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前,苏阮便收到了从京城来的回信。
狐狸娘做主替她定下那位世袭五代爵位的小侯爷做夫君,只等他二人进京,便降旨赐婚。
因此,这几日的时间,白绒都在清点与收拾离府要带的物品,还提前下山雇了一辆前往京城的马车。
今日便是她们要离开的日子。
谁知道消失已久的曜灵竟然找上了门。
白绒对曜灵这个隐瞒身份的“捉妖天师”还保有警惕,不知他所言真假,只是以保护者的姿态,挡在苏阮身前,言辞不满地赶他:“快走!我们小姐已经有未婚夫了,还是名满京城的武安侯,夫人与老爷都满意得很。”
“不要再来纠缠我家小姐了!”
曜灵僵直地站在那里,没有动。
他没有去看白绒,更没有听她说什么,视线很轻易地便掠过她,看向身后那个娉娉婷婷、如芙蓉般秾丽美好的少女。
苏阮也在看他。
良久,少女轻轻垂了眼,回避视线,告诉他:“走吧。”
“曜灵,你我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青年没有动。
今晨闯后山大阵时,他是靠着要见苏阮的那股执着与不舍,才走到最后一步,勉强活着出来。
等那些日日夜夜、辗转反侧的心心念念,皆化为眼前的现实时,少女俏生生地站在他面前,却面带遗憾,与他说自己有未婚夫的话?
曜灵不能够再想。
他靠着意志力第一时间来到这里,一直绷紧的神经,此时倏而松懈下来,面露茫然,一股又一股的疲倦涌入受了重伤的身体。
青年毫无预兆地摔在地上。
眼前一阵阵发黑,自始至终撑着的眼皮渐渐阖上,耳边似乎响起了说话的声音。
他再听不见。
好累啊。
这一切都是梦吧。
一场噩梦。
*
因为曜灵突然昏倒在府门前,苏阮前往京城的计划再次被耽搁下来。
好心的小狐狸又一次收留他。
直到白绒请来山里有名的人参精大夫,主仆二人才明白曜灵伤得有多重。
全身上下几乎没有一块好肉,入眼是各种各样扭曲可怖的伤痕,尤其是右下臂的那一处,被划出一道几乎贯穿整只手臂的伤口,血肉翻卷出来,仅抹了药止血,连包扎都没有。
白绒看了都觉得不忍,将头别过去,不敢再看。
“这位公子伤重至此,竟然还能活下来,可想而知他当时的求生意志有多强烈。”将满头银发梳得齐整的老者,捋了捋自己的雪白长须,又沉沉叹了口气,“昏睡中都不安稳,也不知在惦念些什么?”
闻声,白绒又偷偷瞄了小姐一眼。
苏阮一手揣着手炉,拢了拢身上的貂毛斗篷,脸上并无异色,只是叮嘱大夫治好他。
人参精暂时在苏府住下,负责照顾曜灵,治
好他的伤。
那一日之后,苏阮便没有再过来。
曜灵在当天晚上便醒了,各种现实与虚幻的模糊画面,交织着充斥在脑海里,让他不清楚什么是真,什么是假,只呆呆地躺在那里,视线不自觉便望向门边的位置,从早晨看到天黑,日复一日,似乎在等什么人。
照顾他的人参精端着药踏进来时,便听到他问:“小姐……老人家,你今日见到小姐了吗?()”
“?げ虎??()?[()]『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人参精吹胡子瞪眼,“苏小姐开心极了,让侍女在后院烧了炭火,支了铁架子,做了许多烤肉吃。”
青年微微一笑:“那就好。”
人参精气得老脸都红了,看着他那张毫无血色的惨白面容,又忍不住深深叹气:“痴儿,痴儿啊!”
“喜欢这家的小姐,就要主动一些,背地里问我老头子有什么用?依我所见,你就该大胆些,与那苏小姐表明心意,也好过一个人在这里阴郁。”
曜灵艰难起身,接过那碗黑乎乎苦涩汤药,一饮而尽。
相比心里压抑的苦涩,这汤药的味道,他甚至觉得有一丝甜。
人参精瞧他木木的样子,越发的恨铁不成钢:“活该你孤身一人,等那小姐嫁了人,有你后悔的。”
曜灵密密的睫毛倾覆下来,唇碰着碗沿,低低道:“小姐她……有未婚夫了。”
“啊?有未婚夫……”人参精惊得嗓门都大了些,短暂的惊讶过后,又开始劝慰他,“那,那算什么?有未婚夫而已,又不是真的成了亲。况且这苏小姐喜不喜欢这未婚夫还未可知。”
“我知道这苏小姐自幼与她娘生活在倾城山里,山下镇子都不常去,这未婚夫是最近才定下的吧?是哪里人士?”
曜灵似乎被他说动了,眼睫掀起,底下露出的瞳仁不再是黯淡得死气沉沉,而是闪动微光,干燥泛白的唇动了动。
“京城人士。”
“那苏小姐定然没见过。”人参精笃定道,接着又给他出主意,“这种爹娘私自做主,定下的婚事可要不得啊!不知害苦了多少世间男女!我老伴儿当年便是在爹娘做主下,险些嫁与不良人。后来我带着她辗转多次离开,才免遭那一劫。”
“那位前未婚夫在外拈花惹草成性,之后娶的一位妻子,据说日日被他磋磨得以泪洗面,着实可怜。”
人参精很显然陷入了深深的回忆里,一脸的慨叹与怅然。
曜灵同样在深思。
翌日的时候,他不再将自己困于屋里,也不再理会那些真真假假的记忆画面,而是慢条斯理地穿好衣裳,在脸上结痂的位置抹了透明药膏后,这才走了出去。
昨夜下了一场大雪,湖面上结了一层厚厚的冰。小狐狸穿着质地柔软的斗篷,让白绒提着各种器具,准备敲开冰面,从里面钓出鱼来。
她力气小,又偏想玩。
一个人蹲在冰面上,低头砸了半天,把自己给砸累了,冰面却只被破开了一点点。
()“小姐,要我帮忙吗?”
不知何时,少女身侧悄然响起了一道声音。苏阮偏头看去,见到曜灵,似乎也不觉得奇怪,只将手里的锤子递给他,并且说出自己的诉求:“要吃鱼。”
不像之前相见时的淡然与生分,隐隐透着信任,与她自己都没发现的娇气,曜灵忍不住笑。
他没有用锤子,而是拿起旁边的锉刀,低头戳向苏阮敲碎的那一点冰面。很快,冰面被破开,洞口里的水便涌了出来。
曜灵将洞口挖大一些,随即用手清理旁边的雪。
他陆续挖了几个这样的洞口。
他转身又翻了翻白绒带来的背篓,里面只准备了鱼线、鱼钩和鱼饵。
旁边是乖乖蹲在那里,捧着手炉,眼巴巴看着他的小姐,曜灵有些无奈又觉得高兴,与她说了句很快回来,就起身去了岸上。
曜灵寻来几截木头,便赶往结冰的湖面。他将那些木头砍断,做成“十”字的形状,最后缠上鱼线。
下面是嵌了鱼饵的鱼钩。
他将一切弄好,并且示范性地在一个洞口里放下鱼线,“十”字形状的木架严严实实地卡在洞口上面,这才转头去问眼眸亮晶晶的小狐狸:“小姐要不要来?”
苏阮点头。
她兴冲冲地拿着一个木架,有样学样地将鱼线放进涌出湖水的洞口里,再将“十”字木架搭好,抬头去看曜灵时,漂亮的琥珀眼睛微微弯起,好似澄澈的琉璃,闪出清亮亮的光。
倘若她现在身后有狐狸尾巴,定然是得意得摇摇晃晃。
曜灵眼睫微低,遮住眼里的笑意。
小狐狸则一股脑地将其他木架都一并架在冰面上,再从白绒手里接过手炉,将冻得冰凉的双手贴上去。
等了没多久,其中一个木架突然动了,被拉扯得往旁边的冰面偏去。
一直眼观六路,仿若巡视自己领地的小狐狸立即道:“动了!”
曜灵也在她出声之际,将那个木架提起来,去拉下面的鱼线,拉到尽头时,一条大鱼被钩出水面,鱼尾跃动,一身银色鱼鳞灿亮耀眼。
紧接着,其他木架也有了动静,几尾鱼相继被钓上来。
钓鱼的兴奋劲过去,苏阮觉得有些冷了,她抱着手炉,默默缩回斗篷里,便转身吩咐白绒今日做全鱼宴。
接着,她偏头去看低着眼睫,提着装鱼的木桶,乖觉站在一旁的青年,顿了顿,才道:“曜灵,你先将鱼送去厨房,再来我院里一趟,我有事与你说。”
曜灵应了声。
他大抵知晓苏阮要说什么,全程紧紧捏着掌心,忐忑又不安,仿若游魂一般来去,就连敲门后,被少女轻唤“进来”,走进那间最为熟悉的屋子里,他的意识尚且没有完全反应过来。
绕过屏风,斜斜的光线从窗纸上打进来,将房间映得微亮。
苏阮正躺在铺着皮毛软毯的贵妃榻上,她抱着手炉,整个人仿若被那束光柱包裹,姿态慵懒,肌肤清透如雪,灿金的光点
也格外偏爱于她,在她纤长浓密的睫毛上轻轻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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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脚步声,苏阮偏过脸,朝这边看来时,整张脸完全被笼在微亮的光线里,衣领软毛的白与斗篷缎面的红,更衬得被包裹其中的小脸秾丽绝艳,眉眼间妖媚动人。
她视线睨过去,微微一笑,示意道:“曜灵,坐下吧。”
像是友人那般招呼,曜灵抿紧唇角,安静地坐下来。
少女言简意赅:“等养好伤,便尽快离开吧。若缺些立身的金银,我会让阿绒送你一些。不要再找来苏府了,我以后,大抵也不会再回来。”
“你我,就此别过。”
尽管早已有了准备,但这样狠心的话,还是让曜灵的心重重一颤。
青年表面的情绪依旧稳定,只是搭在膝盖的手,用力摩挲了一下袍面,随即低着眉眼,示弱道:“曜灵已经脱离天师门,同门不识,师长不认,如今无家可归。在这里只认识小姐,我想跟着小姐……”
“我喜欢给小姐做仆从。”
小狐狸眼看着那张冷若冰霜的脸,做出一些委屈神色来,还觉得挺有意思的。
她侧身,趴伏到贵妃榻边,好奇道:“你当真喜欢给我做仆从?”
曜灵轻轻颔首。
苏阮沉吟:“那便暂且留下吧。”
上京这样遥远的路途,有个细心体贴,还能做重活的男仆从跟在身边,必然能轻松方便许多。
曜灵惊喜地抬起脸。
苏阮眉眼微弯,露出一点笑,嘱咐道:“先去帮阿绒做事吧。”
……
本来以为上京一行只会多一个男仆从,谁知消失两三月之久的流烨突然再次出现,回到了苏府。
与曜灵回来时相似,流烨同样脸色惨白,只是在看到苏阮的那一刻,所有的颓靡一扫而空,神情是掩不住的激动与欢喜。
不同于曜灵的克制与沉稳,流烨表达问候的第一句话便是:“小姐,你想我吗?”
他忍不住道:“我很想你。”
“非常想念小姐,想立刻来见小姐。”
跟在小姐身侧的白绒:“……”
突然发现这笨蛋美人还是挺有争宠潜力的。
曜灵做事体贴细致,却不会说话。
流烨虽然活做的一般,但有一张甜成蜜饯儿似的嘴。
在小姐面前,各有优势。
按照话本子里的说法,小姐若是君主,那曜灵就是给足安全感但沉默的镇国将军,流烨便是那谄媚的近臣……
她顿了顿,又看了眼流烨那张艳色风流的脸,心里默默腹诽:“也可能是媚主的宠妃。”
与被这张甜蜜饯儿的嘴迷惑的白绒不同,苏阮半点不为所动,只是随口回复:“没有想你。”
“你也是要回来继续做我的仆从?”
流烨
()还没从伤心的情绪缓过来,便立即轻轻颔首。
苏阮点了头:“那我们今日上京,你要一起吗?”
流烨:“要要要!”
等到身上挂满大包小包,看着前面两个少女相互搀扶走山路的模样,流烨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上京?上京做什么?”
一直沉默寡言,将包袱都丢给他的曜灵终于开了口,好心替他解惑:“小姐上京,是为了去见未婚夫。”
流烨:“!!!”
不是,他不就受了个天罚,在仙宫多养伤了几日,就这么一会儿功夫,苏阮怎么就突然多了个不知名未婚夫?
曜灵作为占据天然优势的情劫对象,便已经很难搞了。这个顶着名正言顺未婚夫头衔的情敌,又该怎么争?
作为时常被压迫的那一方,流烨深知名分的重要性,从仆从的地位高低就能看出来,高一级说是大过天也不夸张。
更何况苏阮的未婚夫?
像他们这种地位低到没边的仆从,还不是别人一句话就给打发了。
无论流烨有多难以接受,苏阮上京,与旁人定亲一事已成事实。
一路上,流烨频繁打听那位未婚夫的来历,不知说了多少酸话。
“一位素昧谋面的小侯爷,他凭什么娶小姐?”
“样貌好?这世上样貌好的人多了去了,难道我的样貌不好吗?”
“闯出功名?嗤……”
他与曜灵不知历经多少回仙妖战乱,一直守护三界安危。
可惜还没酸完,流烨的脑袋就被白绒狠狠敲了:“不知礼数!那是咱们以后的姑爷,怎可如此妄议姑爷?”
听到“姑爷”二字,流烨的火又要冒出来了。
“姑爷?八字还没一撇呢!”
这句冲动的发言,成功让白绒将他从车厢里赶出去,被迫坐在外面与车把式一同驾车。
马车的车厢很大,里面被白绒特地布置过,四面都是柔软的缎面。苏阮坐的位置铺了皮毛软毯,身后还垫了软枕,让她靠得舒服。曜灵坐在另一侧,颇为安静,不时地会给小姐倒茶递点心。
苏阮并没有不悦。
想来也是满意的。
白绒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于是,在接下来的一段时日里,白绒与曜灵在车厢里伺候苏阮,流烨则与车把式在外面赶车,连苏阮的面都难见,简直苦不堪言。
此次去京城走的官道,路途遥远,大部分时间都在马车里,期间路遇客栈,便停下歇脚。
就这样走了二十多日。
这一夜,苏阮一行人宿在了这附近唯一一家客栈里。
即便更深露重,客栈里依旧灯火通明,一楼大堂还有不少客人,在吃饭喝酒,相互交谈。
小狐狸这回馋了好几日,接连点了好些热菜,才眨着清亮的眼睛,开始等待。
白绒则坐在她身边,摊开一张携带在身边的羊皮地图,对着地标左右比划:“咱们距
离京城不远了,明日走得快些,大抵第三日就能到。”
苏阮叹气:“总算快到了。”
这还是她狐生第一回出远门,只留下了再舒服的马车,妖精也遭不住的不佳印象。
白绒心疼她:“辛苦小姐了。”
“无妨。”苏阮摇头,“也该出来走走,看看。”
两人说话间,却不知吸引了大堂里其他人的注意。
实在是苏阮那张秾丽绝艳的脸,即便放在美人如云的京城,那也是一等一的貌美姿容。
赫连珣原本是最不屑于皮相之人,尤其是想到自家亲舅父那突如其来、莫名其妙的赐婚,言明对方是个美人,要求他立刻上京,更是觉得恼火。
但此时此刻,他见到这位灯下的美人,眼神还是跟着恍惚了一下。
对面自幼跟在他身边的长随,早已歪着头,看呆了眼。
赫连珣正想骂一声“出息”,那边突然引起了一阵骚乱。
几个身形魁梧的醉酒大汉,仗着酒意上头,大着胆子过去苏阮那一桌,企图行调戏之举。
赫连珣热血上头,拿起桌上压着的长剑,便几步跨过去。
只不过还未等他动手,那几个大汉的魁梧身体便如轻飘飘的羽毛般,以极快的速度倒飞而出,将客栈里的桌椅、酒坛撞碎,满地狼藉。
大堂里立即响起惊恐的叫喊,客人们连忙起身,躲到一旁。
见状,掌柜立即唤上雇佣的打手,安抚客人的同时,还过去让动手的人赔钱。
赫连珣愤愤不平:“分明是他们先动的手,天子脚下,竟然胆敢调戏民女!”
掌柜耷拉着眼皮:“调戏之事,那是官老爷做主的。我只是个客栈掌柜,各位公子没轻没重地动了手,损毁我客栈财物,便理应赔偿损失。”
“你……你应当找他们赔偿!是他们行调戏之举再先,否则两位公子也不会动手。”赫连珣指了指地上那几个七倒八歪,出气多进气少的大汉。
“有道理。”掌柜耷着眼皮,无甚精神地继续说,“不如公子替我去讨要?”
话落,赫连珣当真提着剑去讨要了。
几个魁梧大汉完全不省人事,虽不至于活不成,但余生大抵只能瘫在床上度过。
赫连珣毫不嫌弃那满身带着臭气的酒味,一个接一个地搜身。
他将搜来的两袋银两全部丢给掌柜:“够不够?”
掌柜掂了掂,也坦然地收了。
不过掌柜担心惹上事,还让赫连珣立了个字据,证明这些银两是他拿的,赔与店家,言明此事与店家无关。
赫连珣很爽快地写了。
掌柜拿到字据,一边看,一边好心给赫连珣提醒一句:“方才那几个大汉,其中一个的爹,是在京城做官。公子如此行事,恐怕要惹上祸事。”
“无妨,让他们来武安侯府找我。”
掌柜怔了怔,又仔细看了眼字据的名姓,惊得微微睁开眼。
旁边的白绒险些叫出声,又连忙捂住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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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阮也好奇地往这边看来。
看到店家呆滞的神色,赫连珣想了想,又将自己腰间镶金的玉佩取下:“若有谁来找你麻烦,将此物与那字据给他看。三个月后,我再来取玉佩。还有,请不要为难那桌的小姐公子。”
掌柜连连道了几声好。
事情解决,大堂一片狼藉,上的菜也没办法吃,苏阮让后厨送到房间去,便绕过地面脏乱处,扶着楼梯上楼。
“姑、姑娘!”
赫连珣突然叫住她,一张白皙的面庞憋得通红,更添了几分秀气,眼睛是招人的桃花眼,眼皮叠出细细的褶皱,底下两颗浅棕色的瞳仁,看人时仿若荡漾着一池春水,多情极了。
确实当得上唇红齿白。
就在苏阮闻声回头,仔细打量他时,赫连珣感觉心跳得极快,忍不住道:“姑娘,我姓赫连,单名一个珣字,京城人士,家住武安侯府,不知姑娘可否告知名姓?”
长随无语地一巴掌拍在自己脑门上。
这简单粗暴报家门的交换方式,倒真像他主子能干出来的事。
苏阮面色突然变得古怪。
流烨立即抓住机会,勾着他的肩膀,调侃道:“小兄弟,你是不是喜欢我们家小姐呀?”
赫连珣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喜欢,但被流烨挑明之后,脸皮涨得比之前更红。
“我的确对这位姑娘心生好感,所以希望有进一步接触的机会。”
即便是面对自己的心意,赫连珣依旧是坦坦荡荡。
流烨险些在心里笑疯了。
好一个心生好感,好一个进一步接触。
好兄弟,你是不是忘了自己还有个未婚妻?
白绒也听明白了里面的弯弯绕绕,恼怒流烨搅了小姐的婚事,又恼火这个小侯爷实在是朝秦暮楚,分明与小姐有婚约,却还要招惹“别的女子”。
想来也不是个好人。
苏阮站在那里许久,在少年殷殷期盼的眼神中,莞尔一笑:“我也是去京城,苏阮,家住苏府。”
“苏小姐。”赫连珣立即拱手作揖,正正经经地行了一礼。
苏阮弯了眉眼:“赫连公子,改日再见。”
等到人走了,赫连珣还直愣愣地站在原地,完全没有发现流烨称兄道弟的和善,转眼就恨得咬牙切齿。
而另一位青年,则看都不看他,径自上楼去了。
白绒从他身边过时,重重哼声,表达不满。
这些,赫连珣都没有发觉。
直到长随一连喊了他许多声后,赫连珣这才头晕脑胀地醒过神,听着胸腔里心跳一声声地鼓动,他有些激动地抓住长随摇晃:“听见没?苏姑娘约我了!她说改日再见!她想与我再见面!”
“听见了听见了主子!”长随被他晃得眼晕,知道他现在过于兴奋,但也不得不提
()醒一句,“您别忘了,圣上还要给您与谢家小姐赐婚呢。”
赫连珣并不知晓谢将军的女儿名唤谢什么,也根本没有心思理会这些事,只觉得这场赐婚着实荒谬,却又不得不在舅父的命令下回京。
但他如今遇到了有好感的姑娘,那颗想要退婚的心,仿若生出翅膀般,恨不得立刻飞向京城,飞进那富丽堂皇的皇宫大殿里,将这门离谱的婚事给退掉。
*
大抵是因为赫连珣的缘故,掌柜给了他们最大最好的上房,除了苏阮先前点的,后厨还多送了三道当地名菜。
苏阮满眼都是热乎乎的饭菜。
她仅仅多看了那只烤兔腿两眼,曜灵便先一步将其切成肉片,端到她的面前。
少女高兴地双手合十,对曜灵笑了一下,便执筷吃起来。
白绒完全吃不下饭,已经气得在门口走来走去:“这武安侯当真欺人太甚!都已经是小姐的未婚夫了,竟还外出招惹女子。呸!什么洁身自好,家风清正,我看就是伪君子!”
“对对对,伪君子伪君子。”流烨乐得跟着附和道,“看面相就不是什么好人。”
“阿绒,别气着了。”苏阮笑着唤她,“过来吃饭。”
白绒气鼓鼓地坐过去,越想越觉得不忿,她用筷子戳着时蔬,怒道:“不行!等进京后,我一定要告诉夫人,揭穿武安侯朝三暮四的真面目,绝不能让小姐嫁给这种人!”
流烨这回是真的乐出声了。
曜灵即便没有说话,但那眼底明显的光亮,足以彰显他的好心情。
感谢好兄弟/情敌馈赠的机会。
*
意外结识苏阮,赫连珣甚至连一夜都等不及。他故意耽搁这么多日回京,便是对这门荒唐的亲事表达不满。但现下又觉得时间紧迫,生怕自己刚到京城,就要被舅父赐婚,压着与那谢家女成亲。
听说那谢家女并未长在京城,想来应当已经早早上京了。
所以赫连珣不敢再耽搁,连夜跑马赶回京城,在第二日晨曦微露时,他与长随进了京。
他风尘仆仆,甚至都没有侯府,而是直奔皇宫,准备打自家亲舅父一个措手不及。
当今圣上年轻时被酒色掏空了身体,人到中年,便开始沉迷修仙,专门修建了一座升仙台,跟随一群方士修炼道术,企图延年益寿,长生不老。
赫连珣先前来过几次,便轻车熟路地直奔升仙台。
升仙台内,已是歌舞升平。其中一位方士见皇帝眼神迷离,明显心思飘忽,不由在心里轻啐一声。
这皇帝没有亡国,真是多亏了有位勤政利民的太子殿下。
“陛下,到修炼时间了。”
他照常提醒完,皇帝也依旧回他再等会儿,后者便不再说话,在靡靡乐声中开始闭目修炼。
赫连珣的到来,打破了这样的荒唐。
“陛下!”他跪拜在高高的玉阶下,高喊的声音甚至刺破升仙台里的靡靡之音,“赫连
珣已有心上人,还请陛下收回我与那谢家女的荒唐婚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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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我哪里敢?”赫连珣眼眶微红,吸了吸鼻子道,“我娘只有我一个孩子,今日我便去坟前与她哭诉,舅父分明答应您要好好照顾我,却为何连婚事都不由得我做主。”
“不能与心爱女子在一起,还要被迫与另一位素不相识的女子成婚。”说着说着,赫连珣潸然泪下,扯着一截红纱帷幔,绞在自己的脖子上,“娘,我不如随你去了吧。”
皇帝被哭得一阵头疼。
就算知道这小子在演戏,他也难免觉得有些对不起那个早逝托孤的胞妹。
但京城那么多的好儿郎,谢家偏偏就看上了他这个哭哭啼啼,毫无男子气概的外甥。
皇帝思来想去,依旧是劝了一下:“谢夫人之美,世间罕有。谢将军与她的女儿,必定也是罕见明珠,你当真不想娶?”
“即便是天仙,我也不娶。”赫连珣心道,他都已经见过一位让他所迷的天仙了。
正当皇帝踌躇不决时,赫连珣又提起了自己早死的亲爹,“如果我爹还在世,必定知道娶心爱之人是何等开心的滋味。”
想到那位为大盛鞠躬尽瘁半生,最后因为朝中无人,而不得不重新挂帅,战死沙场的驸马,皇帝的心又虚了一点。
“谢将军驻守边关二十载,如今更是瘸了一条腿,能不能治好还尚未可知。他不要封赏,朕却不能薄待了他。如此,朕便赐他女儿一门好亲事。但你这般不愿,想来强行结合,只会生生造出一桩孽缘。”
说罢,皇帝像是一下子又老了十岁,示意身边的宦者将赫连珣送出去。
他现在是一眼都不想看他。
糟心玩意儿。
净给他添乱。
若非是自己的亲外甥,皇帝偏要按着他的头成亲不可。
看看到底是他的骨头硬,还是他的脑袋硬。
赫连珣倒是不在意被嫌弃,得了退婚的答允,他兴高采烈地出宫,打算回侯府洗漱完,便出去寻一寻京城里有哪些苏姓府邸的人家。
想到苏阮说的改日再见,赫连珣感觉自己的心口位置都热胀了起来。
成功退掉这门荒唐的婚事,他春风得意地赶回侯府。
*
原本答允谢家赐婚之事,中途竟然出了这样的岔子,皇帝越想越觉得不该将赫连珣轻易放走,满脑子都是这些麻烦事,严重影响他修仙。
于是,皇帝去找了他最有主意的儿子解决问题。
太子听完父皇所说,想明白其中的关窍处,笑了一笑:“珣弟与谢家小姐素未谋面,谢夫人没有立刻要赐婚的圣旨,想必也是顾虑这一点。倘若那谢家小姐不愿,还有反悔的余地。”
“如此,珣弟便不是唯一人选。父皇可以与谢家提议其他优秀儿郎的人选。”
皇帝依然忧虑:“朕虽然总说珣儿混小子,不成器,但近几年他也确实在北地闯出了不小的名声。京城内能与他相比的好儿郎,寥寥无几。即便是有,家里也早早订了亲事。”
太子盛璟似乎也觉得苦恼,想了想后,他又撩开眼皮,狭长的凤眼里盈着浅浅的笑意。
“那父皇,看看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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