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夫人的娘家这几个月的日子很好过。雅*文*言*情*首*发陈大舅兄弟几个得李知府指点,把陈家的地趁高价卖掉一大半,在几百里外的常州府低价买进七八顷上好水田,田多税重扛不住哇,家里又没有做官的撑门户,只能分家。兄弟几个商量着分了家。陈大舅和陈九舅和陈夫人是亲姐弟,情份自然与别个不同,他两个挑好地方打算盖新屋,也匀了块地把姐夫姐姐。
李大人无可无不可,陈夫人倒是很乐意跟娘家兄弟比邻而居,兴致勃勃和娘家人商量请人盖屋。陈家匀出来的那块地也有三亩多,陈大舅和陈九舅两家也只各占三四亩,跟柳家的大手笔是没得比,李知远上回得了地,怕陈家晓得不痛快,都没敢在家里说。
李大人晚饭时和李知远闲话,李知远嘴还疼着呢,一疼他就寻思英华妹子跟他说的那些话,觉得这地瞒着也不是办法啊,故意假装不留神就把白天去清凉山看地的事说出来了。
李大人瞅瞅自家夫人突然绷得紧紧的脸,有心替儿子开解,道:“早晨王亲家和我说,我还当他说笑呢,柳家好大手笔,女婿们都有份还是你一个人有?”
“人人都有份,还补了一块儿给瑶华大姐,耀宗哥也有。”李知远看看陈夫人,笑道:“师母和柳五姨说儿子跑来跑去辛苦,也给了块地。那个地也不在清凉山,离着皇城的围墙怕是还有五十里远吧,地方倒是很清幽,周围盖房的也不少,我那块地一片山坡都是竹子,儿子想在那里读书甚好,所以琢磨着盖几间书房。”
富春县城离清凉山也只有八十里地呀,柳家给的地够偏僻了,何况只能盖几间书房,又能大到哪里去?柳家在曲池府有多少暴发大家都快要习惯了。陈夫人不懂儿子说话的精妙之处,看儿子说的坦然,也没往心里去,提过就算。
吃罢晚饭李大人在庭院中闲走消食,李知远挨挨蹭蹭挨到他老子身边,苦笑道:“爹,柳家给我的那地,差不多有一百亩。”
“多少?”李大人脚下一歪。李知远还好站的近,忙把他老子扶到一边坐下,轻声道:“整个半边山的竹林,差不多有一百亩吧,具体多少我看不懂柳家的图册,不太清楚。英华妹妹说那片山地离着京城太远没人要,山上又没有值钱的木植,拿下来的价钱极便宜,摊不到一两银一亩。”
李大人听说一两银一亩,才松了一口气,道:“听讲最近有人收新京城那边的地,一亩喊价足银五十,富春县里有数的几个地主都没舍得卖!若是一两银一亩,一百来两银的小人情的确不值什么,就是乍一听怪吓人的,那个地契你自家收着罢,经了你母亲的眼又要大惊小怪。”
“儿子想交把英华妹妹收起,”李知远羞答答低头,“我自家收起来倒显得小家子气了。”
李大人哈哈大笑,指着儿子道:“臭小子,还没娶亲呢,就晓得怕老婆了,这个是不是你先生教的?”
李知远和他老子私底下开玩笑也是惯了的,故意装出一副腼腆的模样说:“家传的。”惹得李大人追着他凿了三四个暴栗。
一夜无话,第二日早饭后李知远奉着父亲到三省草堂,连东院门都没进,直接就进了二门,一来他是亲传弟子,二来他是女婿,二门上直接让他进去了,还好意指点:“李姑爷,我们大娘子和大姑爷前脚才进去,您老紧走几步还能赶上。”
李姑爷听了这个话,只能老老实实赶上去,跟大姨子和连襟一起先去问候先生和丈母娘。翰林早到东院去了,柳氏夫人正要去府城,在院子里撞见了,由着他们仨行了礼,待笑不笑的把李知远上上下下瞅了好几遍,瞅得李知远两腿都打抖了才走。
等柳氏走了,梅姑爷极是同情地把手搭到连襟肩上,笑道:“吓人吧,害怕了吧,还好她老人家现在没空盯我了。”
王瑶华没理论,道:“你把那个一日三省的条幅在心里默念几遍,该干嘛干嘛去。”
哎哟,大姨子这是叫姐夫滚去读书啊,李姑爷低头闷笑。梅姑爷估计还不清楚那横幅是谁挂的,笑一笑,冲李姑爷拱拱手,朝外头去了。
瑶华听说李知远是来接英华去他家逛的,不禁笑问:“是不是英华调皮又让令堂晓得了?”
李知远笑着摇头道:“舍妹和陈家表妹们聚会,提到和英华妹妹半年多未见,邀她一会。家母和沈姐也说许久不见她,甚是想念。家母和舍妹出门还可,沈姐却是不大好出门的,所以趁着姐妹相娶,让知远来接英华妹妹去逛一日。雅*文*言*情*首*发”
前朝曾有未婚夫妇婚前不许见面的旧俗,可是东京这几十年的风俗是有了婚约要常让小两口见个面,三元佳节拉个小手看个灯什么的,先培养下感情,总要叫两个小人欢欢喜喜成亲,若是真合不来,两下里好商好量散伙另找的也不少。总而言之呢。陈夫人道学之名不在她小姑子之下,连陈夫人都从俗要给儿子创造和未婚妻相处的机会,可见陈夫人对儿子的疼爱了。
瑶华想到这里,便觉得妹子未来的婆婆就是看上去严厉古板了些,其实肚子里一片慈母心肠,对这样的人最要紧是以诚待之,所以她就想了几句话,拿定主意一会儿要吩咐妹子。
英华嘴也疼了半宿,还好当时使女们避在门外,没人看见,所以她捂着嘴装牙疼也没被识破。早上起来她心里还是乱糟糟的,都忘了跟父母说要去陈家做客的事。倒是王翰林记着亲家昨日跟他说过,只说女儿这个心不在马的样子是怕见婆婆,很是打趣了她几句。柳氏怕女儿露怯,留下老田妈陪她出门。
这会儿,老田妈正在英华的院子里检查跟着出门的小的们的衣裳妆饰呢,看到大娘子和二姑爷同时进来,她是晓得二姑爷是来接二娘子的,大娘子此时来,想是有话要和二娘子说,所以她就示意小海棠把姑爷请到西厢暂坐。
李知远自进了这个院门儿,就觉得本来不疼的嘴唇又隐隐做痛,后背开始一粒一粒冒虚汗,看谁都好像在看着他笑似的——所以小海棠一请,姑爷就老老实实奔西厢房去了。
瑶华进门看见妹子坐在镜前发呆,手指头还在嘴唇上划来划去,也只说妹子怕见婆婆紧张害怕,拉着妹子的手,把泉州府官太太们夸陈夫人的话都说把妹子听,又把她揣磨出的陈夫人的脾性说给妹子听,劝她:“我瞧妹夫待你好是真心实意的,陈夫人待妹夫是真心疼爱,她老人家看儿子面上也不会为难你,别怕。”
英华呆呆的,只晓得点头。瑶华叹气,从前天不怕地不怕,多伶俐一个小人儿,怎么怕婆婆怕成这样?偏偏她和人家儿子还挺要好的,不然拆散了另找个软弱婆婆多省事儿。现在能怎么办?瑶华看着妹子魂不守舍的模样,她也哎声叹气,比妹子自己还难过。
好一会,英华回过神才发现她姐姐坐在她身边叹气呢,她就把牙齿和嘴唇的旧事放下了,关心的问:“姐姐,你怎么了?”
瑶华看妹子缓过劲来眼亮有神,又是好气又是好笑,道:“我怎么了,我还想问你怎么了,方才和你说话你都不答。”
“哦……我在想事情。”英华眼珠一转,从妆台上把几张图移过来给姐姐看,“那,我们家的几块地,我正在想怎么和出营造图纸的管事大叔们说。”
瑶华扫一眼那几张纸,每一个字她都认得,但是凑在一块表示什么意思她猜不出来,类似的东西以前她替柳氏收拾东西时也看见过,柳氏说过这是柳家的秘语,只有柳家管事的人才看得懂。英华在杭州替柳家管事大半年,晓得这些是理所当然的事,瑶华也不管这些,只笑道:“我和你姐夫昨日回家商量了许久,那块地留着山顶盖四五十间房子,足够我们一家住就成。旁的地方也别空着,多多的种些果树,将来孩子们嘴馋,也省得他们去你家偷果子吃。”
“娘那边什么都是现成的,为何不多盖几个院子?”英华觉得姐姐是怕多花钱,笑劝道:“你总要给我生十个八个外甥吧,把住的地方都准备好多省心。”
瑶华苦笑道:“我公公婆婆都是老好人,搂钱是不大会的,散钱把穷亲戚们从不退后。凭我公婆的脾气,有多少空屋都要借吧亲戚们住。便是要花银子要周济亲戚,也要你姐夫自家去挣,啃妻子娘家不算本事。再者我说句刻薄世人的话,我小叔还没有娶亲呢,家里住满了穷亲戚,要说亲就为难了。算是一大半为着我们两口子的虚面子,一小半为着我小叔将来娶亲计,我们绝不能治大宅让亲戚们进门。”
英华笑道:“为人太好了也不好,可见这世上没有十全十美的婆家。”
瑶华啐妹子一口,叹息道:“梅家亲戚们多是老好人,可是为人太老好就弄不到钱,一穷穷一窝呀。我和你姐夫也不晓得商量过多少次,说我的嫁妆不算少了,家里又过的节省也不需要我补贴开销,投出去弄几个铺子做个股东什么的,让死钱变活钱多好。每回话递到公婆那里,公婆都不许,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让你姐夫专心读书,休沾铜臭气。”
英华听得这话,也不觉得奇怪,曲池一府几县多的宁肯读书穷死也不肯弃儒从商的人,梅家老两口这样才是常态嘛,要是个个都跟她舅舅姨娘一样热爱做生意,柳家就赚不到钱了。
英华本来想说瑶华还有钱在二哥手里收着的,后来想一想,姐姐回来也有两三天了,爹娘都没有提钱的事,想来是打算让二哥来家之后亲自和她说的。这个话也只有二哥说最合适,所以她决定还是先不提,便问姐姐盖房子时要什么样花墙,种什么果树,要不要打井之类的话。瑶华回忆公婆的喜好,一一说了,便问:“这个工价和材料钱,是一总包了去最后结算,还是先付?”
“最后结算,又不要雕栏画栋,几间村屋也花不了多少钱。我还给舅舅姨娘做长工呢,拿我的工钱抵就好了。”英华笑,柳家送地还帮盖房子,根本没打算收钱。柳五姨那边早算过帐,占的这个地,卖的那一半就能把这边的本钱赚回来还有的多,何况柳五姨送地也不是白送的,自有她的用意。收地的也不是白收的,必然要付出代价。梅姐夫娶了瑶华姐姐,他两口子早就打上了柳家的标签,柳家发福利算她们一份,怎么可能还要她们出钱。
“成,就拿你工钱抵。”瑶华看妹子说话的样子,也晓得这个钱八成是母亲替她掏了,她也不矫情,笑道:“妹子你专心替柳家舅舅扛活去,家里有什么事,交把姐姐。”
“有啊有啊。”英华跳起来喊杏仁取帐本来,忙不迭的说:“东院照管中饭,西院早晚饭,浆洗衣裳什么乱七八糟的,都交把姐姐管。对了,我们家的家用帐在嫂嫂那里,家用帐你不用管,娘每十日在家歇半日帮她看帐的。”
提到黄氏嫂嫂,瑶华也抚额,这两日她和嫂嫂相处,也看出来了,这个嫂嫂不大能干,她笑着把帐本接过去,道:“我先看看,等你从妹夫家回来,我们两个办交接罢。妹夫在西厢等你,怕是等急了。”
“啊。他几时来的?”英华不自觉又捂嘴,因瑶华瞪了她一眼,她又把手放下,慢慢理衣裳,还没有一会又着忙,说:“怎么办怎么办,今日还有许多事没有做,去了李家,不晓得几时才能出来。”
“你做完再去就是。”瑶华在英华额头弹了个崩儿,笑道:“去了老老实实道个歉说有事来晚了。老人家没有不喜欢老实孩子的,莫扯谎就好。”
“哦,那我先去母亲那里办事。”英华捂着额头,极是老实送姐姐到院门口。回头李知远已经拘谨的从西厢出来,隔着老远,结结巴巴问:“英华妹妹?”
英华没理他,转身进屋取了梅十五娘给芳歌的信纳在袖里,出来离着李知远总有三丈远。李知远晓得英华是恼他了,当着老田妈的面他也不敢凑过来说话,蔫头八脑骑个小毛驴跟在英华的马车后头进城,眼看着英华的马车拐个弯朝柳家商行去了,他也不敢跑上去说走错了,老老实实跟到柳家商行去,在人家帐房外坐了一个多时辰的冷板凳。
英华看着管事们把几家的营造图纸都绘出来了,还蹭到柳氏身边帮她娘写了好几封信,柳氏催她她才慢慢吞吞离开。
李家这一日喊陈家女孩子儿都来,然陈家小姐们大半都去了针线会助忙,只得三个赴会,加上芳歌四个人正好打叶子戏。英华到李家先拜见陈夫人,陈夫人怕扫了女孩儿们的兴致,又有体己话打算和英华说,也没喊芳歌出来。
大半年不见,英华个子略微高了点,看上去更苗条了,眼神清亮,说话沉稳大方,衣饰得体又不张扬。见了面老老实实道歉说明来晚的缘由,陈夫人很喜欢她诚实的态度,说些见面的套话,就劝她多吃饭,又提沈家大郎求娶她的误会已澄清,叫她别往心里去,有委曲不要闷在心里等话,待英华很是亲切。
英华一边感受婆婆给她的温暖,一边在心里感叹:萧明真能哄人啊。她婆婆多严厉的一个人,把小姑子禁在家都不给出门的,沈大郎嚷着要娶她这种事儿,萧明跑来跟她婆婆聊一聊,她婆婆居然都能安慰她了,真不容易哇。难怪树娘姐姐会被萧明哄的非他不嫁。萧明这个王八蛋,以后一定不许李知远跟他玩。
陈夫人东一榔头西一锤子轻轻敲打,看英华不停点头如小鸡琢米,甚是乖巧,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可以上重锤重擂了,便和英华说科举考试,侧面提李知远的前程远大,说她和沈姐对李知远的期望,又说李知远小时候学习有多刻苦多认真,在泉州又有文名,人人都说他是考得起的等语。
李知远考得起,英华自然知道,虽然没有人和她特别提,但是她在柳五姨书房里看多了人情来往,心里早就明白,这科李知远和她姐夫梅四郎都是没指望的。
赵元佑那人防赵恒跟防贼似的,官家不见得心里不清楚。太子未定,这个时候若是让赵恒的同窗至交中进士,就是官家存心挑拨两个亲儿子争斗。赵元佑的手长,绝不会让赵恒的人捞到好位子。赵恒的师兄弟们捞不到好位子,他也没法混了,只能争。
如果这科李知远或是梅四郎得中,只有一种可能,就是赵恒马上当太子。但是官家这个皇帝的位子是才从兄长那里继承过来的,先帝的儿子还有好几个呢,一时半会也绝无可能弄个太子出来闹得官家自家坐不稳龙椅。以英华自己的分析,只要赵恒一直保持被欺负又不还手的状态,拖个三五年,一边是忠厚老实打不还手的赵恒,一边是使劲手段要除掉对手的赵元佑。只要不是傻的,都会支持厚道人当太子好吗?赵元佑太有手段太厉害,在他手下做事人也怕哇。
英华觉得梅姐夫和李知远都是考得起的,考进士只不过是晚几年的事情,没必要那么着急。而且在全民备考的紧张气氛当中,李知远还有空闲教她侄儿念唐诗呢,闲事一样没少管,可见他心里也是有数的。所以未来的婆婆在她面前跟念经似的论李知远考上进士的必要性,她只是很认真的点头再点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陈夫人念了半天经,看英华这个认真点头的模样,稍解李知远这科不能中的闷气,从书柜里把她珍藏的前朝《女训》翻出来,让英华带去熟读。
英华恭恭敬敬接过来,转手让杏仁小心收起。陈夫人便叫人带英华到芳歌屋里去耍。
英华一进门,就觉得三位陈小姐面熟,好像旧年都去富春耍过。见礼毕,三位陈小姐一个说要去陪姑母说话,一个说要去更衣,还有一个干脆什么也没说,跟着前两位的脚印就出去了。她们仨一走,芳歌就活泼许多,扯着英华的衣袖撒娇道:“嫂嫂,你回家都不来看我。”
英华啐她,从衣袖里掏出烙铁似的那一封信甩到桌上,笑道:“我专程给你送信来的。”
芳歌惊喜交集,顾不上和英华说话,扑上去扯开蝴蝶结儿,一看抬头失望的把信丢下了,没精打采说:“原来是梅道学的信,她怎么托你捎信?”
英华便把梅十五娘昨日傍晚堵在三省草堂门口让李知远捎信的事说了。芳歌惊到了,捂着嘴连声惊呼:“怎么会!她是最讲规矩的一个人呀,她怎么会在大门口拦我哥哥?我哥哥都没见过她。”
英华诚心实意的附和:“你哥哥昨日见她两回,也像是不认得她的样子。”
芳歌又把那封信拾起来重看,一边看一边读。女孩儿给女孩儿写信,多半是说说久别思念,再说说谁定亲了谁做了新衣裳什么的。这个梅十五娘写把芳歌的信,却没有这些内容,只说她自回曲池,回想从前女学中时光,甚想和芳歌见一见,约定腊月初九登门拜访。
芳歌念完了信,道:“这人怎么一阵一阵的?从前在女学她就这样,有一阵她对我特别亲热,过了那阵又不理我,我生日请她到我家来耍她也不来。我还以为她永远不理我了呢。”
芳歌这样一说,分明梅十五娘和李知远并无半点瓜葛。英华颇觉得自己心里积的那点醋吃的没道理,想来这位梅小姐就是个不通人情世故的书呆子吧,不晓得什么叫做避讳。既然如此,她就把这事放下了,和芳歌说说杭州的趣事,又说昨日去清凉山的见闻。
芳歌极是羡慕英华随意出门,道:“从前在富春时还得出门逛逛,自到曲池府居住,母亲总禁住不许我出门,我这大半年,连二门都没有出过呢。”
英华轻声笑问:“我瞧府城里大家小户的妇人出门都很随意,为什么府上规矩这样大?”
芳歌涨红脸没说话。沈姐捧着一盘糖枣圈儿从外头进来,笑接道:“曲池几府不是有踏月望歌的风俗嘛,夫人这是怕人家直接把芳歌拐走了。”
芳歌和沈姐撒娇,沈姐推她道:“我来时看到三位陈小姐在花坛那边找花籽,你去那里找她们去。”芳歌依依不舍瞧了英华一眼,顶着比苹果还红的大红脸走了。
英华便让沈姐坐。沈姐也很直接,正色道:“好英华,我只问三句话,你直说与我听就是。第一,杨家规矩大不大?第二,杨夫人心地好不好?第三,杨八郎将来会不会上战场去打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