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醐醒来时,晌午的阳光刚好透窗铺满她面前的炕。
陌生的环境,她揉揉胀痛的额角,想想自己这是怎么回事,等想明白了,霍然而起,环顾一番,这间房不大,陈设也极为简单,只地上有张木桌,伴着两把椅子,除此,再无别的家什。
记起自己分明是给林修远突然出手弄昏迷的,也就是说,自己也是由他带到这里的,那么他人呢?
说曹操曹操就到,房门吱呀开了,林修远腋下夹着个硕大的包袱走了进来,进来后将那包袱往玉醐面前的炕上一丢,看了眼她,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般,柔声道:“换好衣裳,我们马上成亲。”
玉醐已经做好了打穴的准备,再不会给他第一次机会,冷笑:“你明知这是不可能的。”
林修远动手解开包袱,抖出里面的一套大红色的喜服,看上去是新娘子的衣裳,道:“这可由不得你。”
玉醐想着是马上戳他的死穴,还是先问他几句话,最后选择了后者,因为感觉此人功夫高深莫测,一旦自己失手,可是连知道真相的机会都没了,就道:“你先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林修远又拿出一套新郎的衣裳对着自己比划,一壁比划一壁回答:“我是林修远,林家庄庄主,也是木帮的大当家。”
玉醐摇头:“我想知道你的真实姓名真实身份。”
林修远已经开始更换衣裳,看了眼玉醐,一笑:“好吧,反正马上成为夫妻了,作为妻子,你应该知道我到底是谁,我叫哈日查盖,我是白音的亲哥哥,只不过他是王妃所生,而我是庶妃所生。”
玉醐惊诧的看着他:“你果然是蒙古人。”
林修远倒是很好奇:“你早看出了?”
玉醐道:“你说话给人的感觉,舌头喜欢上翘。”
说蒙古语时,是有这么个特点,说了那么多年的蒙语,才说没几年的汉语,没改过来那个特点,也在所难免,林修远点点头:“聪明,不过,你为何不一早揭穿我呢?”
玉醐左顾右盼。
林修远随意的往椅子上去坐了,道:“别打算逃跑,这是在山里,你跑出这间屋子,不是冻死在山里,也是给野兽吃了。”
给他识破,玉醐就不做无谓的打算,再想别的策略,一边同他交谈拖延时间:“我之所以没一早揭穿你,是没有凭据,你既然是白音的哥哥,就该是达尔罕王的儿子,堂堂的王爷,为何要屈尊去做个庄主呢?”
林修远摆弄着身上的衣裳,大红的颜色,给阳光一映射,满屋子的红彤彤,玉醐感觉很是刺目,见他叹口气:“没法子,我是庶妃所生,我额吉,也就是你们汉人所说的娘,她连侧妃都不能比,只是达尔罕王的一个小妾,之前也只是王府的一个侍女,说庶妃还是好听的,准确的叫法该叫小夫人,我娘怀了我,也只是达尔罕王醉酒之后的失误,因我娘没什么姿色,即使生了我,也不受宠,我也就不受宠,从小备受欺凌,兄弟们都瞧不起我,我连端敏都比不上,端敏你认识的,就是漱玉格格,后来的某天,白音找到了我,他跟我说,要想出人头地,首先要富有,因为这世上没有用金子银子买不到的,比如朝廷还准许捐官呢,比如皇上每年都盯着科尔沁的那些牛羊,想着科尔沁的牛羊何时能变成金子银子充盈他的国库,而科尔沁除了牛羊没有旁的,于是白音建议我来蒙江。”
此事真与白音有关,玉醐忍不住插嘴道:“是白音要你来的?”
林修远点头:“是他要我来的,还为我出谋划策,让我假装孤儿流落到林家庄,因为他知道林家庄那个原来的老庄主无儿无女,于是我成功取得了老庄主的信任,做了他的养子。”
玉醐急切的想知道另外一件事:“老庄主是不是你害的?”
林修远一笑:“人,早死晚死,早晚都会死,老庄主收我做养子,无非是想将来有人给他送终,我做到了,我堂堂王子,给他披麻戴孝,为他送终。”
他说得义正言辞,他的神情还淡然闲适,玉醐却觉头顶冒冷风,他虽然笑着,一张脸倒比死人还可怖,他杀了老庄主,夺得了林家庄,一个农庄,不会多富有,所以白音说的要想出人头地首先要富有,林修远一定在偷着买卖药材,玉醐问:“蒙江外出那么多的药材,原来真是你所为。”
林修远轻蔑的睇了她一眼:“是你们笨,眼睛只盯着孙禄山还李青若,因为他们只同关内那些老客打交道,而我却是同漠北那些蒙古人打交道,你们只想着关内,不关心漠北,我就有机可乘了。”
玉醐不得不感叹:“你很聪明,放弃关内的老客,却同漠北蒙古人做生意,可那些人是反贼,你同反贼做生意,罪同反贼。”
林修远哈哈一笑:“你口口声声说不喜欢皇上,瞧瞧你这口气,分明是在为他着想。”
玉醐一愣,分明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件事,他强拉硬拽的扯到一起,满满的都是醋味,玉醐道:“你错了,我这样说,只是一个草民的本分。”
林修远很是不屑:“草民的本分?朝廷又何时关心过草民?朝廷只想着怎样从草民身上掠夺,我还是个王子呢,朝廷可管过我是否高兴是否悲伤,管过我在家里在父汗面前是否得宠呢,所以我所做的,只是身为人的本分。”
玉醐冷笑:“你这是自私。”
林修远反唇相讥:“你不自私,为何横插在公主和巴毅之间?”
又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件事,而这件事,非一句两句能说清楚,玉醐也懒得同他这样的人解释,再问:“白音插手你和漠北那些人的买卖了吗?”
林修远道:“白音一直在漠北呢。”
玉醐吃了一惊:“他到底想作何?”
林修远淡淡一笑:“他不想作何,他只想报仇。”
玉醐茫然:“报仇?报什么仇?”
林修远道:“报皇上横刀夺爱之仇。”
玉醐感觉他的意思,所以不便接他的话。
林修远自顾自继续说着:“皇上从白音手里将你夺走了,白音恨皇上,同漠北蒙古人做了个交易,倘或夺下大清的江山,他只要你,而江山他情愿拱手送给那些漠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