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这样无声的看了会儿,回想起上午陪他在手术室做手术时所见到的情形。
若不是因为这次手术,她怕是这辈子都不知道自己的名字会被男人刻在了心脏的位置。
一藏就是十几年之久。
慕西洲不像他给人的外在形象——冷清俊美以及偶尔的温儒。
他有很严重的胸毛以及腹毛。
即便他们之间有过数次的肌肤之亲,但若不是仔细,根本就不会发现那藏在胸毛里的纹身。
何况,战南笙三个首写字母本就被纹的小。
像是一颗皱巴巴的心忽然就被熨烫抚平了一般,战南笙这一刻就那样释然了。
前尘恩怨,她一下就不想再计较了。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未来的未来还有很长,日子都是往前看的,她暂时的妥协或许就是最好的救赎。
战南笙这样想着,人就走到了慕西洲的病床前。
她的出现,挡住了慕西洲看向落地窗外的视线,也挡住了他头顶上照下来的光。
半暗不明的光晕里,慕西洲只觉得出现在他面前的女人有些不真实,仿佛他一眨眼她就会消失不见。
但,他又无比确定,她就那样清醒无比地站立在他的病床前,抬手就能触上她的眉眼。
可是,他却没有那么做。
他在这时闭上了眼,嗓音显得异常嘶哑:“如果不是因为真的想要关心我的死活,那就走吧。”
他这样说着,又从新睁开眼,眼底是深不见底的黑色:
“我自幼跟随父亲居无定所漂泊无依的时候都没有像现在这么累过,哪怕十五岁做肝脏移植手术那年我也没有觉得未来不可期待。可跟你结婚的这两年,你让我觉得每一天都如同烈狱般难熬,我烧了自己都好像捂不热你的良心。就这样吧……”
“就这样是哪样?”战南笙拉过一只椅子坐下,“离婚,还是一直就这样抵死纠缠?”
女人嗓音很软,有些泛红的桃花眼一瞬不瞬的望着他,好似温情又似缠绵,像是能熨帖他的心,连胸口上的伤都没那么疼了。
慕西洲神色深了深,没说话。
战南笙在这时抬手触上他浓黑的眉头,抚平他皱起的眉心:
“慕西洲,我很客观地想了一下,与其这样纠缠不休,倒不如给彼此一次机会。三个月为期,我们像个正常的情侣一样,谈三个月的恋爱。
如果这三个月内,你能让我感受到恋爱中被宠的甜蜜以及身为女人被纵容的幸福,那我们就继续过吧。”
此话一出,慕西洲整个人都怔了又怔。
他好像很平静,可那双眼似乎又涌出了浓烈而又炙深的情愫。
良久,他低低淡淡的轻笑了下,“听起来好像是个不错的建议。”
这个女人活得像个金刚女铁侠,攻克她比打下一座碉堡还要困难,她岂是那样就容易被满足的?
何况甜蜜和幸福,只是情绪上的一种感受。
情绪是最让人捉摸不定的东西。
像是心中某个敏感且易碎的神经被刺激到了一般,慕西洲在这时掀眸深看着战南笙,低笑道:
“那我现在想让你像个女朋友一样吻一吻我,你吻吗?”
战南笙眯起眼,道:
“我的理想型是可以为我遮风挡雨时刻将我捧在手心上让我有足够安全感的男人,而不是个只能躺在病床上靠吊着氧气才能苟延残喘的废物。
我不想吻废物。目测来看,你身上的伤少说得养个小一月,等你什么时候能下床走路对我进行公主抱了再来向我索吻吧。”
慕西洲:“……”
战南笙此时起身站了起来。
她居高临下的看着病床上面色已经开始阴沉起来的男人,淡声道:
“我最近一段时间不会再过来看你,你好好养伤。等你什么时候出院了,再给我打电话吧。”
说完,就转身要走时,慕西洲出手一下就扣住了她冰凉的手腕。
他拉的是他对战南笙戴手铐的那只手,手腕上有明显的勒痕,他力气急一下就捏疼了战南笙。
战南笙疼得眉心蹙起,有些不满的道:“你弄疼我了。”
慕西洲手上的力气微微的松了松,但仍然没有放开她,嗓音低低哑哑的:
“我打听过,你最快也要正月初八才进剧组,在进剧组前你并没有别的要紧的事,为什么不留下来陪我?既然,你已经同意跟我试谈三个月恋爱,如果是从现在开始计算,我有权要求你留下来陪我。”
战南笙挑了下眉:
“战治凤和蓝英先后爆出性丑闻,尤其是战治凤,她跟蒋为民苟且了二三十年绿了燕奎满头草,就连战时南都不是燕奎的亲生子,这让整个燕家人十分不满,现在整个战氏集团内忧外患,爷爷因这件事而病情反复……,这些在你的眼底都不算是特别重要的事?”
“不算。”
战南笙:“……”
慕西洲的话还在继续,嗓音低低沉沉且有条不紊:
“战时南能在全网对你暴力的时候不顾及自己和战治凤的颜面给你出头,就说明他可信。他把自己当成了战氏一族的一份子。有他在,又有我这个老公给你撑腰,战氏集团非但乱不了,
还能趁机把战治凤的党羽全都清扫干净,于战氏集团而言是一次大换血的最佳时机。扫除障碍,战氏集团局面稳定,战老的病情自然也就稳定了。”
顿了顿,意有所指的道,
“何况,你大哥还活着的消息对他而言就是最好的良药。所以,这些在我看来都不是事,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音落,女人便眯起了眼,似是在沉思着什么,但却没有说话。
她不说话,也没有表示要走。
慕西洲便支起身完全坐起并在战南笙一脸的怔然中走下了病床。
他清瘦了不少,身形单薄而欣长,一双沉静如水的凤眸一瞬不瞬的望着战南笙,“笙笙。”
许是他脸色太苍白,也许是他清瘦如竹的身形让战南笙一时不忍,她在听到男人唤她的名字时,便抬起头看着他:“嗯?”
音落,男人便眸色深深的望着她,“已经傍晚了,就算不想留下来,那也要陪我用完晚餐再走,好不好?”
好不好?
战南笙因为这嗓音浓稠的三个字而呆了呆。
她视线从男人清隽苍白的脸上移开,看了看窗外已经完全黑下来的天色,静了片刻,道:
“你躺到床上,我留下来陪你用晚餐。”
她这样说,视线就从窗外拉回,然后从新昂起头看着男人有些泛青的下巴,问道:
“慕西洲,你会永远都对我好吗?”
女人忽然温软的开口,眼底藏着细微的斑斓,像是期待着什么,又像是风轻云淡毫无内容。
慕西洲被她这样的目光看得心头发软也发酸的厉害。
他想起年少跟她一起在国外流离失所的那阵子,她那时小小的一只,因为害怕饥寒交迫她总是拱在他的怀里取暖,然后一遍又一遍的问:
“洲哥哥,你会永远都对笙笙好吗?”
那时,她眼睛如盛满星河,却也就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
此时,她眼底仍然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可再也没有年幼时对他的依赖了。
她眼底有的只是……对他的不信任以及对他们未来的茫然。
他就那么让她没有安全感么?
慕西洲越想心头越不是滋味。
他眉头皱了起来,视线同战南笙对视了几秒后,抬手捧起她的小脸,薄唇在她额头的地方贴了贴,随后又小心翼翼的落在她的唇边,从浅尝辄止的触碰,再到抵死纠缠的深吻,不过只是短短的十几秒而已。
他吻的凶狠,像是要将战南笙拆骨入腹,可也那么缠绵,寸寸的撩动着她皮下每一根纤细的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