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乌寨（十四）

陶然一字一顿的一句话，我心里轰然明白，一切的一切，到现在我应该清楚了，先前的所有的那些盘根错节，应该说都是为了这个结果，而且都是为了此时这句话做准备的。

我明白了江丽跟我说的，当然也只能是联想到江丽跟我交待的话，我也才能全然明了陶然此时说这句话的深意。

表面上，陶然是在扩大自己的势力，这也符合一种规律要求，一个人要想在一个单位或者地方扎下根，让主导者无法撼动自己的地位或者是随意损伤自己的利益，那么这个人只有足够强大才行，所谓功高震主，店大欺客应该就是这个道理。

而要想达到这样的一个效果，最直接的方式，就是有一批或几个主要骨干是自己的人，是效忠自己的死心蹋地的人，这个规律概莫例外。

而现在，很显然，陶然将这句话说了出来，这就是明明白白地道理，她需要培养自己的人，或者说，在这个地方，她要有自己的势力。

而联系江丽所说的，我想到了更深的一层，那就是陶然有意无意间透露的，她需要有自己的势力不假，更重要的，是她一个人的力量现在还不足以对抗某些说不清的力量，她太需要强大了，而这种强大，是需要抱成团似的强大，让别人不能再随意地小看她或者左右她。

想到这里，我知道了这句话的份量，而此时，我心里也同时升起一个想法，是的，江丽的话不假，或者于我，这就是一个机会，一个我更进一步的机会，我本来低如尘埃，在这场所谓的蜕变中，我只能抓住这些看似被别人利用的机会，从而强大自己。

我吐出一口气，对着陶然轻声而坚定地说：“陶姐，我还是先前来时说过的一句话，我生是陶姐的人，死是陶姐的鬼。”

这是我刻意说出的一句话，而且，是我刻意的又一次重复，我想，这应该于我，是又一次的表态。

陶然听后，脸上一动，随即又是笑了，点了下头说：“那么我也重复一句话，是你来时我说过的，我没有看错你。”

而此时，陶然那种大事落定的干练作风，又体现了出来。

陶然站起身来，朝着外面走去，我跟在后面，到了外间，老板娘又是无声地出来了。陶然轻笑，老板娘也是微笑，“老样子，记在账上，到时一起来结。”

老板娘轻声一笑：“慢点走，别累着。”

我和陶然走了出来，外面依然是绿荫遍地，风轻绿满，一切似乎都是那么地怡然，大自然永远就是这么地神奇，不管发生什么，它应该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不会因人的心情或是别的什么改变而改变。

而陶然和老板娘那种交谈，却是熟得不能再熟，显然，我可以想到，很多重大的决策，或者于陶然很多重大的关口，她应该都是来这里决定的，而且她习惯来这里决定她的重大事情，而也只有在这里，才会有符合她心境的一切结果出现。

我心里想到，看来，还真的应了那句老话，没有谁是会随随便便地成功，也没有谁是会随意地让人生发生重大的改变，看来，我需要修炼的，还真的有许多。我也对刚才自己的那个承诺心里又有了几份的凝重，这或许，应该也是伴随我的一个关口。

坐上陶然的车，开出农家饭庄，到了路上，而此时，我发现，陶然的神情，还有那种我能感受到的氛围，发生了微妙的改变，似乎又是回复到了那种上下级的一种氛围。

我明白了，先之前，哪怕是上下级，在我没有答应那句话之前，应该多少还有点合作的意思，而只要是我答应了，那就是一种严格的上下级，这一点，我也是佩服陶然，永远那么精细，永远那么纹丝不乱。

而这样的一种精细还有高效，成就了陶然，在她这个年纪，在她这个平台，能够有她的影响力的，确实不多见。

而至于我先之前所碰到的那种所谓的“要资料”的事，是不是也是陶然试探的一部分，我现在真的不好说了，我想到，精明如陶然，应该不会让事情发生丝毫的错乱，既使是有，也不是这种明目张胆似的有，应该还有别的表现形式。

回到理货组，张桃看到我，一把把我拉过来，大家都在。张桃拿了一个通知，后面附了一张表，一看，原来是要理货组评估业绩，同时推荐业务优秀人员。

张桃看了我一会，说：“刚刚小妖精专门拿过来的，我就纳闷了，以前这种事，都是内网一发，大家照办就行，现在搞得还亲自送。”

我心里明白了，看来江丽说的不假，她确实在做最后的帮我的工作，而且做得很落实。我甚至想到，陶然与我的这次见面，是不是江丽也早就谋划好了。

张桃嘴里的小妖精，当然是指江丽。而我心中划过江丽的影子时，心里真的说不出滋味，这个女人，过去对我确实是不待见，而且因为我让她的姐姐的生活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甚至有仇恨的意味，现在这么帮我，还真的让我没有想到，是因为江怡莲，还是因为这段时间我确实是变好了的效果，我不得而知，但我知道，这一切，应该是江丽谋划了很久，才有这样的效果。

我笑了下说：“小妖精送过来，表示重视呗，我们也重视一把，搞上去不就得了，这段业绩大家有目共睹，白话也是说不来的。”

张桃拿过通知放在自己面前，笑了笑说：“海洋，我们这里，怕是真的要飞出一只金凤凰了，我们也不是傻子，你是人中龙，我们知道，所以，我们能做的，还是最后帮你一把。”

张桃说完这话，李韵用眼睛深深地看着我，搞得我有点不好意思。这太直接的语言，也是她们这群熟女的说话风格，我知道，她们的心里没有那么多的弯弯绕，要不然，不会这么单刀直入，而会还象别的人一样，阴你一下，说什么搞谁呀，这事儿到底定谁呀，我们讨论下等等之类，而没有这些套话，这么直接，我喜欢，真的也是感激。

我当然没有说江丽和陶然分别找过我的事，我知道，她们也不傻，应该有所感觉。但从这个团体的利益出发，她们也选择了利益最大化，毕竟我的上升，于她们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大柚子大笑一声，爽气地说：“就这么办呗，这事儿，还真就得这么办，我们这，多久没见阳光了，好不容易来点阳光，可别放跑了。”

张桃看一眼大柚子，笑笑说：“你做的事，件件都能见阳光？你那被窝里的事，也能见阳光？”

大柚子撇了下嘴，李韵一笑说：“别开玩笑了，这是正事，只是我少了位领导啊。”

“怎么着，你还想翻天啊，我不就是你的领导！”张桃挑一眼李韵。

这群女人，真的没什么太多的心计，想的，还真就是一种快意人生，流汗吃饭，没想得那么多的心思。

事情做起来很快，我起草文本，一群女人围着看，这个说我打字的姿势好看，那个在旁说姿势可有很多，你知道什么姿势最舒服吗？一阵哄笑，我心里充满着感激，说真的，这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感激，这群女人不会说什么，只会偶尔说点段子娱乐一下。但心思真的不坏。

文本起草好，张桃郑重地盖上理货组的章。张桃说：“这章子天天盖对货清单，今天，我才觉得盖了应该盖的东西。”

转而，张桃对李韵说：“来，美女，你刚才不是说领导没了吗，现在表现的机会来了，和我一起去，我们两个一起送给小妖精，显得郑重嘛。”

大家一起笑，我说：“谢谢大家的抬爱，真的谢谢，我到啊，都是理货组的人。”

张桃一挑眉说：“瞧你这话说的，是我们大家的人，那你吃得消吗，只怕李韵一个你都吃不消，要是加上我，你得摊条啊。”

哄笑中，大柚子说：“我们桃姐走的是暴猛路线，是吃不消的，所以海洋啊，你应该说，我每天都是你们的人，这样才均匀，也不会让你子弹打光啊。”

又是笑声，张桃拉了李韵走出去，回头一句：“瞧你们这点出息，就掂着那点事，还做不做事了，海洋就是走了，我们的业绩，也是海洋的基础，还不快去做事啊，我俩得去干大事了。”

大家笑着散去。张桃和李韵去送报告，交待一句我，“哪都别去，在这等我俩，我们回来第一时间告诉你消息，这可是咱们理货组顶天的大事。”

我笑笑答应。其实，我此时，真的想一个人待在这理货组，事情太过周密，让我有一种不真实感，但心里升起最多的，还是江丽的谋划居然这么细致，她的突然离去，究竟是为了什么，我心里总感觉到一种不踏实。

过了约摸四十分钟，张桃和李韵回来了。

李韵的脸上带着笑，张桃更是咧开了嘴。

一见我就说：“海洋，你得请客，你不知道，我俩去后，把所有能想到的好话，都说了，把你夸得象我们的先人，那小妖精被我们说得一会儿站起一会儿坐下的。”

李韵又一笑说：“这次小妖精态度那个好啊，天，我真的不认识了，哪变得那么好了，我也觉得，小妖精比以前漂亮多了。”

我一笑说：“谢谢啊，行啊，今晚，我豁出去了，大家一起去热闹一顿。”

这消息当然快。一然儿内群里传来了。

下班收拾得比平时都快。我知道大家不是想着这顿饭，而是一种对我的态度的支持。

还是后门的大排档。

到了，大家坐下。

我刚想点菜，张桃一下子阻了我，说：“平时沉闷惯了，今天难得这么高兴的事，我们来玩个新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