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云衣体内的毒终于解了,这是玉醐最后一次来公主府,不巧就在离开的时候,碰到前来的上官彧。
彼此招呼过后,玉醐就想走,上官彧喊住她:“玉小姐别急,咱们说几句话。”
玉醐突然想起了上官云衣的狂症,正想旁侧敲击,于是指着公主府不远处道:“这天快热死人的感觉,我知道前头有家茶楼,可以坐一坐。”
上官彧欣然同意,彼此是前后脚的到了茶楼,捡角落处相对坐下,上官彧的长随润墨,还有陪着玉醐的盈袖,分立于二人身后。
伙计上了茶水点心,上官彧端起茶杯朝玉醐道了声“请”,还贴心的将茶点推至玉醐近处。
玉醐只抿了口茶,以守为攻,明明想问他些什么,却不言语,一如往常对他的态度,冷淡。
突然听见有人喊了声:“滚!”
循声看,见骂人者是店里的伙计。
公主府周边之地贵胄云集,能在此开茶楼的绝非等闲之辈,能来此茶楼喝茶的也不会是平头百姓,若非玉醐是为了给云衣公主看病才能来这里,她也不会来这家茶楼,左右看,茶客倒是不少,看穿戴听口气,都不是寻常之人,那伙计却在轰赶谁,玉醐顺着伙计的怒目而视看过去,原来是门口走进来个破衣烂衫的小姑娘。
那小姑娘不滚,还将手中的琵琶拨了个清越的音,大有开唱的架势。
伙计恼羞成怒,过来推搡,小姑娘一个趔趄待想摔倒,突然冲出个人来,将小姑娘稳稳的扶住,然后看了看那伙计:“爷我想听这丫头唱曲。”
声音不大,语速悠然,穿戴也平常,不过是月白色的长衫外加石青色的马褂,大辫子也松松垮垮的编着,只是辫梢系着的发绳上那拇指肚大小翡翠饰物,彰显出他尊贵的身份。
那伙计认识这个打抱不平的男人,知道他是恭亲王常宁,即康熙的弟弟,伙计慌忙跪了下去:“王爷想听曲儿,奴才去叫花月楼的姐儿,这丫头来路不明,奴才怕她污了王爷的眼睛。”
常宁对他的溜须拍马并不领情,骂了句:“爷的事用不着你瞎操心,滚一边去!”
转身面对那抱着琵琶的小姑娘,顿时和颜悦色了:“来爷的桌子前唱,唱好了爷重重的赏。”
小姑娘屈膝谢过,款款来到常宁的茶桌前,同常宁一道喝茶的还有个年轻公子,哈哈一笑道:“王爷雅兴,你好好的唱,说不定王爷一高兴赏你个庶福晋呢。”
常宁也笑,边笑边点头:“老杜你最了解我了。”
小姑娘略略有些害羞,道了句:“民女不敢受爷的重赏,只讨得些许小钱买两个馒头吃即可。”
常宁就将桌子上的茶点,足足几碟子推到桌子边缘,喊她:“先吃,吃饱了再唱。”
小姑娘却道:“不成,民女无功不受禄,先唱,若是爷满意,就用这些点心做赏钱。”
常宁即道:“随你。”
小姑娘屈膝施礼:“请爷点一曲。”
常宁想了想,道:“爷我不怎么听曲儿,你随便的唱就好,喜庆些的。”
小姑娘尊声“是”,拨动琵琶,开口唱了起来,她声音婉转,看上去即是训练有素,只是那曲子并不喜庆,还带着隐隐的哀伤,难得好听,常宁就没有开口说什么,一边同朋友喝茶一边听。
待一曲唱罢,常宁指着桌子上的茶点示意那小姑娘来拿。
小姑娘缓步上前,一只手抱着琵琶,另外一只手去拿碟子里的茶点,只是她的手在接近碟子的时候突然改了方向,且手腕一抖,从袖子里滑出一柄匕首,朝常宁就刺。
常宁悚然一惊,身子朝后一仰,躺在椅子靠背上,就势一倒,随着椅子的翻倒他也倒在地上,随即一个鲤鱼打挺起来,正想一掌拍过去,却见那小姑娘抽搐下,噗通摔在地上。
而玉醐,静静的站在小姑娘身边。
常宁看着玉醐,晓得是此人出手救了自己,诧异,她也不过是个小姑娘,竟然如此厉害,恭敬问道:“姑娘芳名?师从何人?”
他以为,玉醐也是个跑江湖的。
玉醐先动手给地上不停抽搐的小姑娘推拿解穴,唤醒了她,确保她性命无忧,这才回答常宁的问:“民女玉醐。”
常宁一愣:“你可是盛传的那个宫中女医?”
盛传?玉醐淡淡一笑:“不想民女臭名远扬了,有辱王爷清听。”
同为康熙的兄弟,玉醐认得裕亲王福全,却从来没见过恭亲王常宁,碍于身份,郑重施礼:“民女玉醐见过王爷,王爷万福金安。”
旁边的上官彧也过来见礼:“下官大理寺少卿上官彧,见过王爷。”
常宁只斜睇他一眼,理也不理,朝玉醐抬抬手:“玉小姐不必多礼,你爹我可是认识的,不过因为我这大半年都在外,才回京没几天,所以不认识你,只听说你医道之高天下无人能及,更被皇上敕为药媓,还有一品女医,你的大名,本王可是如雷贯耳了。”
玉醐微微一笑:“王爷谬赞,民女也常听人说,恭亲王文武双全,更是有海纳百川之胸襟,不如就放了这位姑娘吧。”
常宁却凛然道:“放?她可是想刺杀本王呢,来人,带回去,有时间再审问。”
恭亲王府的侍卫突然从地底下冒出来似的出现了,押走了那个卖唱的小姑娘,那小姑娘走到门口时,回头狠狠的剜了玉醐一眼。
玉醐心里感叹,刚刚若非自己打穴制服了那小姑娘,常宁一掌拍过去,她必然性命不保,自己救了她,她却以为害她,唯有唏嘘。
目睹这一番突发之事,茶客们顿时议论纷纷,谁不知道铁狮子胡同的恭亲王呢,康熙兄弟不多,早夭之后所剩无几,康熙看重的便是这个恭亲王常宁和裕亲王福全了,大家似乎议论更大的是玉醐,暗道皇城根下,京师帝阙,原来卧虎藏龙,这个小姑娘竟然会江湖上传说的打穴手。
常宁也好奇,再次问玉醐:“玉小姐怎么会打穴呢?”
玉醐道:“不过是治病的手段。”
一笔带过,更关心那个行刺的小姑娘,恳求常宁:“民女想,那个小姑娘或许是因为丧失了心智,即民间所谓的癔症,王爷别难为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