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8 章

事实上,在五分钟前。

“……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一道略些低哑的声音，在这一处大到略显空旷的安全屋内响起。

闪电侠正发呆时只感觉手中一空,略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来，就看见不远处那额前有一缕白发的青年,正握紧了先前明明是他主动丢开的通讯装置。

杰森说完这么一句语焉不详的话后，又站在原地沉默了片刻。

在他身后是高至天花板顶的电子屏幕,冷光给青年的轮廓勾勒出层难以言喻的寒意，这时，巴里才猛然有些紧张地注意到，在上边一连串令人眼花缭乱的数据中，覆盖密码的进度条几乎显示出只差最后一丝就能破译完成。

闪电侠：“！！！”

——但好在，也只是几乎只差最后一丝。

心情一瞬间像是做过山车一样大起大伏后,这才缓缓吐出了一口气，巴里原本僵硬的表情稍稍放松了下来一些，但眼珠仍然一转也不转地紧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眼下,只看见红头罩只是双手撑在桌子前,微微垂头看向不远处的键盘,手指间却迟迟没有其他动作。

“……回头什么？”

正巧这会儿，迪克的声音才带着电流声不紧不慢的响起。

对方似乎完全不知道另一侧藏着怎样的暗潮汹涌,停顿片刻后,语气里依旧是那种夜翼式独有的刻薄笑话和揶揄口气：“回头去坐牢，然后放弃拯救我真正的队友吗？”

“你——”

对方的声音听上去有一瞬间想要爆发。

但等两秒过后，又莫名的沉默了。

把夜翼送回去的计划,杰森对此从未发表过意见，只是这会，他突然间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垂头的同时就连肩膀也低沉了下去，好半晌都没能缓过劲来。

原本在一旁屏声凝气、全权尊重自己临时搭档做出自己决定的闪电侠，还没多说点什么试图安慰一下时，转头就猝不及防听见对面那只大蓝鸟话音还在继续。

“不过说真的，想让我回来也不是不行……”

他说话时似乎还带着些破风声，语气轻松随意得仿佛只是在夜间散步时，顺手打了个电话询问需不需要帮忙带回来一瓶花生酱。

“回答我的问题，满意了我就考虑一下怎么样？”

闪电侠听见这么明显是一个下套的话瞬间警觉起来：“！”

但正当他在疯狂眼神暗示时，只看见杰森一点也拳头一下子握紧，深深调节了一下呼吸，好半晌才吐出来几个音节：“……你问。”

夜翼也没多客气些兄友弟恭，上来就是一个起手王炸。

“那能不能麻烦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这个世界要注定走向毁灭？”

平心而论，迪克的声音哪怕隔着这样滋啦滋啦的电流依旧清亮又好听，但所试探触碰到的内容却如同一把利刃般令人难捱，让人忍不住浑身一阵阵的发热后又骤冷。

哪怕

是红头罩有些心理准备，但此时一瞬间还是不受控制的浑身一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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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敧??衙葶?し???⑨()⑨『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本来都在思考，需不需要自己用神速力再次把通讯装置拿回来转移开话题的闪电侠：“？？？”

他带着些茫然又震惊的，盯着不远处那个青年。

然而就像是第一句宣泄开启后，就再也难以刹住车，只听见这位总是在压抑着自己怒火的反抗军成员冷笑一声：“没有意义的错误被销毁掉是迟早的事——甚至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亲手把它炸成碎片！”

他声音里的情绪是那样的真情实感，显然不仅仅是闪电侠茫然又震惊地瞪大了眼睛，就连夜翼都是一懵：“……？”

——这，这样解释好像也行？

不同于巴里只感觉叹为观止，另一位的反应则显得截然不同。

在旧金山街道的半空中，一道黑蓝色灵巧的身影落在某一处高楼天台后翻滚卸力，但他没有选择再度出发，而是在顶楼的边缘停了下来。

“呼、呼……”

迪克先是调整了一下微微有些急促的呼吸节奏，同时也试图理一理突然间被这么一个重磅炸弹给砸下来，一时间都有些反应不过来的大脑。

他非常清楚，红头罩向来是一个骄傲到不会屑于扯谎又或者夸大是非的人，因此哪怕处在这样一个双方几乎堪称是对立状态的情况，自己也没打算去怀疑对方话语的真实性。

而真正让迪克陷入沉默的，很显然是句话中无意间流露出来的某些内涵。

这种感觉很难形容，就有点像是从一条破碎的缝隙中窥见了被迷雾笼罩的真相，在那影影憧憧的废墟和被云层蒙蔽的昏暗中，是潜藏着极为沉重甚至更黑暗的东西。

夜翼抬起头来看了看远方，才刚准备有些急切张口追问些什么，但是话到嘴边时，突然间眉头又微微拧起了。

……等等？

这种熟悉的好像解释了点什么，但又好像什么也没解释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先前一下子紧张的情绪又冷静下来，迪克甚至还飞快的意识，先前自己还在假装是个好好先生时，有意无意反复询问关于对方床头柜上那张双人合照时，杰森也是这么看似回答了但实际上滴水不漏的敷衍过去了来着。

“这样啊……”

迪克依旧保持着半蹲在顶楼边缘，在心里估算着路程远近的同时，又飞快扫过观察周围街道小巷和地势，在脑海里规划好路线。

下一秒，看准了位置、钩抓枪“嗖”的一声，夜翼再一次把自己的身体抛向了带着些寒意的夜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几何抛物线。

“那在毁灭之前，介

()意把你那张照片送给我吗？”

在继续赶路之前，迪克还故意用一种仿佛漫不经心的语气回复道：“说真的我挺喜欢的，只可惜我世界里那位绝对一点也不愿意配合和我拍照。”

原本还在自己上一句愤怒情绪里的杰森，只觉得自己眼皮突兀的跳了跳：“……？？？”

他现在是真的十足的困惑起来，这只大蓝鸟到底在语气黏乎乎的说点什么东西了。

另一个世界里新鲜流行的哥谭笑话吗？

沉默了片刻，但实际上红头罩也清楚对方为什么突然间又提到这个问题，一时间有些疲惫的捏了捏自己的鼻梁：“我跟你说过了，只是一个普通的哥谭夜晚什么也没有……”

“那前一天晚上呢？又或者是下午？”

第一次或许还没反应过来，但第二次夜翼一下就察觉到了其中的语言技巧，立刻态度友善又勤学好问地指了出来：“不着急的，我可以听你慢慢说”

杰森：“……一次平平无奇的家庭会议，我就是从那里收到的布鲁德海文夜巡之约，没什么好稀奇的。”

缓缓堪称一字一顿回答的同时，红头罩又注意到了在系统生成的追踪轨迹里，对方一边咔咔从自己这里情报的时候，在城市里前行的速度却是一点也没有降低。

又不由得从牙缝间挤出了一丝冷笑。

“我不知道你到底再期待得到一个怎样的答案，迪克头。”

此时，红头罩本就不多的耐心似乎也即将宣告告罄，几乎仅仅通过声音都可以想象到对方是怎样恶狠狠地盯着对讲装置，拳头紧握住简直想要把他锤碎。

但迪克一面在旧金山街道迅速穿梭的同时，脑海里也在飞快思索着：“那你说一下，那天晚上是哪个超级罪犯在外边闹事？还是说制止了多少起微型犯罪，我们具体采取的作战代号又是什么……”

听到这简直堪称询问“你解释一下今天晚上9到11点都做了些什么”一般的问题，杰森再一次忍不住，真的非常有种想要朝着那个黑色通讯器说你他妈就是个混蛋的冲动。

“——我记不清了。”

但到最后也还是忍住了，他在冷笑一声的同时又忍不住说了一个只有内部人才能听得懂的地狱笑话：“因为这不是游戏，而哥谭的一个晚上也没有50个小时。”

“所以夜翼做不到一个晚上揍翻哥谭所有想来见你一面的超级罪犯，再赶去布鲁德海文揍人。”

“……”

迪克眨了眨眼，显然没能听太懂这个笑话。

只不过此时他更多的关注点放在红头罩这会恐怕是真的生气了，虽然根据自己在BHPD工作的经验，当一般人情绪波动起伏大时，是最容易露出破绽的时候……

但说真的，他从一开始也就是想要给对方一个不轻不重但又足够的教训，而不是真的非得要乘胜追击在这么一个节骨眼审讯出点什么来。

就比如说，等自己先把下边那位美国队长解救出来，再回去和对方好好谈一

谈也不迟。

“嗖……”

一边带着这么一个想法，夜翼缓缓停下了先前那样全速前进的速度。别误会，这实际是因为他已经距离此行的目的地非常接近了——

由哨兵机器人组成的包围圈清晰可见，从高空打下的探照灯，把中间那一块位置照亮得仿佛大剧院里万众瞩目的舞台，而底下对峙的两个人影，一举一动全都清晰纤毫毕现。

迪克飞快的集中注意力到眼前的场景来，

再加上一路上入目的是那样严重的打斗损毁痕迹，未熄灭的火舌舔舐着钢铁残骸，焦黑的爆炸残留物，倒塌的路灯和砖瓦随处可见……

如此这些景象，都不由得让夜翼愈发谨慎起来。

他开始伏低身体、快速而警惕地环顾了一圈周围后，钩爪枪重新挂回腰间，就开始一个翻身，十指紧紧抓住高楼天台的边缘挂在了半空中外，又一路摸索着凹凸不平的装饰壁，开始朝着预计方向移动。

一路观察着外墙表面、又尽可能身体贴近大理石，小心翼翼踩着浮雕雕塑攀爬着，每挪动一脚步的同时又下意识在心底抱歉一句。

对不起苏格拉底的鼻子、对不起梭伦的下巴、对不起盖尤斯的膝盖……

但在某一个瞬间，他眼角的余光似乎捕捉到了一闪而过的白光，迅速地一回头：“！！！”

然而，等迪克再去认真在那一片昏黑的区域搜索了好半天，却是什么也没有看见。

——是错觉吗？

正当这么犹豫的时候，他回过头来，却突然间一不小心被一块大理石角给磕到了。

“嘶……”

夜翼有些吃痛的揉了揉额角，突然间开始后悔自己怎么没有把红头罩的大红枣头罩也给摸出来一个。

原本就紧张的神经，此时夜翼带着些迁怒地怒视过去，却发现撞倒自己的东西是一条拉丁文镌刻的格言：

“愿正义降临，愿天倒塌。”*

他和那句话对视了一秒，突然间就听见了一连串高科技武器装备咔啦咔啦上膛的声音，才刚紧张的飞速回过头去，结果就眼睁睁底下美国队长把盾牌收起，张口说了一句“我可能来自三年前”……

迪克显然有那么一个瞬间，和对面钢铁侠有着同款懵逼：“……？？？”

幸好，自己这趟果然是来对了。

飞快回过神来，他忍不住再次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继续身手敏捷的在建筑上攀爬时，他还不忘再一次试探着询问了一下，像是蓦然间陷入了沉默的通讯装置：“怎么，是信号不好……还是说你已经决定说再见了？”

“……”但这一次，对方迟迟的没有发出声音。

好吧，真的生气了？

迪克忍不住抓了抓脑袋，但又注意力很快又被底下钢铁侠播放出的那个、处处都透露出不对劲的脱口秀访谈秀给吸引走了。

“听着，托尼，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能……”

美国队长皱了皱眉头

，显然是被先前那一小段访谈里见到的东西感到了不适：“这里肯定有什么地方弄错了。”

这位金发士兵沉默了好半晌，像是在有些艰难的组织措辞和语句：“这不是你，托尼，以前你只有在最痛苦的时候才会用酒精麻痹自己的大脑，可是你现在为什么会这样天天放任自己、甚至是放任你的整座城市，都生活在你最痛苦的时刻里……”

美国队长深吸一口气，就像是还在尽可能的挽回住一个失去了记忆的朋友。而如此真情实感的表露，确实也让对面钢铁侠都忍不住有点想要摸摸鼻子了。

【……老天，我都想和他解释一下，我天天喝的都是姜汁汽水兑可乐了。】

但表面上，那个小胡子男人的脸色只是飞快从兴趣盎然的冷漠变成面无表情。

“痛苦？不不不，这个词语也太可笑了。”

他像是才刚开始，就已经无比厌倦听到这一类说教了，甚至还不屑地扫过去了一眼：“事实上，我每天需要做的最困难的事情，就是去抵御要扮演神明的诱惑……”

他仿佛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说的话有多么狂妄，反倒是故意吹了吹自己的指尖，欣赏了会那精致漂亮但又有着绝对杀伤力的共生体盔甲，这才施施然地张口：

“你知道吗？我曾经一直有一个执念——那就是给全世界装上盔甲，但自那一天后，我终于从这样一个痛苦的禁锢中解脱出来了。”

面对这样的话美国队长简直一瞬间眉头就已经皱紧，但偏偏对方还仿佛觉得这个刺激不够，最后还眨了眨眼，脸上又重新露出个笑容来。

只不过，他脸上的肌肉明明在笑，但这笑意却不达眼底，不再温暖的瞳仁更像是闪烁着一种捕食者正在追逐猎物时才会有的兴奋感：“毕竟，这个世界只需要我一个人有盔甲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