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7 章

说真的,一开始就见到有人在怒骂超人是一回事，但此时突然间，亲自体会到这具体到底有多该骂,那又完全是另一回事。

——那可是幻影监狱啊？

那可是用来关押宇宙里最邪恶的反派，永恒又无序、就连时间的流逝在里面都被弱化了的宇宙监狱啊！

少年泰坦,光听名字都多少能猜出是以未成年超英为主的队伍,迪克简直完全无法想象,他们到底会是做了怎样天大的事情才会招致如此恶果,又或者是那个超人和他的拥趸们、已经堕落到了怎样的地步，才会如此对一群未成年下手……

Howdareyou！!

夜翼瞬间气得胸膛猛然开始起伏起来，憋红了一张脸。

但好在他还记得，自己现在是一个情绪化、善解人意、没有坏心眼的阳光开朗大蓝鸟人设。因此咬紧牙关,好半晌才吐出一句没有能表达出半点攻击力、又弱了吧唧的气愤话。

“他怎么敢……”

但他不知道的是，对面的红头罩也有着同款的烦躁。

明明丰富的脏话随时整装上膛,但实在因为边上那只浑身都散发着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白光滤镜等等家伙,让人感觉在他面前说脏话都是犯罪。

杰森忍了又忍，最后才好不容易干巴巴的附和了一句：“确实,这个行为的糟糕程度仅限于他把亚特兰蒂斯丢到沙漠里去。”

迪克差点都要绷不住，直接身体旋转个一百八十度：“？？？”

——等等,你确定你说的是海王老家的那个亚特兰蒂斯吗？

他几乎用上了浑身的控制力,一边在脑海里重新刷新对这个世界里超人黑化程度的认知,才克制住不要产生过于大的反应。

“不过别担心，这里是绝对安全的。”

注意到了旁边身体的僵硬，还有那双蓝色眼眸里的惊恐，杰森想了想，又安抚性地飞快补充了一句：“只要在这里，我保证你不会有任何事发生……”

末了,他还着重再次强调一遍：“就安心的，呆在安全屋里。”

夜翼勉强的笑了笑。

……好吧，可能黑掉的不止超人一个。

丝毫没有感觉被安慰到，反而指尖都愈发有凉意升起。

但偏偏表面上，自己还得要继续想想该怎么说一些，足够柔弱又无攻击力的反驳：“他、他怎么好像很喜欢，把一切东西放到不应该出现的地方……”

迪克强行忍着把手心扣烂的痛苦面具和尴尬，甚至都觉得自己说这话实在有点恶心心。

没想到下一秒。

对方就像真听进去并认真思考了几秒后，居然极为赞同这个观点：“可不是吗，达米安也是这样被拎走的。”

夜翼发誓，他可完全没想过还能炸出来这么一个回答，直接再次陷入大脑宕机的未响应：“……？？？”

——什么叫做，达米安，也被拎走了？

这一次，

他那双足够好看的蓝眼睛，终于缓慢地挪到了对方的脸上。

另外一边，还在关注两位混混毫无武德去尾随某位倒霉女士，洛亚一时间隐隐注意到这边似乎传来点异样。

“……”此时空气中正陷入沉默。

但刚刚的对话没有问题，目前对面那只夜翼脸上的表情，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正介于震怒和困惑之间。

……就连紧盯着杰森的那双眸子，眼底也只是极为纯粹的一片蓝，什么也看不出来，就仿佛里边什么也没有。

但不知为何，他就是莫名觉得这一处的空气突然冷了下来，仿佛多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危险。

不对劲。

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咳咳，没有……是他自己主动选择加入过去的。”

杰森不自在地咳嗽了一声，飞快意识或许是因为自己上一句话好像有点歧义、就这么补充了一句。然后趁着对方看起来更加陷入一片茫然的空隙，伸手去缓缓但不容拒绝的，将自己的私人物品取了回来。

他擦了擦玻璃，本想下意识放回床头柜上的原位。但是思考了两秒后，还是塞进了一旁的抽屉里。

做完这些，红头罩才缓缓转过身来，表情已经彻底恢复了平静而毫无波动，就仿佛刚刚那场，只不过是一次普通到再普通不过的谈话。

“无聊吗？我可以把电视打开，唔，虽然这里可能只能接受到旧金山电视台一个频道……”

*

另一边。

那两个一直尾随着自己猎物的混混，一直等到她再一次张望着，有些太过深入的拐进某条幽深又没有监控的巷子后。

他们立刻默契地拢了拢衣领，又一前一后加快脚步，也跟了进去。

“……”

影子逐渐被缓缓拉长，然后又延伸到前方，像是瘦长的鬼影伸出爪牙来，终于忍不住撕开伪装、露出狰狞的面目。

走在前边的那位女士脚步一顿，似乎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处境相当不妙。

但等她转过头来时，已经晚了。

一把漆黑的、枪口处还闪着雪亮寒芒的炝支，正对准了自己。

“——女士，如果识相的话就把钱包拿出来。”

那个似乎是二者之间领头的男人，缓缓露出了一个有些狰狞的笑容：“我们也不需要多了，只要200美元你就能顺顺利利的回到家去……”

满脸瘦削又似乎带着点病容的中年女士，先是下意识一惊，然后很快就转变为了某种像是看见年轻人误入歧途的痛心疾首。

“你们是不是想拿钱，去买、买那个什么app……”

两个劫匪先是一懵，然后互相对视了一眼，顿时感到格外荒谬的哈哈大笑起来。

“不然呢？你不会以为我们打算拿着这个钱，去交社区大学的学费吧？”

“咳咳咳，但那些、那些都不是真实的！”

这位令人尊重的女士像是因为说话声

音太大，而不受控制的猛烈咳嗽起来：“等一切停止后，你又回归了原来的样子……”

“不不你错了，没有什么原本，使用过绝境后才是我本该有的样子！”

那个为首又高大的混混说着说着，竟然语调里带上些癫狂地幻想起来：“我只是被愚蠢的生活拖了后腿……明明一切顺利的话，我就应该富有、强壮，享受着无数人的崇拜和恐惧！！”

很快话音刚落。

他就缓缓低下头来，满脸露出愈发不善的凶光：“而现在，我可告诉你这里一整条街道都没有监控……”

“要是拿不出钱来，可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

像是为了印证他的这句话，周围安静了整整数十秒毫无声音，就连远远的汽车轮胎摩擦路面之类的微小动静也没有。

终于意识到灾难降临的女士，脸上开始后知后觉地浮现出了那样的害怕来。

“但是、我也没有那么多钱啊……”

她声音颤颤巍巍的，眼神里流露出那样的恳求：“我只是出来找我的侄子的，他今晚早应该到家了，而且东区还有那么多可怕的声音，我担心他会出事……”

“少废话！”

而落后一步的男人，很是不耐烦的怒斥道，甚至眼神里那种瘾君子般的癫狂神情愈发明显。

最后，他干脆一把抽出腰后的手枪，上前几步直接顶在受害者的额头上：“钱，要不然后果我也不敢保证！！”

落后一步的那人见到后，非但没有阻止、反而还在一旁闲闲地说道：“是啊，动作利索点，我们或许还可以找你两美分……”

【稍等一下！！】

在这场闹剧正准备进入高潮时，只听见内部频道里突然有一个气喘吁吁，又显得格外慌张的声音响起！

【能不能先别……至少不要是今晚。】

蜘蛛侠说话时，声音里下意识带上了点剧烈运动过程中的喘息声：【我还带了鸡蛋回家的！明明都约好了一起做蛋糕……】

【没关系的。】

然而很快，属于年长女性柔和的声音，就开始在频道内响起：【蛋糕胚就在冰箱里，你学过该怎么打发奶油的……】

【不，拜托了，梅姨！坚持一下，哪怕……】

【哪怕就只有一天呢？】

【……】

两个人的争论还在继续，但实际上内部频道里所有人都能够听间。

但现在，全世界都只是陷入了一片沉默无人开口。

不仅是反抗军基地、政权大厅、索科威亚小镇……这个时候，就连重新回到了自己大厦里泳池派对的托尼，都忍不住握紧了些指尖。

“咔嚓。”

下一秒，精巧又脆弱的红酒杯一下子化作了碎片，又纷纷跌进水中一下子无迹可寻，深红而浓郁的液体却顺着手腕、小臂肌肉一路顺势落下。

偶有几滴落在胸膛的位置，又像是在淌着血。

无

比俊美的花花公子，此时正躺在泳池中间的浮气床上，环绕在周围嬉笑欢闹的男男女女，各个形貌昳丽、身材热辣。

……唯独被众星环绕在中间的那位，脸色阴沉得可怕。

但偏偏，就像是没有一个人发现这一异样，笑声、呼喊声、尖叫声，每个人脸上依旧挂着完美的笑容，就像被设定好的程序机器人，所有的热闹依然在继续。

纯黑墨镜后边，是仅有一人能看见的虚拟屏幕，瞬间映射在瞳孔里。

……而屏幕上那个小红点，仍然在城市里高速前进，甚至是速度比先前更加快上了几分。

即使是面对满脸阴沉的最高元首，和他身后那群箭弩拔张的超能力首领，钢铁侠都还能漫不经心又笑嘻嘻，在会议桌上漫不经心的指尖转动着钢笔。

但现在，那永远带着迷人笑容的唇角，却明显绷紧成了一条直线，表情冷肃又紧绷得可怕。

——毕竟还是个孩子啊。

不同于在已经饱经风霜和苦难的磨砺、已经经历过太多别离的其他超级英雄，一直都生活在大都市里的好邻居，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没有真正的面对过生离死别，眼下这个情况真的非常能够理解……

系统微微叹了一口气，没有什么波澜的电子音里，难得显露出几分可靠的冷静：【我知道，相处了那么久肯定会有不舍……】

【但是，如果剧情拖得越久、这个世界越发坠向深渊，万一等到哪天完全失去控制了的时候。】

【所有人都只会有一个更加糟糕的结局，对吧？】

洛亚这会也没有说话。

他本人当然是最明显感受到了，【蜘蛛侠】全身都在产生那样抗拒的情绪，无生命的物品使用久了都会产生感情，更何况谁能够平静的接受相伴了如此之久的……家人的离开呢？

他谨慎的、犹豫了好一会措辞，但仍然无法确定这个形容是否足够精准或正确。

随后，世界都像是无声的安静了几秒，仿佛在等待一个事件拐角的选择。

“……”

而在黑暗中，那把枪顶在老人额头上的混混，枪杆似乎都开始产生出一点微不可见的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