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了片刻,空白的大脑才渐渐运转起来。
伴随意识的完全回笼,他下意识的就做出一个要起身的动作。
因为起身动作太大,牵扯到胸口上的伤而疼的浓黑眉头蹙了起来。
但,他还是强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伴随完全坐起,整个视野也就变得无比开阔了。
这是一间奢华阔气的病房,离他病床最近的是一大片落地玻璃窗,窗外是繁华夜景和车水马龙。
慕西洲看着那面玻璃墙上倒映出来的自己身形,形单影只的厉害。
偌大的病房,除了监护仪的滴滴声,就只有他自己。
呵~
这时,有人推门进来。
进来的是江淮。
江淮没想到慕西洲已经醒了,眼底一闪而过惊喜,几步就跨到了慕西洲的病床前,“四爷,您醒了?”
慕西洲因为失血过多,再加上伤口确实疼的不宜动弹,他现在整个人光是靠着身后的靠枕坐着就头昏目眩的厉害。
他抬手,掐了掐有些头昏的额角,嗓音因为虚弱而嘶哑,“她呢?”
音落,江淮就连忙道:“您是说少夫人吗?”
此话一出,江淮就收到了慕西洲一记冷眼。
他连忙又跟着继续说道:
“四爷,少夫人其实还是很在乎您的。您都不知道,您术中因为失血过多而医院血库告急的时候少夫人有多着急,是少夫人给您献的血,足足献了六百毫升呢。
本来少夫人是说要留下来陪床的,但半个小时前她接到了一个电话,就行色匆匆的离开了,走前还特地嘱咐我要寸步不离的照看您,说是等您醒了就给她打电话汇报。”
江淮的话并没有让慕西洲的脸色好看。
相反,他整个脸色变得愈发难看,甚至因为某种不安的情愫一双凤眸红的像是能滴出血水来。
除了开胸取弹头的伤痛,他现在最难受的就是昏昏沉沉的脑袋。
他在这时像是因为无力,而狠狠地闭了闭眼,气息有些闷促,嗓音也沙哑的厉害,“给她打电话。”
江淮瞧着慕西洲脸色很差,便下意识的道:
“四爷,要不还是先叫唐医生来给您看看吧,我看您脸色很差……”
江淮话都没有说完,就被慕西洲沉声打断了:“给……她打电话。”
慕西洲吼的很大声,嗓音撕裂的厉害,吼得江淮心肝都跟着发颤。
他几乎是在慕西洲话音落下的下一瞬,就掏出手机给战南笙打电话。
但,电话响了许久,都没有人接。
电话没有打通,江淮顶着慕西洲杀人的目光,讪讪的道:
“兴许是没听见,属下再打打看……”自说自话般的口吻,“再打打看……”
然而,一连五个电话都没有打通后,江淮在慕西洲杀人的目光下整个人都快裂开了。
他对慕西洲结巴道:“……四爷,少夫人没准现在是……不方便接电话,等她空了肯定会打回来的。”
话音刚落下,慕西洲就冷声开口,质问:“给暗中保护她的两个保镖打,我要知道她现在人在哪里。”
江淮:“属下这就打。”
一分钟后,江淮联系上了暗中保护战南笙的保镖。
电话接通后,江淮就直奔主题,言简意赅的问:“我让你们暗中保护少夫人,她现在人在哪?”
“淮哥,实不相瞒,我们兄弟两人正要打电话跟您汇报,一刻钟前我们在金华大道上被一辆突然横穿马路的货车耽误了……所以,我们跟丢了少夫人。”
江淮开的是扬声器。
这话一出,慕西洲就押着一团邪火,对手机那端的保镖冷声道:
“五分钟之内,我要知道她的下落,否则你们两个职业生涯就此到头了。”
说完,慕西洲就把江淮的手机给摔了出去。
但,就在江淮手机应声坠地后的时候,战南笙的号码打了进来。
江淮连忙捡起摔的屏幕都碎裂的手机,将电话接通后,举到了慕西洲的面前。
开的是扬声器,但从里面传来的却不是战南笙的嗓音,而是……一道如玉石坠地般的男低音。
那声音,仿佛能刺穿慕西洲的耳膜,直抵慕西洲的心脏深处将他的心给挖疼了。
“有事?”
江淮从前跟莫如故打过几次交道,即便莫如故一消失就是两年多之久,但他的嗓音就跟他的人一样辨识度太强,强的只需一个音节就能让他在脑海里描绘出男人那张形貌昳丽却又如千帆过尽的清隽容颜。
江淮嗓子一下就像是被卡主了一般,半晌才艰难的挤出几个字:“我找我们家少夫人。”
音落,手机那端就传来男人低低缓缓又似流水淙淙般的腔调,
“等她醒了,我会告诉她,让她给你回过去。”
这话信息量很大,大的让慕西洲整个人都忘记了身上的疼,直接从病床上赤脚下床。
他高大修长的身形在奢华阔气的病房里显得单薄,因为隐忍着什么他额角青筋绷得近乎像是要断裂一般,整个人气场犹如携带煞气的魔鬼,叫人不寒而栗。
他赤脚下床后,就从江淮手上夺走了手机,边朝落地窗前走的过程中边对手机那端的人状似平静的道:
“她怎么了?”顿了下,嗓音隐隐冷血,“你们现在在哪?”
这话一出,手机那端的人静了长达七八秒后,才淡淡的道:“清音阁。”
慕西洲好一会没说话,因为他在极力克制就要喷薄涌出的怒火。
他喉骨滚了又滚,才将胸腔里那团越烧越旺的妒火强摁了下去,嗓音冷冽而粗重,重复问道:“她怎么了?”
“一进门,就迎面栽了出去,现在还没有醒。”顿了下,解释,“医生看过了,说是低血糖再加上过度劳心以及贫血导致的突然昏厥。”
慕西洲握着手机的那只手背青筋绷了起来,他嗓音听起来仍然像是平静,“我去接她。”
音落,手机那端的男人就绵薄的轻嗤了一声:
“当年仇家找上门,莫氏一族又内斗的厉害。我在内忧外患不得已的情况下才将她撇下,如今我回来了,她便不再属于你了。”
这话,无疑就像是一把刀子刺穿了慕西洲的心,他终于还是忍无可忍,勃然大怒:“她是我的妻,我的女人!”
音落,手机那端的男人就低低淡淡的笑了一下,“很快就不是了。”
伴随这话音落下,手机那端的男人就掐断了他的电话。
慕西洲立在落地窗前,站了许久,直至掌心传来一阵绵密的疼,他才回过神来。
他转过身,江淮就看到他那只握着手机的掌心里全是血。
而他的手机屏幕已经被慕西洲给捏的变形了。
江淮神情有些复杂的看了会儿慕西洲,讪讪的道:
“……四爷,莫如故回来,我们是真的一点风声都没有收到……”
“不怨你们。”慕西洲疲惫的闭了闭眼,嗓音浓稠而潮湿,“他能做到销声匿迹两年多,就能做到不动声色的卷土而来。”
江淮神情担忧:“您真的要亲自去清音阁接少夫人吗?”
慕西洲喉骨动了动:“去备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