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我,精灵？

脚步声在大厅边的回廊里响起，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了长廊的尽头。

理查看到对面的男人一挥手臂，身后的大厅的门立即被他的手下们关上了。他如同所有的小人物一样，有些惊慌的看着对方。那个男人很平静的注视着他：“自我介绍一下，火焰骑士团团长范.索伦.博班.道格拉斯。您好，理查伯爵。”

“我，我们认识么？”

“不。”那个男人的脸上突然绽放出了一丝微笑。但是下一秒，他猛的挥舞起了拳头，可是在拳头才出手的瞬间，他的脚狠狠的对着理查的腹部踹了过去。

虚打的一拳都卷起了半声呼啸，下面的一脚更是凌厉无比。理查再也装不下去了，只能飞快的后跃而去，就看到理查的身形飘向后方，后退时手臂腿部身形显得攻守兼备，一落地他看着负手而立的对方，眼神变得格外的明亮冷厉，理查阴沉着嗓子道：“尊敬的军团长大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坐吧。不莱迪岛真正的主人。”索伦回身坐到了刚刚的位置上。理查站了一会儿之后，垂下了手臂坐到了他的侧面，两人隔着一张青衫木桌相视着。

索伦的眼中是令理查狐疑的喜悦。

“二十年前，魅影武士在战场突然出现，击杀了野蛮人的大将格罗伊，四十年前，魅影武士在帝都杀死了祸乱天下的国朝第一奸臣首相菲尔，而六十年前魅影武士在黑潮战役中救了我的祖父……十五年前！帝国军团和野蛮人的征战最关键的时刻，因为暗黑精灵的突然倒戈，致使莱茵河战局岌岌可危，可是暗黑精灵们不知道怎么的，突然撤离了战斗，野蛮人也一溃千里。我百思不得其解！因为我知道魅影武士二十年才在人间出现一次。而十五年前，你曾经因为妻子的离去，消失了很久。迈格林出生后的两年是在玛格丽特家养育的。”

中年人翻着手中的不莱迪治安档案：“十五年前你不是这个样子的，那时候你意气风发，你的家族产业也未曾没落到这个地步，一切从你回来之后不同了。”

“索伦军团长，您玩笑开大了吧。”

“后来我才知道，十五年前那次战局的改变，是因为暗黑精灵的王者听说了黑暗深渊中，守护他们族人秘密的巨龙被人杀了！被魅影武士杀了！”

“这，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伟大的魅影武士，一千来年史诗大陆最传奇的人物，七十年前，我的祖父被您的祖父从战场上救了出来。三百年未曾一败的火焰军团其实败了，若不是您的祖父出手，火焰军团将全军覆没，是您的祖父出手将最后三个强大的敌人杀死的。索伦家族的光荣全部来源于您祖父的恩赐，火焰军团的光荣也来源于他的恩赐。请接收这迟到了六十年的感谢。”

说完，索伦博班站了起来，一个标准的帝国军礼。

理查魂不附体的乱舞着手：“你发疯了，不要乱说话，我怎么可能是魅影武士的后代？我的天，魅影武士仇家满天下，你还让不让我活了。”

“索伦仅以祖先和军团的名誉发誓，如将恩人的身份流传于世间，索伦子子孙孙将永陷于暗黑深渊，世世代代为暗黑精灵的奴隶。”

“你神经病。”理查乱舞着手压低了嗓子乱叫着：“你让我走，胡说八道，我不想听。”

“这是祖父留下的，请您看看，我向您发誓，除了我之外，再没有人看过这封信，包括我的父亲我的妻子以及孩子。”

说着理查从自己的胸口内抽出了一封泛黄的信封，恭敬的递到了理查的面前。

他的动作非常的坚决，眼神诚恳热烈，火焰骑士团是世间的英雄的话，那么无数年来，历代行走天下屡次力挽狂澜拯救光明世界子民于苦海的魅影武士就是神一样的存在！帝国历代人的心中，魅影武士是和开国帝王，是和魔法师约翰，以及骑士索伦并肩的存在。

因为他的神秘，反而显得更加的令人着迷。

理查渐渐的伸出了手来，接过了信封，缓缓的坐了下来。

羊皮纸在他的面前展开：

莱茵河战役结束了，黑潮终于退去，战友们也全部阵亡了。

和皇帝的嘉奖中一样的是，我们杀死了三倍的敌人。和传说不一样的是，最终野蛮人中最勇敢的三位勇士还有力气作战，而我却已经筋疲力尽，在危机时刻，不是我战败了他们，而是伟大的魅影武士拯救了我，拯救了火焰的荣誉。

作为一个骑士，我应该诚实，可是作为一个军团长，作为帝国的将军以及家族的族长，我要考虑很多的东西。神灵在上，不是索伦无耻的贪图这样的功名，那是因为火焰的精神是帝国的支柱之一，光明的世界和野蛮人的战争远远的没有结束，火焰军团必须要坚持下去。

我不能和谁说，我只能付诸笔端告知神灵，自己，以及后世有可能发现这封信的子孙。

我的子孙。

我是唯一一个和魅影武士接触过并且存活下来的人。我和他有过交谈，伟大的魅影武士口音中有着一点不莱迪岛的口音。在我的恳求下，魅影武士告诉了我他的身份。他是不莱迪岛人，但是因为家族祖先的遗训，他们每代人在成年后都必须在外游历五年。

这也就是魅影二十年一现的原因。

所以，我的子孙，如果你看到这封信，如果你遇到他的后人，就去找他吧，立即向他报恩吧，满足他的一切要求！

把这份信给他看，因为在他的面前你的身手不堪一击。

我的子孙啊。

不要把魅影的事情再告诉任何人了，恩情从我开始，从你结束，永藏于心中，以神的名义发下誓言并时刻牢记！

唐纳修.索伦.道格拉斯

“这封信是藏于我祖父最钟爱的一本蛮荒游记的封面中的，我年幼的孩子无意间将烛火倾覆在了上面，正在书房的我才无意发现的。而我来到这里后翻阅了当地的档案，不莱迪岛的档案里记载了您家族的历史以及一些细节，比如理查家族的祖先，曾经是开国的铁甲骑士团的领袖，还有比如成年男子十八岁后要离开家乡游历，这也是曾经的不莱迪的传统，不过已经很多年没有人这样了。”

“就因为这些？这和我一个落魄的贵族有什么关系。”

“天下，除了魅影武士，没有人能这样轻易的躲开我突如其来的一击，就算皇家骑士团的领袖罗伯特公爵也不能这样的轻松。”很自负的看着理查，随即索伦道：“我的祖父是自杀的。”

“为什么？因为可笑的骑士的荣誉？还是因为对占据了我祖父威名后的愧疚？一个勇猛的将军，一个可悲又可敬的人物。太多这样的人死于可笑的规矩，这是，真是我们人类的不幸。”理查缓缓的说着不再否认，而后他一抖手，羊皮纸一瞬间震为粉末。

索伦心中震撼不已，想到十五年前这位据说屠杀了暗黑精灵的守护巨龙的武者，遥想那战时的惊天动地，他无法相信人类能战胜那样的存在，能深入暗黑深渊，经过邪恶强悍的暗黑精灵的领地，还能安然回来，那年他才多少岁？

“身上有金币么？”

索伦愣住了，半天才说道：“有。”

接过他的钱袋。理查看着他：“好了，你已经报恩了。”

“不。不。伟大的，不，理查伯爵，请您给我一个跟随您的机会。”在理查的眼神下他立即改口了。

“你是白痴么？火焰军团的军团长跟着我这个小小的伯爵混饭吃？有多远死多远去，记得你的誓言！”理查说着，突然大声骂了起来：“你这个白痴，你在羞辱我么？我堂堂的理查伯爵血统纯正无比，怎么可能是你爷爷的私生子的后代？”

说完，他猛的踹开了大厅的门，气鼓鼓的走了出去。

阳光照耀在这个猥琐的中年男人的脸上，照在他身上，不莱迪岛的居民们看着他走了出来，拎着钱袋从火焰军团的士兵之间走过，骑士们本来毫无表情的冷漠脸庞上浮现了古怪神色，而他还在那里重复着，对着大庭广众重复着，他在那里跳脚：“我，理查伯爵，血统纯正，索伦你这个混蛋羞辱我，我要和决斗。”

居民们哄堂大笑。

站在大厅深处，看着他一步步的走了出去，光照耀进来洒在他身上的一刻，他的身形是如此的挺拔。索伦如同石化了一般似地站在那里，听着外边那些俗人们的哄笑，还有理查像个小丑似的在那里炫耀：“侮辱我的人总有代价，你们看，这是他赔我的钱，哼！”

“神啊，我该怎么办？”索伦死心眼的捂住了脸。

走进了的马克吃惊的看着自己的领袖，回头再听外边的喧哗，脸色怪异无比也呆住了。大人急急忙忙的丢下大军赶到这里，就是为了这个事情？天啊，传出去对大人的名誉！想到这里，马克猛的抽出了战刀，身后传来一声暴喝：“站住！”

“大人！”马克眼睛赤红。

“他，气坏了，原谅他吧。告诉你个秘密，他其实真的是我祖父的后代。告诉城主，好好对他一家，每个月派人来送一笔钱给他。”

马克张口结舌半天之后，低头：“是，我的大人。”

我的神，马克在心里说道。

喧哗声不绝于耳，理查还在那里喊着：“他赔我的，看看，看看，我连火焰军团的军团长都吓住了，我是伟大的理查，我是伟大的理查！”

笑声不断，而他越来越远。

大步走到了大厅门口的高高台阶上，索伦负手而立，看着远处摇摇晃晃走路的传说就这样离去，心中说不出的郁闷滋味。

理查却坚决的不回头的走掉。迈格林还在玛格丽特家担忧的等着父亲，火焰骑士团的团长大人找父亲能有什么事情，不会是自己那个装疯卖傻半生的父亲过去得罪过的人就是他吧？也许是的，那么假如是真的，那该怎么办呢？

时间对他来说太慢了。迈格林甚至做好了和再来抓捕他的火焰骑士团士兵们搏斗的准备。可怜的露西恩蹲在少爷的腿边，也在眼巴巴的看着理查去时的路。

终于，理查在一群人的簇拥下，一摇二晃的在那里出现了。迈格林惊喜的快步跑了出去，露西恩在后面跌跌撞撞的跟着，老爷平时很混蛋，但露西恩知道，将她从那些邪恶的家伙手中救出来的老爷其实是个好人。她来到理查家的真正原因是她和老爷的秘密，她连少爷也没有告诉过。

迈格林已经跑到了理查的面前，他已经从理查以及跟着理查一路回来的那些人嘴里知道了，原来火焰骑士团的军团长出来寻找自己祖辈的私生子的，这个烂理由让所有人发笑，迈格林也想笑，但他心里却突然的更担忧了，父亲一定惹了什么大麻烦了。

怎么可能会是这样荒唐的理由呢？也就那些庸俗的白痴们相信吧。

“跟着老爷我干什么？老爷我回家了，走吧儿子。故事听完了，大家就该散了，格林老头，你记得下次请我喝杯酒。”

“滚你的。”一个长着红鼻子的胖老头笑骂着，附近的居民们都相继散去。

理查带着儿子走向着玛格丽特家，走进了屋后，得意洋洋的再次炫耀起来：“该死的索伦居然侮辱我，我提出要和他决斗，他没有敢答应，于是赔偿了我一些钱币。最近我这是怎么了，先是昨天晚上盖夫赔了我十个金币，现在他居然赔了我一百多个。不要看，玛格丽特你不要看，这是我冒着生命危险弄来的，你知道他是很强大的。”

玛格丽特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敢和火焰骑士团的团长决斗的废物，都忘记回嘴了。她那瘦小的丈夫也在一边震惊的看着常常口头上调侃自己女人的恶邻居。理查像真正的老爷一样，将十个金币拿了出来，放到了玛格丽特的面前：“这算当年你养育迈格林的辛苦，不要再和我念叨我还欠你一份人情了，难道你嫌少？真是贪心的胖女人。”

理查心有不甘的再掏出了五个：“不能再多了。咳，我说赶紧烧菜，老爷我回家去一下，和我的魔法师儿子谈点事情，等会过来。”

说完，他拽着心中有数的迈格林向着自己的家走去，沿途他故意踩过了玛格丽特开垦的菜地，嘴里在心疼的抱怨着：“我怎么这么傻，为什么要多给她五个？”

“父亲，别演戏了，她已经听不到了。”

“我是真的心疼那五个金币。”理查脸上满是痛苦。迈格林苦笑着看着父亲，回头对了站在玛格丽特家门口的露西恩叫道：“露西恩，午饭好了就叫一声。”

“好的，少爷。”

正在回答的迈格林已经被父亲一把抓进了屋内，理查在没有任何口德的教育儿子：“不要太在意女人，小子，她是你的，跑不掉的。”

看看儿子突然窘迫的脸，理查哈哈大笑起来，带着他上了楼，靠在了窗口，这个时候，理查突然的认真了：“儿子。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

“一个家族的秘密。本该是你十八岁的时候告诉你的，其实我是魅影武士。”

迈格林觉得自己的头要炸了，本来他认为自己的父亲是个废物，可是欧罗告诉他其实他的父亲很强大，现在自己这个强大的父亲居然又告诉说他是魅影武士？怎么可能？

“每个成年男子在外游历五年，恪守家规的理查家世代子孙于是二十年在史诗大陆出现一次。魅影武士也是如此。孩子，不要当我在开玩笑。索伦的爷爷在黑潮战役中就是被我的爷爷，也就是你的曾祖父救了的。于是他留下了遗书，而发现这个秘密的索伦是来找我报恩的。放心吧，他用他荣誉发誓了，这个秘密将随着他一生，永不会外泄。”

“不，不，父亲，怎么可能，一千年来历代的魅影武士都是？”

“是的，都是你伟大的祖先们在世间留下的痕迹。本来，我是想等你十八岁生日那日，告诉你一切的，可是因为很特殊的原因，我决定提前告知你了。”

“你真的屠杀巨龙过？千军万马中的格罗伊是你杀死的？你真是拯救了帝国的那个英雄？”

“格罗伊是我杀死的，巨龙则是被我用一些特殊的手段处置了，论我的武力怎么可能正面挑战那样的存在呢？十五年前莱茵河之战，那些背叛了祖先的暗黑精灵们突然退却就是因为他们祖地的守护巨龙死了。我干的。”提到生平得意之作，理查挤挤眼睛。

阳光下的颓废中年男人眼中神采奕奕，却不是仅仅因为自己，而是因为儿子。

“孩子。魅影武士是一千年前才出现的。而我们的家族却已经存在了三千年！诸神之战的那个时代，我们的家族就已经存在了。另外，悄悄的告诉你一声，我们的身上流淌的其实是精灵的血液。”

“我，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