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这种飘然中,我轻快地迈开脚步,这里的夜风真好,而且背上的人真轻,是那种连着心里的轻。
李韵笑一下说:“你还有受不了的时侯。”
我说:“受不了的时侯多了去了,对了,你到底为什么请我吃这一顿啊。”
李韵轻轻地说:“为了心中一个梦。”
老天,我简直是手一颤,这突然文艺起来的女人,真的让我怀疑我的背上,还是那个平时大大咧咧,和我在货架中忙碌,和张桃她们一起也开荤玩笑的女人吗,怎么今晚上竟是这么地感性和细腻了。
李韵轻轻地叹了口气,这声叹息,似乎在夜风中更轻,但我能听出,就在我耳根底下,似乎是一个女人真的梦一样,在风中飘着。
李韵说:“有一段时间吧,我就在摊档的旁边,你知道不,有个说法,叫地下室女青年,我就是那一个,那个时侯,初到这里来,租不起房子,就租在那附近的地下窒,所以,那片摊档我最熟悉了。”
而随着李韵的叙说,我真的听到了一个女人的梦,一个关于女人心里的梦。
李韵说,那个时候,她几乎是每天起得很早,然后赶最早的公交车去市区打工,所以,白天,几乎都是在忙碌中度过,而只有晚归后,才是真正的属于自己的时间。
地下窒潮湿而阴冷,夏天热,冬天凉,整个人都有种发霉的感觉,所以,她发现了这处摊档,也是因为这,她爱上了吃辣,更是因为这,她观察起了一切吃辣的人,这样的人,是最触动她神经的人,这样的人,是让她在心里有着天然的一种亲近感的人,因为只要看到有人吃得特辣,她就会想,这个人,是不是也和她一样,因为一种潮湿和阴冷而吃得特辣驱赶着寒冷,或者说因为生活的麻木,而想要一种刺激让自己觉得自己是真实地活着,或者说是生活着。
所以,她那个时侯,只有觉得自己坐在这第三个摊档上,吃着一碗特辣的面,才会让自己清醒一点,才会让一天的疲劳从自己的身上消失,才会有勇气又走进地下窒,而第二天,从地下室出来,继续着自己打工的生活。
是有一次,她也是吃了面,慢慢地走回地下室,而就在街边,她看到了一幕,是一个男孩子和一个女孩子,女孩子缠着男孩子背她,而男孩子明显是故意逗女孩子说不背。
女孩子就说,如果你背我一百步,我就回答你一个问题,每一百步都回答你一个问题。
男孩子顺从地蹲了下来,让女孩子爬上了背,两个人就这以欢快地走了。
至于男孩子问了什么,女孩子回答了什么,于她是没有什么重要了,而重要的是,这一幕深深地刻印在了她的心中,李韵觉得,什么时侯,也有一个男人,让自己爬上背,自己每一百步就回答他一个问题,然后两人欢乐地向前走去。
这或许就是那个时候的她最大的梦想。那个时侯,正好是连山和她暂时分离的时侯,当然,最后弄清楚,连山是因为那个原因暂时和她分开,但就当时,她是不知道的,所以,心里的酸楚,只在这一幕是她的向往。
我一笑说:“哎呀李韵,这说起来,我真的圆了你两个梦,一个是关于骑自行车的梦,一个是关于要背你的梦,哎,这真的想不出来,我还是个圆梦大使啊。”
李韵咯咯地一笑说:“要不怎么说,我俩是有缘份呢,所以,我刚才说的话不是开玩笑的,你要什么我都会给你什么,倒是你在开我的玩笑。”
我笑一下说:“我怎敢开你的玩笑呢,我帮着你圆了梦,我倒是觉得奇怪了,怎么圆梦的偏是我,而你却是连山哥的人,而这让我真的不好想的。”
“不好想就别想呗。”李韵的话象吹气一般,轻而柔,“还是那句话,是缘分吧,我是特相信缘分的。”
此刻,我不敢继续这个话题,因为在轻柔的夜风中,我怕我的一种情绪疯长,会有一种冲动,将背上的人,而环抱到胸前来。
我笑着问:“这到两百步了吧,我可以把你放下来了吧。”
李韵说:“一直记着呢,刚好两百步,你放我下来吧。”
我轻轻地将李韵放下,我笑着说:“骗鬼呢,哪只两百步,怕是得两千步了。”
李韵一笑说:“你就这么在乎背着我多走几步?”我说不是在乎,而是怕我真的控制不了。李韵一笑说别说了,我知道,你永远能控制的。
有一句没一句的,我和李韵并排走着。
到了市区,热闹起来,我不知道我们不知不觉间,竟是将刚才打车的路走着回来,而我却是一点也没觉得路长,或是感到一种累,相反,我有一种激动一直涌在心中,而我拼命在压制着,我怕它生长开来。
从刚才杂乱的大排档,一下子走到了整洁的市区,人的心情似乎从一种疯狂的杂乱中,突地归整了一样,我再看李韵,竟是刚才的冲动我平息了,李韵还是李韵,我金海洋还是金海洋,或者,正如李韵所说,我只是圆了她两个梦,而或者更可以说,我们的所有的过去的这些话,还有亲密的接触,只能是一种梦境罢了,而不能放在灯光下,那样,会经受不了那种热度。
到了市区,我正想着是不是要和李韵告别,但又想到,这么晚了,似乎一个女人自己回家,还是我有点不厚道。
李韵突地一笑说:“你能不能送我回家啊。”
我笑了下说:“你该不会是怕吧,这么热闹的市区,有什么可怕的。”
李韵笑了下说:“不是所有的电视还有小说都这么演嘛,男人最后,都应该送女人回家的,不是怕不安全,而这应该是一种绅士的举动。”
我笑了下说:“我本来就不是绅士,但现在,你给了我一个做绅士的机会,那好吧。”
走到了李韵的楼下,李韵突地一笑又说:“你敢不敢送我上楼啊?”
我一惊,天,她这两句话的区别,倒是显得这个女人真的心细,而且是步步逼过来的,我只能一笑说:“算了,这头都磕了,还怕一个揖做不起不成,成,我送你上楼吧。”
到了楼上,李韵开门,眼神示意,似乎我就应该进屋,正想着什么,李韵说:“不会怕进屋吧,这有什么,你楼都上了,还怕进屋不成,是你说的,头都磕了,还怕作个揖不成。”
我一笑,随了李韵进屋。
真的好整洁,与我想象中的一样,李韵就是一个精致生活的女人。而且因了连山哥的外出,这屋里,就是一个女人独居的状况,整洁而有序,还散发着淡淡的幽香,让人心醉。
我真的怕在这种幽香中沉醉了,轻轻地小心地坐在了沙发上,我想着,客套几句话,我应该是告别。
李韵倒是很自如地去倒水,说是刚吃了面,虽说食消了,肯定渴了吧,再说你是出了力的,让你背了我,所以奖你一杯水,可比酒好喝多了。
李韵端来了水,竟是一个精致的小把茶杯,上面有着好看的卡通的小女孩子的图片,小女孩子是在仰望一片星空吧,那大而黑的眼睛,似充满着无限的渴望。
我顺手接过,仔细地看了看图案,喝了一口,是凉白开,但我竟是喝出了幽香的味道。
我顺嘴说:“哇,真香,你这杯子好漂亮,用这么漂亮的杯子喝水,还真的味道不一样。”
李韵顺势也是坐到了沙发上,笑着问:“怎么不一样啊,难不成怕有毒哦。”
我笑一下,觉得李韵这话真的是怪,听不出我就是一客套吗,总不能接过这么漂亮的杯子牛饮一般喝过,然不不闻不问吧。
既然这么说,我也是话赶话地说:“香,特别香,哪顾得有毒啊,就算是有毒,那有喝了,太香了,值。”
李韵看了我一眼,一笑说:“这是我喝水的杯子,只有我喝过,你还是喝这个杯子的第一个男人,敢有毒吗。”
天,我是全身一震,这个李韵,竟是在这个夜晚,着了魔一般,每一句话,都在考验着我的把控能力,什么叫喝过的第一个男人。我笑着问:“连山哥没喝过?不可能吧。”
李韵扑地一笑说:“瞧你这样儿,我不知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我说是第一个就是第一个,他从不用我的杯子喝,他连我这个人也是供着的,哪敢碰我的杯子。”
天,这句话,倒是让我想起李韵和我说过的话,以及她和连山的这种奇怪的关系,我应该而且可以相信,她说的是真的,而且不仅是杯子连山没碰过,她这个人,连山当然也是没碰过,唉,真的是造物弄人啊。
“怎么样,好喝不,还喝不喝啊,白开水其实最有营养的,干干净净,要解渴,还就非白开水不可。”
李韵说着,很自然地靠近我坐了,从我手中要接杯子去续水。其实,我只喝了一小口,杯中水还有大半。
见她来接,我忙是躲开,说:“还有呢,别客气了,刚才喝了那么多的啤酒,这水倒是喝多了装不下啊。”
而这一抹,我如触电一般,一下子跳了起来,而李韵的脸也是一下子红了,红到了耳根,我知道,我的不争气,让她抹到了我的一种激动。
我慌慌地朝着门边走,边走边说:“对不起,对不起,打扰你了,我得走了,你安全到屋了,再说晚了,明天还得上班呢。”
李韵没有阻拦,却是眼里闪过一丝的让我捉摸不定的光,但还是跟着说:“好吧好吧,你一个人回去注意安全,太晚了,你也要休息了。”
我几乎是逃一般地从李韵的家里出来。
是的,在这一刻,我真的逃了,我不是圣贤,我怕我真的经受不住这种考验。
到了大街上,夜风一吹,我清醒了许多。
但突地,一种奇怪的感觉浮上我的心头,这事儿,怎么我觉得就是透着那么古怪。是的,真的有种我觉得说不出的古怪。
李韵和我是熟,熟得不能再熟,天天在一起。而我不是傻子,更不是不解风情的傻男人,李韵的这一种作派,难不成,只是因为她年长我而在我面前不在乎吗?或者说,她是因为和我太熟而根本没有考虑到一种男女的差别吗?
显然不可能,只要是男女,没有那种铁定的关系的话,在一起,不会不在乎的。而她的这种在我面前的明里暗里的一种展示,真的让我觉得古怪。
似乎是一种诱惑在逼近,而我在关键时刻的逃离,她最后眼里闪出的光,应该就是一种失望吧。
想到这里,我在夜风中深吸一口,天,突地一个激灵。连山哥为什么偏要找我去照顾她,而我还是一个需要连山哥罩着的人,要我去照顾李韵,这简直是于逻辑不通啊。而李韵却是心安理得,而且时时提醒我需要照顾她,还特别强调这是连山哥同意了的,我的照顾,那就是正大明份。
老天,突地一股冷气从我心底升起。是的,这股冷气,将我刚才所谓的激动赶得干干净净。
而剩下的,我觉得,却是一个更冷的想法浮上我的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