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2 章

今晚的夜幕很深,就像是被泼了一层纯黑油漆的画布，高空中的寒风烈烈作响。

城市最核心的大厦，顶楼是阔佬标配的停机坪,虽然对于这栋楼的主人来说，直升机是早早就被淘汰的笨重玩意,但空余出的场地,倒是平整又空旷。

……再配合上远处城市的夜景,旧金山繁星般的灯光璀璨,恍如建筑在人间的神殿。

面对如此令人心潮澎湃的视觉冲击，恐怕没有人能多说一个“不”字来。

显然五分钟前，某位眼光挑剔的花花公子也是这么想的。

眼下，银白色钢铁侠正悬浮在平台的半空中,背着双手一副标准资本家做派的监督底下那群哨兵机器人，勤勤恳恳又井然有序的搭建临时铁架、寻找最佳角度、灯光亮度测试,甚至是擦灯泡擦地板……

与此同时,十余公里外的某一栋居民楼。

美国队长有一瞬间很明显的晃神：“……”

他缓慢而无声的，先是在自己的唇齿间品味了一下“战争”这个词所组成的苦涩,好半晌深呼吸一口气。

“或许，你应该知道我们是和谁开的战？”

哪怕突然“被通知”,自己在三年后会在胸口印上一生之敌又变成个邪恶战争狂,但美国队长仍然选择用上“我们”这个称呼。

他自从21世纪醒来后消沉过好一段时间,一直到被那位黑人局长召集后，同自己那五位来历各不相同的挚友第一次见面、又组成初代复仇者联盟后，才渐渐从那种整个世界仿佛都不真实的感官里抽离出来。

因此，他非常自然的认为，如果有任何战争的爆发，那一整个复仇者联盟的成员肯定都会出动。

幸运又或者不幸的是,这些猜测基本上都对了。

“我们？你是指曾经的复仇者联盟吗？”

彼得先是谨慎的顿了顿，思考了一下自己这个普通高中生都应该知道些什么，才继续有些模模糊糊地解释起来：“我记得好像是在另一个半球的变种人国度里进行的一次任务，但等大家回来后，一切就变了。”

“……变了？”

美国队长忍不住握紧了点拳头，又立刻朝着这个过于模糊的说辞沉下声来追问：“具体是指什么变了？”

彼得感受到了对方周身的气质一瞬间深沉下来，甚至是隐约带上了些压迫性，不由自主谨慎地吞了一口唾沫。

但自己的“蜘蛛感应”一点也没有动静，就仿佛愤怒等等一切负面情绪，只是在对方静静的外表下如岩浆般的翻滚着，暂时没有宣泄出来。

他的语气依旧缓慢，又仿佛同样不确定的困惑：“就像是，所有参加了那一场战役的英雄，性格全都被翻转了一样。”

他一时间似乎是自己都觉得这个说法有些奇怪，然后忍不住飞快地补充上几句。

“斯塔克先生自从回来后，就一直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谁也不见，好像队长你好几次都差点和人打起来，后来似乎又般

到了华盛顿特区那边……”

听到句末的这个地名，美国队长突然一愣。

显然，他立刻回想起来，自己也已经同款从纽约搬家过去快2个月了，甚至今天早上，还在林肯纪念堂前散步来着。

但除了自己可是亲自参加又胜利了的齐塔瑞大战外，就没听说过有什么其它的战争？

正当他这么皱着眉头回忆时，对面年轻人的声音还在继续：“总之，我再一次看到你时就已经是在媒体上……”

他说道最后，声音缓缓的停了下来，又伸出食指指了指楼下的方向，显然是指那场仿佛整座城市都几乎成了废墟的爆I炸案。

“可是，其他人呢……”

美国队长下意识就想要追问其他复仇者联盟的成员在哪时，但微微一顿后，话到嘴边又缓缓收了回来。

娜塔莎和克林特，两位神盾局特工的踪迹向来保密，索尔是来自阿斯加德的神明，彩虹桥来去自由全凭乐意和兴致，而班纳博士也一向不喜欢在人多的地方露面……

这么看来，其他人的去向这个孩子多半不会知道才对。

这位超级士兵使劲用指尖掐了掐掌心，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但片刻后，他又仿佛坐不住般，如同困兽在房间里有些焦虑地踱了一圈，又缓缓停在了房间的窗口边。

通过窗棱和玻璃，这个角度可以极为清晰的看见市中心那栋，宛若传说中通天塔般的壮丽的建筑。

“……好吧，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这里是纽约哪个区？”

正当美队都开始飞快的思考起，娜塔莎曾经告诉过自己关于神盾局在哪几个坐标有设立隐藏的特工安全屋，或许自己可以先去找补点物资，再想办法下一部行动时。

只听见后面年轻人，略带疑惑的啊了一声：“这里是旧金山。”

原本站在窗边盯着陌生城市轮廓沉思，怎么短短三年不仅是人、就连城市都变化大到找不出一丝熟悉的影子。

……原来问题不是出在自己，还真就不是一座城市啊。

但下一秒，等飞快反应过来了点什么后，他立刻带着些更大疑惑的回过头来，“但是，那不是斯塔克大厦吗？”

“还是说托尼搬家了？”

这位在布鲁克林出生的金发士兵，下意识如此思考道。

“不，事实上是斯塔克先生把整座城市都搬迁了。”

没想到对年的年轻人摇了摇头，随后满脸认真地回答道：“当时很有名的伊甸园计划。”

美国队长：“……？？？”

注意到了对面满脸困惑到完全不可置信，彼得干脆进一步详细地解释下去：“这件事情发生在大都会的核弹爆后、呃，大概得有大半年多吧，也就是斯塔克先生再次出现在媒体面前时，他说风向和洋流会把污染水源带给大家，所以出于安全的考虑，把整座城市都搬到西海岸来，还规定了从此城市内不许售卖瓶装水，整个旧金山都由斯塔克工业的净化水厂统一供水。”

他说着说着，也忍不住声音里也略微多了点低沉：“事实上，我也怀疑是这个原因导致了梅姨的身体越来越不好，所以算是第一批搬家过来的居民……”

被这么短短一段话里的过多要素，瞳孔疯狂地震、简直世界观都有点被冲击到的美国队长：“？？？”

等等，搬家整座城市？等等，核爆又是什么？？

正当蜘蛛侠开始暗戳戳地观察着，这个异世界来访者保留节目时。

突然间，他听到了耳边传来的声音。

【咳咳，舞台已经布置完毕——】

【音乐即将奏响，灯光将会闪耀，各位准备好了吗？】

【接下来是西海岸最盛大的一场演出，即将开始！】

就在同一个呼吸间，美国队长好半晌才缓过来神，似乎刚准备要张嘴要说些什么。

但他的声音，被一阵节奏感过强的摇滚乐给打断了。

“？”

彼得赶忙摸出自己口袋里的手机，一边投过去一个抱歉的眼神，旦不一会就发现，这个声音哪怕是试图减到最小，却怎么也无法彻底关闭掉。

但很快，房间里的两人就意识到。

不仅仅是这一台手机突然间开始传出声音，同样节奏的旋律，甚至是在外面的街道也有响起。

一道张扬又轻佻的声音，在这个夜晚的天空中响起：“亲爱的市民朋友们，晚上好……”

莫名觉得有些耳熟的美国队长一愣，然后立刻快走两步推开了窗户，探出头向外望去。

就在这栋居民楼的斜前方，写字楼上巨大LED广告屏幕里赫然呈现出一个直播画面。

事实上，不仅仅是这两处，此时旧金山市内所有手机、电脑、平板……总之一切电子屏幕此时全都被锁定在了一个直播画面上。

随着视频继续播放，镜头逐渐扩大，即使是作为外来者的美国队长，也很快分辨出了背景赫然是城市最中心的斯塔克大厦——

毕竟上边的字母标志实在太过醒眼。

而所有的灯光，全部追随在唯一的主角身上。

无比圣洁的银白色盔甲，脚下推进器冒出淡蓝色火焰，完美的盔甲线条轮廓在漆黑的夜空中缓缓落下，他一边漫不经心二指并拢向上，从右侧太阳穴划至左眉，像是戏剧里浮夸的骑士掀面罩礼仪。

下一秒，镜头的正中心就露出那张在旧金山无人不知的俊美脸庞来。

“希望各位能拥有一个美好的夜晚……又或者是派对。”

他的声音很懒散、仿佛一点也不在意自己的直播是投向城市里每一块屏幕，依然在随性所至扯些有的没的：“顺带一提，如果你今晚的派对很烂，随时欢迎大家来到斯塔克大厦狂欢——”

“唯一的要求，是绝境的用户就行。”

话音落下后，这位耀眼的小胡子男人还俏皮地眨了眨眼，像是给足自己观众尖叫的时间。

但偏偏，美国队长却敏锐的注意到

了，对方不仅是看起来有些醉醺醺的，满是热情、绚烂又纸醉金迷的邀请里，眼底却是那样一种……

漠然。

这甚至都不是一种刻意为之的虚伪，而是所有物质欲望都已经被最大程度的满足后，一切自然都失去了可把玩的兴致，但同样的逻辑，任何能够带来新鲜的乐子，在他眼里总是被接受的。

财富、权利，人类历史上无数场战争的罪恶源头英雄们都为之争得头破血流，但他此时却轻而易举的两项全都占有了。

这里的人们视他为神明，每一寸土地上所生产出的财富，最终都源源不断流向斯塔克大厦。随手摧毁的是一朵花、一块黄金、甚至是一栋高楼，在他眼里已经没有了任何区别。

……这可真是一个，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信号。

美国队长不由得微拧起眉头来。

尽管在闲聊时，娜塔莎也有和自己吐槽过，自家那位金红色的钢铁侠在早几年最大的爱好，也是每晚每晚和泳装超模们开香槟派对，自己再从震耳欲聋的音乐声里从天而降，享受所有人的掌声与视线……

但实际上，那样放浪形骸的背后也是有着他自己的原因，总之绝对不是这么一副，已经彻彻底底习惯于穷奢极欲的混蛋模样。

“那就是……斯塔克？”

美国队长回过头来，又下意识压低了点声音，只觉得眼前这家伙和自己熟悉的金红色钢铁侠还是有天大的区别，因此决定暂时只是用姓氏来称呼他。

“对，那就是斯塔克先生。”

彼得正盯着自己手机屏幕，也同样小声的回复了回去。

接下来，那个银白色钢铁侠双手虚空向下按了按，又竖起食指放在嘴唇前比了个安静的手势。

原本极富有节奏感的音乐，骤然消失。

“一不小心又扯远了，实际上，我这次确实有一个消息需要通知大家……”

他脸上依然挂着那样花花公子懒洋洋的笑容，但下一秒，语气和话里所里面提到的内容，却是骤然冷了下来。

“我们心爱的城市里，有未知闯入者！”

站在某栋居民楼里的美国队长，顿时浑身紧绷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