给镜片,“你以为是谁的错啊!”
“不能再说了。”伦转移话题,他看着斜立于空中的‘门’,道:“它就快变得不稳定了。”
刚说完,便见那扇椭圆形的门扭曲起来,那些隐隐可见的轮廓线条,缓慢地起伏。
“啊!可恶!”车懊恼地说道:“看起来不能蹲点杀人了!”
“抓紧时间吧。”伦微屈身体,“回不去可就麻烦了。”说罢身体一跃,遁入门中。
“啊啊啊……”车也屈下身体,他恋恋不舍地环顾周围的黑暗,假装泪眼要掉下来,“我知道你们在周围,杀不掉你们真是太可惜了,呜。”说完,他一个弹跳,进入了门中。
三秒,五秒,十秒,三十秒。
椭圆的门以一种立体的方式开始扭曲,如不稳定的海浪。
见没有异样,飞妄从旁边走了出来,他看着那个门,伫立在那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该跟进去吗?里面又是什么样的呢?对方会在里面等着他吗?他进去之后会遭遇什么呢?他统统不知道。
不过,如果不进去的话,就等不到下一个去到奇库洛大陆的机会了。
门开始剧烈地翻腾,像一锅沸水,并且在逐渐坍缩。
飞妄意味深长地看了两边的黑暗一眼,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屈身。他在旁边的时候观察到对方在进入门里时开启了‘死’,故而他也没有取消,他猜测这一定是某种保护手段。
然后,他跳了进去。
椭圆的门坍缩成不规则的形状,沸腾,翻转,坍缩。
然后消失不见。
乌特镇,陷入了永远的黑暗,与沉默。
十七年来乌特镇所有人的挣扎,在此宣告终结。
最终溶为一团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