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二章 长大从来都不是容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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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海县连续下了一个礼拜的雨，整个县城都成了内涝城市。

贯穿了整个平海县的汨水河流涨了几个水位点，已经到了洪水的警戒线，防洪工作如火如荼的展开。

小区门口低洼处早就和积水连成了一片，下水道也被枯枝树叶堵死了，看不出哪里是路哪里是水坑。陆陆续续有人打着伞回来，很多人都被淋湿透了。

保安室断电了，一片漆黑，门口垒起了防汛专用沙袋，电梯楼的电梯基本上也停了，门口垒着沙袋，同样有保安打着强光手电站岗。

陆续有人回家，好几个保安趟着水，帮忙推着电动车。

有人担心地问，“今晚上不会停电吧？”

旁边立刻有人回答道，“我刚从电力局回来，目前还不会停电。”

刚从外面回来的方宁整个人都湿透了，趟过三十厘米的积水坑，鞋子湿滑不堪，他索性脱掉了早已灌满水的鞋袜，提着一双鞋子，感叹道：“印象中，好久没见到发这么大水了。”

一个打着伞的中年妇女抱着孩子说道：“这雨都没到我儿子大腿了，往年都没下这么大的雨，今年真是奇怪了。”

旁边有人接腔道：“这雨要是还不停，我们都快发霉了！”

方宁摇摇头，看着雨势下了很多，像只落汤鸡一样一路狂奔回家里。

奶奶打开门，给他换了双鞋，唠唠叨叨起来，“今天下这么大的雨，你怎么还跑出去，全身淋湿了吧，快去洗个热水澡，把衣服换一换，头发记得要用干毛巾擦干净，怎么还不动？你没看到电视里说现在流行感冒就是这样出现的。”

方宁被奶奶唠叨的耳朵出茧了，取了身干净的衣服，去洗澡了。

出来的时候，爷爷正在看地方台的新闻，穿着蓝色透明雨衣撑着伞，在狂风暴雨中摇摇欲坠的记者嘶声歇底地通报着内容，“长沙市气象台于今晚20点发布雷电预警，受强降水云团影响，我们平海县新城区、老城区各地都出现了暴雨，预计后半夜到明天，老城区仍将有大雨，部分暴雨和雷阵雨。老城区防指挥办决定由防汛四级应急响应升为三级……”

新闻记者的话还没说完，爷爷就关掉了电视，顺便把所有电器插头都拔掉了。

方宁到阳台上看了几眼，从窗户往外看，外面乌云盖地，大雨滂沱，电闪雷鸣。他收回了远眺的目光，重新回到沙发上，拿了一杯方微给自己泡的咖啡，喝了一口后，躺在沙发上刷手机动态。

手机新闻推送了几条关于最近一段时间全是强降雨的新闻，临时会话消息也没几个人聊天，动检动态也没怎么更新，大概大家都在忙，只有他是闲着的。

方宁刷了好几遍微博，把咖啡喝到杯底，一嘴咖啡的味道，不等发现咖啡被偷喝的方微过来告状，揣着杯子跑回了房间，这纯属无赖，但方微拿他确实没有办法。

老街白龙庙小区。

程曦洗完澡从浴室出来，穿着居家宽松的衣服，侧了侧头，拿浴巾擦拭脖颈上的水渍，至于头发被挽成一个丸子头，因为头发太长了，洗一次不方便，加上下大雨，不容易干，所以干脆没洗。

“你的电话响了。”程莹盘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半个身子陷进去，桌上放着一台超薄的笔记本，跟程曦说话的时候，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笔记本屏幕，修长的手指头在键盘上噼里啪啦敲动。

程曦知道是谁打电话来了，所以不急不缓，在玻璃茶几上拿着苹果咬上一口，打电话给方宁。

“喂！”方宁很快接了电话，只是轻嘘了一下，那边安静了一会儿，很快就传出鸡飞狗跳的响动，还有方微的声音，“把手机给我，我要告状！”

程曦微愣一下，脸上线条柔和起来，有些莞尔，这对兄妹真是长不大……

方宁和方微打闹了一会儿，才回程曦的电话，“你们那边的雨下的大吗？”

程曦点了点头，说道：“今天下得挺大的，我看到民建路到东街菜市场那儿，水没半个轮台，至于我们旁边的老车站，地势比较低，排水又不通畅，积水深度无法目测，有很多大巴车被堵在车站内不敢出来。”

方宁说道：“本来我以为我们这边就积水很水了，听你这么一说，原来老城区还要更严重。”

程曦有些无可奈何地说，“下了这么久的大雨，衣服都干不了，再一直下雨，就没有衣服穿了。”

方宁知道她说的是事实，要是再一直下雨，很多人就面临着没有衣服没有内裤可以穿的困境。

下雨天很适合聊天，尤其是这种外面风声雨鸣的环境，很适合煲电话粥，方宁跟程曦聊了好长一会儿天，直到手机都快没电了才挂电话。

挂完电话以后，方宁有些怅然若失，侧头看，外面乌云盖顶的天空似乎更阴暗了许多。

一个礼拜后的某天，连续下了两个礼拜的雨终于停了，晴空万里，恢复了夏季该有的高温，知了声再度充斥在树林间，树木枝冠蓬茂，展现勃勃生机。

面对酷热的天气，人们不再抱怨发霉的雨天，反而要求来一场解暑的大雨。

人就是这样，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而方宁的暑假生活也就是在八月底的时候彻底结束，考上了大学的朋友们纷纷跟他告别，踏上一条精彩多姿的征途，去追寻八千里云和月，以及那个触手可及的梦想。

随着一大批熟悉的人离开，平海县这座城市仿佛空了起来。

连夜空中的星星也少了许多。

方宁和程曦，方舟，老谭等人坐在某栋破旧楼层天台上，大家抬头仰望着迷蒙的夜空，好像在望着迷蒙的未来。

望了一会儿，方宁感觉脖子都酸涩了，低下头来，发现方舟在看他，不禁有些奇怪，“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大家都一起看过来，带着几分疑惑。

“没有，我只是想到了，看着原本不起眼的你长到如今这么优秀，应该也算是有很多故事吧，可是，我为什么会想不起来，所有关于你的事情，那样的你，忽然有点不真实。”方舟低低的说着，在她的印象里，方宁好像一直带着看不清表情的面具，所有的喜怒哀乐，全都藏在心里，变成不动声色的笃定。

面具么……

方宁想了想，鼻梁有些发酸。

长大从来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