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事人都叫到跟前,玉醐还有齐戈。
既然是后宫的事,佟贵妃主事六宫,也给叫了来,还有协理她的安嫔,挤挤插插的一屋子,其中不乏赶过来凑热闹的嫔妃们。
既然是在慈宁宫,康熙并不开口问话,一切交由太皇太后,问起来这件事,玉醐供认不讳,太皇太后便怒道:“你虽然是女医身份,终究也还是奴才,怎么敢以下犯上。”
那些嫔妃不免骇然,玉醐恃宠而骄,以奴才的身份竟然不把后宫主子放在眼里,各人心里还担忧着,她一旦成了主子,还不得生吞活剥几个方觉过瘾。
佟贵妃环视一圈,大家便纷纷噤声。
玉醐镇定自若,唤了凝碧上前,要她详说事件的始末,凝碧给太皇太后、康熙、佟贵妃等人逐个施礼,康熙制止道:“你且说个详细。”
凝碧垂头:“是,当时齐贵人要玉姑娘给把脉,玉姑娘就答应了,之后发生了什么奴才并不知道,当时奴才忙着别个,没有看清楚。”
忙着别个?玉醐猛地看向她,自己一向觉着她是这宫中的一股清流呢,转念一想,她这也是无奈之举,对方是贵人,还得宠于太皇太后,一旦想拿捏她,如探囊取物。
她不肯实验相告,玉醐自己说:“齐贵人要奴才给她把脉,奴才岂有不应之理,可是待奴才想给贵人把脉的时候,她竟然要折断奴才的手腕,迫于自保,奴才不得已才击中了贵人的膻中穴,并不是袭击她,只是自保,后来也还是将贵人救醒了。”
太皇太后并那些嫔妃个个震惊:“你会打穴?你会功夫?”
玉醐道:“回太皇太后的话,奴才不会功夫,打穴,也是区别于江湖上那些武功高手的,奴才这个应该叫拿穴,是从家父学医的时候学来的手段,当初是为了给人治病,后来发现关键时刻可以凭此自保。”
即便如此,大家还是相当惊惧。
康熙却哈哈一笑,当即起了兴致,下了炕行至玉醐面前,抓起她的手道:“朕来试试。”
玉醐想抽回手,奈何他抓的太紧,使劲低头:“奴才不敢。”
康熙道:“朕恕你无罪。”
众目睽睽,玉醐有些害羞:“奴才真的不敢。”
康熙坚持:“只是试试。”
就在玉醐进退维谷时,太皇太后发话了:“你别为难她了。”
康熙意兴阑珊的慢慢松开手,回去炕上坐了。
给他抓过的手火烧火燎,玉醐偷偷在底下蹭了蹭衣裳,这个不起眼的小动作给佟贵妃捕捉到,脸色愈发的苍白,伴着几声咳嗽,太皇太后就道:“你身子不好,回去歇着吧,既然是安嫔帮着你协理六宫之事,这事等下让安嫔来料理。”
佟贵妃道了声是,由宫女们搀扶着离开。
太皇太后看向安嫔:“这事交给你了,你酌情料理吧。”
康熙蹙眉看向皇祖母:“这事发生在慈宁宫,皇祖母可以亲自过问的。”
太皇太后道:“我若是亲自过问,会让人觉着我不肯告老呢,让安嫔料理吧,给年轻人些机会。”
康熙虽然有异议,又不想拂了皇祖母的脸面,只好选择沉默。
安嫔遵命,之后带着齐戈和玉醐去了自己的宫中,屁股刚挨着炕沿没坐稳当呢,就喊人:“玉醐以下犯上,重伤齐贵人,拖下去打二十杖!”
进来几个小太监并两三个粗壮的宫女,宫女多秀色,甚少见到这几个模样的,一看即知安嫔备下这么些个人,定是平素专门用来惩罚人所用,玉醐据理力争:“我没错,至少太皇太后和皇上并无确定我有错。”
安嫔冷笑:“你是聋子还是瞎子,你没听见太皇太后要本宫来料理此事么。”
玉醐的双手已经给太监宫女扭住,还是道:“太皇太后只是要娘娘来料理此事,并没有说我到底有罪无罪,不审问明白就杖责,这不合规矩。”
安嫔咯咯一笑,笑得浑身抖动,嚣张得意的劲儿就甭说了,突然那笑声戛然而止,并厉声道:“拖下去!”
太监宫女们齐齐动手,玉醐本也没多重,拖着就走,来到外面往冰冷的地上一丢,随后一太监高高举起了杖子……
“圣旨下,安嫔娘娘协理六宫不当,免去协理六宫之职,改由宜嫔娘娘接替。”
李连运一壁高声宣读康熙口谕,一壁死死抓住差点落下的杖子,狠狠瞪了那太监一眼,并尖声笑着:“你是活得腻烦了。”
那太监也只是按照安嫔的命令做事,听李连运一说,吓得跪地叩头:“李总管饶命!”
李连运懒得搭理他一个小太监,一脚踹翻了,然后亲自过去扶起玉醐,小声道:“皇上圣明,我若是再晚一点来,姑娘可就遭罪了。”
玉醐明白是康熙救了自己,也不好说什么,只没有指向的道了声:“多谢。”
安嫔听闻自己协理六宫的权力给褫夺了,大惊失色,见李连运带着玉醐走了,她慌忙跑到佟贵妃处,一番哭诉,哭得佟贵妃心烦气躁,按着胀痛的太阳穴道:“这能怪谁呢,你吃醋谁不好,偏偏吃她的醋。”
刚好容嫔惠嫔端嫔静嫔僖嫔玉簪络篱等人都在,都是听说佟贵妃突然病重过来相看的,此时容嫔笑道:“是了,她虽然是个女医,可是万岁爷心坎上的宝贝呢,你明明知道的,还傻乎乎的奉了太皇太后的懿旨去料理这么件棘手的事,太皇太后不想管,就是怕触痛了万岁爷的心,才把这麻烦交给你的。”
尽管她容嫔说的是事实,佟贵妃还是呵责道:“你更大胆,敢背后说太皇太后。”
容嫔一惊,忙闭口不语了。
端嫔也笑安嫔:“万岁爷看中那一位,还不是因为那一位最听话,就你是个傻心眼。”
那一位,当是宜嫔。
此时佟贵妃斥责道:“你们都闭嘴吧,别又祸从口出。”
安嫔只觉着委屈,眼泪不停。
佟贵妃给她哭得无奈,只好安慰了她一番。
大家说了半天的话,这时刚好敬嫔也来看佟贵妃,一进门先给佟贵妃请安问候,接着忍不住道:“听说了吗,那个什么女医,给太皇太后责罚,在慈宁宫跪着呢,外头起了风,还飘着雪花呢,啧啧,冻不死也要冻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