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六章 拣尽寒枝不肯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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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方宁并不知道程曦还会弹琴，在他的印象中，这个老是沉默寡言的女孩，对待问题的解决办法往往都是用暴力，用她的话来说，打服了再来讲道理，比较容易听进去。

方宁和程曦两人沿着浮桥往回走，穿过熙熙攘攘的老车站，来到程曦家里。

程曦的脚踩在楼道上，光线明暗不定，抬头可以看到洁白的小腿以及白色的球鞋跟，很干净，一尘不染。

很久没有来到这里了。

好像上次来这里还是很多年以前，生疏到连她家几单元几楼都忘记了，这倒不是说方宁来的少，毕竟那个时候大家都还在读高中，两人早恋的情况已经被程爸程妈知道了，他心里不忐忑那是假的，毕竟自己这只猪可是拱了他们家的白菜，在还没有做好登门，当准女婿的心理准备时，还真没来过这里了。

这才也是知道程曦爸妈不在家，他才敢过来坐一会。

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真正去程曦家里，心头还是微微有些激荡。

顿时踌躇起来。

程曦熟练的掏钥匙开门，看到方宁没有走进去，诧异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怎么了？”

方宁吸口气，笑了笑，“有点走神了。”

程曦哦了一声，没有多理会，在鞋柜上换了一双居家凉拖鞋，静蓝的血管在脚背上，轻轻地转身，白皙的脚趾很俏皮的露出来，不得不说，这一幕很有诱惑力。

方宁大窘。

程曦轻笑一声，很享受捉弄的感觉。

方宁捏了捏耳朵，颇有一番感慨，换做是从前，她从来都不会做出这番妩媚的模样。

程曦家里的摆设还是老样子，唯一有变化的就是换了一台液晶电视，程莹抱着一个开了瓢的西瓜，侧躺在沙发上吐着瓜子，泛起褶皱的碎花裙下露出一双白皙光滑的大腿。

在方宁看来，很有夏日慵懒的味道。

美中不足的一点是，这个慵懒模样的女孩看得是灵异电影，并且睁大眼睛，看得津津有味，让人有种错愕的错位感。

“莹姐！”方宁老实的喊着。

程莹眼都不眨，抬手摁掉电影，缩了缩双腿，藏在裙子下面，这才转过来，微微点头，淡然地道：“唔，是方宁啊，好久不见。”

“我去泡茶。”程曦丢下一句话就进客厅了。

方宁跟程莹寒暄起来，问问过得怎么样，程莹说日子过得还算有滋有味，然后聊起了工作上的事情。

她们的团队也算稳定了，但人手还是不够，有时候为了市场调查，需要不停的走访调查和写出市场的情况，了解市场上同类产品的价格和种类，走货量以及总销售什么的。

“累是累了点，不过，还好能锻炼自己，到外面走一走，能开阔不少的视野。”

这些话从程莹口中说出来，有着淡淡的感慨。

程曦泡了杯茶出来端给他喝，问道：“要不要听琴？”

方宁看了程莹一眼，后者嗤笑一声，勾了勾凉鞋，抱着西瓜起身，说了句，“你们好好聊天，我就不打扰了。”

然后悠悠然地进房间。

程曦带着方宁到她家的琴房。

说是琴房其实不过是六七平米的房间，装饰很简单，一架古琴正对着阳台，点点光斑落在上面，洒遍了青春气息，很有文艺大片重庆森林里那种味道。

坐在古琴面前的程曦无疑是充满魅力的，面容严肃，黑白分明的眼眸，专注而坚定，好像面对的不是什么冰冷的乐器，而是一生值得去珍惜的恋人。

欣长的手指在琴弦上娴熟而动，琴声透着无限的温柔。

方宁侧耳倾听了一会儿，就明白她弹奏的是什么了，周传雄的寂寞沙洲冷。

方宁能够在第一时间听出来调子，多亏了方爸车里的车载碟片，或许是那个年代特色，周传雄李信哲许巍等歌星们的风格都是忧伤而明媚，像黄昏、青花、蓝莲花等都是这种风格。

听久了，方宁也耳熟能详，只不过用古琴弹奏的方式弹出来还是第一次听。

程曦停顿了一下琴弦，清了清嗓子，唱了一段诗词，“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谁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

“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

方宁时不时点头，比起现代歌曲，古典诗词融入到悠扬的琴声中，更有一种独特的魅力。

他细细细品味，收获了许多道理，同时也明白她的心意，拣尽寒枝不肯栖，不外乎就是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的意思。

一个整个夏日的午后，在行云流水般的琴声中，悠然地过去了。

这个女孩，本身就已是最好的一首曲子。

琴声戛然而止。

很久很久之后，方宁回过神来，仍觉得自己是做了一场梦。

一场不愿意醒的梦。

……

苏小小回来的消息像风暴传遍整个圈子。

不管是认识的，还是不认识的都想近距离瞻仰一下这个带有传奇色彩的女孩子。

一些和苏小小有过节的女孩子不免酸了又酸，不就是回来一趟么，搞得跟中央领导出行一样，拉风无比，还有那些平时对自己很殷勤的男生们听到她回来了，全都一副人仰马翻的模样，真是没出息……

以前和苏小小相处的比较好的人倒是挺高兴的，仔细想起来，都已经很久没见到那个女孩了，恍然想起黄昏落日下全校学生的送别，顿时又有些意尽阑珊，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够有这样的殊荣的。

方宁在跆拳道馆休息室等程曦下班，百无聊赖，看了看手机，准备刷下动态。

一个小时前，苏小小刚刚更新了动态：一个阳光明媚的女孩背着单肩包，举着手机自拍，背后是洗净了云影的蓝天，穹盖般的机场，很有风轻云淡的意境。

“这么拉风高调。”

方宁露出笑容，摇了摇头，“这个苏小小啊，还是熟悉的样子。”

穿着白色跆拳道服饰的程曦走出来，看到方宁在校，问道：“怎么了？”

“苏小小回来了。”方宁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

程曦蹙眉，“又要不平静了。”

“谁知道呢？”方宁笑了笑，不知道为什么，又想到了那句诗词。

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