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第三十六章

若是明宪一直没有出现，康熙也不介意让佟慧珠做皇后，封她做皇贵妃也便是这个意思。到底是他的表妹，自小在一起，感情还是很深厚的。刚进宫时，那个进退得宜，淡然独立的表妹现在也变成这个样子。

保孩子，不保大人。虽然后宫嫔妃难产，向来主张保皇嗣。可是那也要看这位生产的嫔妃地位如何，是否得宠。他喜欢佟明宪，不介意多宠爱她一点，可也没因为喜爱妹妹就疏忽了姐姐。对于佟慧珠，他还是给了十二分的体面尊敬，她身子不能承宠，除了每月的初一十五，一个月也有四五天去她的景仁宫。可是在他不在的时候，他的妻子，他的皇贵妃，为了孩子，竟然连妹妹也不要了。

说到底这也是他的过错，没能够保住他和慧珠的女儿。但是这种痛苦便要明宪来受着吗，若是太医真的没有救回来，他的明宪，年仅14岁，就不会再活着了。慧珠啊慧珠，竟然如此狠心。

康熙叹了一口气，他摊开面前的两张画像，一个是他感情最为深厚的嫡妻赫舍里芳儿，另一个是他的第二任皇后钮怙禄修怡。他有心抬举明宪，势必要压制着一些慧珠。佟家若是出两个皇贵妃，他也算是对得起舅舅了。现在四阿哥以下的皇子们尚且年幼，不成气候。朝堂之上，大阿哥和太子两派渐渐显露，明珠是个得用的人才，大阿哥不用提，这次对付葛尔丹，也是立下了汗马功劳，是个将才。他只希望大阿哥和太子能向他和裕亲王福全一般，一为皇帝，一为贤王。向来皇子只间为了那个位子争斗都不是他愿意看见的。

现在温禧贵妃生了十阿哥，明宪生了十一阿哥，若是都能养得住，这朝堂之上，派系争斗怕是又要变了。还是得打压打压明珠，佟国维。太子现在很好，他不想换一个。

慧珠。。。。。。。心头掠过这个名字，叹了一口气。嫔妃之间的暗自争斗，他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他后宫的亲姐妹很多，可也没见哪一个如慧珠这般，她是想儿子想的魔怔了。孩子可以给她养，明宪年纪还小，她将来会有别的孩子。但是。。。。皇后的位子便不要再去想了。

如今这一场进封，在朝堂后宫都引起了轩然大波，明宪未免太出风头，枪打出头鸟。明宪性子和软，对谁都不错，可是难免会有嫉妒的嫔妃对她下手。太过宠爱，也不是好事一件，还是暂时冷一冷吧。

如今几日不见明宪，心里就跟猫抓似地，想念的紧，实在是不对劲。便是对着感情最深厚的赫舍里，原来也并没有这样的感觉。他得好好想一想，想一想。

这时李德全端着一个盘子上前来：“万岁爷，今儿点谁的牌子？”

看了一圈，为首的便是佟皇贵妃，紧接着是两个贵妃的盘子，他现在正冷着佟慧珠，明宪那里还不能去。温禧没回去都是一副十阿哥十阿哥，没意思。妃位上看了一圈，惠妃年纪大了，如今说的那些话每一句离不了大阿哥的。荣妃倒是个老实的，可是殇了那么多孩子，他也觉得荣妃福薄，养不住孩子。德妃。。。。。。。康熙眼睛一暗，这个乌雅氏很有心计，但规矩的很，一点把柄也抓不住，关键是她很能生，几乎一次临幸便会怀孕，平日他招德妃次数也不多。老四，薨了的老六，七格格，六格格都是她生的，现在又怀了身孕。她若是一直这样乖乖的，他也不介意让她多生几个，反正乌雅氏母家低微，不过是包衣出身。看向中间的宜妃，面色温和，宜妃性子爽利，没那么多弯弯绕，想起来他也有些日子没去看看九阿哥了。

“就宜妃吧。”随手拿了宜妃的绿头牌。

李德全欲言又止。

“你怎么了，有话直说便是。”

李德全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康熙道：“万岁爷，这永寿宫贵主子刚进封，万岁爷去宜主子的宫里，是不是。。。。。”

康熙看不出高兴还是生气瞥了李德全一眼：“明宪让你派人来问了？”

李德全摇头：“元贵主子并没有派人来问。”

康熙一噎，心里说不出得有些不高兴：“她不打发人来问，朕便不去永寿宫。”

苏宁生孩子的时候，主神已经把当时的情况都录了下来。看到佟皇贵妃的决断的时候，苏宁心中悲怆。自她进宫以来，便是以佟皇贵妃马首是瞻，嫡亲的姐妹，到底是比旁人亲后的。况且她的地位怎么着也越不过姐姐去。就像温禧贵妃，也只能是贵妃，就像平贵人，莫说不得宠，便是得宠了，康熙也不会待她越过仁孝皇后去。在这个时候，孩子竟然比她这个相处这么久的妹妹还要重要，她安得什么心？

失望，悲凉，难过一起涌上心头，亲姐妹竟然还比不上住在一处，只是举手之劳帮过的良嫔。

她丝毫不怀疑佟皇贵妃会对十一阿哥不好，毕竟她为了这个孩子做了那么大的取舍。不着痕迹的，苏宁虽然经常会去景仁宫看小十一，面子上与佟皇贵妃还很亲热，但是内里到底是不同了。

她不仁，别怪她不义。既然佟皇贵妃不顾她的死活，她也没有必要再为了她笼络人心。

“娘娘，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苏宁回过神来，来人是良嫔，她由贵人升了嫔，自然是喜气洋洋的，也知道这个嫔若没有苏宁说好话，怎么也轮不上她的。

“原是卫姐姐，快做吧。”苏宁强笑着，拉她做下。

良嫔知道她性子，也不推脱，坐下道：“嫔妾今日是来贺喜娘娘的，娘娘封了贵妃，而且封号还是元和，这一下子便与那位温禧姐姐同品级。”

苏宁摇摇头：“福兮祸兮，谁知道呢？倒是你这回成了一宫主位，也该拿出点主位娘娘的款来。只是嫔位仍是没法养自己孩子，八阿哥的事，我也是没办法的。”

良嫔听了，面带苦涩，微微点头：“说实话，娘娘待我实在是好了，平日里娘娘得的什么好东西，也都分给我们这些原来住在永寿宫的老人们。八阿哥的事也不曾呵责嫔妾，相见就见，想见多久便见多久。如今封了嫔，更是娘娘的原因，不然这进封也轮不到嫔妾一个辛者库出身的奴婢。娘娘良善，八阿哥养在娘娘这里对他只有好的，嫔妾现在就很知足了。”

“什么辛者库不辛者库的。你现在是皇家媳妇儿，是一宫主位娘娘，等将来小八大了，你是有大造化的。若是你在后宫里都不挺直了腰杆，将来让小八可怎生是好呢？”

良嫔笑了笑，正要说着什么，喜翠进了来：“主子，各宫的娘娘小主们给主子贺喜来了。”

苏宁点点头：“让他们都进来吧。”

佟慧珠抱着怀里的小小襁褓，脸上都是满足，慈爱。怀里的小人儿满了月，穿着小小的虎头鞋，带着虎头帽，真真是玉雪可爱。长相颇似明宪，将来定是个美男子的。

“主子，给元和贵妃娘娘的东西都备齐了。”

佟皇贵妃点点头道：“给本宫点点，比平日多加几成才行的。”

腊月很是疑惑：“主子，当日那事，只有咱们宫和那两个老嬷嬷知道，司书的家里人都被咱们捏在手上，量她也不敢说的。主子如今准备的这么丰厚，岂不是显得我们心虚。”

佟皇贵妃苦笑：“你不知，万岁爷想知道的事没有打听不来的，现在万岁爷已经有近一个月没来景仁宫，这是在冷着我，让我反省呢。若是本宫不对明宪好些，万岁爷岂不是更觉的本宫对亲妹妹都是无情之人吗。况且。。。”她叹了一口气

“当初明宪进宫便是本宫的私心，本宫就觉得对不起她。现在。。。。更是觉得对不住她，能多补偿些便补偿些吧。但是本宫绝对不会道歉，这是为了佟家，明宪总有一天会明白的。她是本宫的妹妹，顶天了不过是贵妃位，万岁爷封为元和，可见万岁爷是真的喜爱明宪。万岁爷是什么样的人，本宫岂会不知道？就算再怎么喜爱，他也不会封明宪为皇贵妃，皇后。皇后之位是表哥许了本宫的。如今十一阿哥是宠妃之子，又是副后养子，谁能尊贵过他去？将来。。。。。。。”

佟皇贵妃闭了口，不再说这些。她的苦楚，又有谁知道呢？刚进宫的时候与表哥感情深厚，可到底不如赫舍里芳儿那个人。赫舍里也就是难产而死，与皇帝是少年夫妻，不然皇帝对她怎么会念念不忘至此。她初进宫，爱上了表哥。当时的赫舍里是中宫皇后，惠妃不得宠，由着她生下大阿哥，但当时的大阿哥并非长子，荣妃怎么会殇了那么多的孩子，钮皇后和她为何会身子虚弱，到现在都自己生不出孩儿。可是她心爱的表哥啊，爱了一辈子的表哥啊，明明心里知道此事，却还不咸不淡的揭过去。她的六格格殇了，她心爱的表哥竟然还能够神色如常的宠幸德妃，让德妃生下孩儿，来恶心她。她日日抱着女儿的小衣服痛苦流涕，而他的表哥却在和别的妃子夜夜笙歌。从那时候起，她就明白，在这宫里，只有儿子是指望，是依靠。四阿哥再孝顺也是乌雅氏的儿子，不是她的儿子。

康熙二十五年，就在暗涌涌动中度过了。康熙二十七年的时候，佟皇贵妃忽然一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