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安王府潇尘院。
夏尘阳阅罢手中的信函,眉头紧蹙,一脸冷峻地起身,负手踱了几步,停在书案旁,一手握拳,无意识地轻敲着桌面,抿唇无语。
夏岩神色焦虑地看着他说:“小王爷,皇上、皇后和五皇子都已经被二皇子的人控制,您要再不回怕是……”
半响,夏尘阳的拳头猛地击了一记桌面,似已决心已定。
“岩叔,晋王爷何日离京返回凉州?何时路过洪安城?”
“三日后离京,苍都到洪安城快马两日即可,最快五日后晋王爷就能路经洪安城。”
“很好。”夏尘阳转身吩咐候在身边的属下,“青龙,惜龙,通知他们开始行动,五日后定要将晋王爷以及太子君玉楚都引到洪安城内。新龙,让燕京的人将那个人秘密送往翼州,等着与我们会合,沿途务必保证他的安全。岩叔,该转移的东西尽快收拾转移,府里其它一切照旧,不能让人看出异常。还有……”
不到一盏茶工夫,所有计划都已安排妥当。夏尘阳深深地叹了口气,说出最重要的一句话:“本王五日后……回家。”
“是,小王爷(宫主)。”众人齐声应道,各自得令散去。
“小藤子,小盆子,随本王去沁园。”要离开了,赶紧再多瞧几眼小树去。夏尘阳的桃花眼一闪,周身那股凌厉森寒的气势骤然间荡然无存,只见他嘴角轻扬,已换上一副天真无邪牲畜无害的无辜表情,背着手,他施施然地踏出书房。
小藤子和小盆子默契十足地相觑一眼,认命地跟了上去。习惯了,习惯了,他们家小王爷的变脸功夫举世无双,他们家小王爷心心念念的人独此一位。谁呢?不就是廊下那只笨鹦鹉叫得挺欢的那个——小树啊小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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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园汲水阁内,娇俏的身影立在书案前,饶有兴致地泼墨挥毫,多日来身外琐事的纷争变故,并没能扰乱她的心绪,她依然耐心十足、不急不躁、自得其乐地过她的小日子。
白净水灵的如花笑脸旁,纤瘦的肩膀上搁着另一张略带稚气的俊脸,哀怨的表情,微嘟的嘴唇不断轻启,正絮絮叨叨地发出声声魔音。
“小树,跟我一起走吧。”
“小树,想来想去我都不放心。我走了,你怎么办?”
“小树,你就一点儿都没觉得舍不得我……”
小树旁若无人、充耳不闻地修她的身养她的性,时而退后,抚着下巴凝视,时而上前,蘸墨继续勾勒几笔。无论她如此移位走动,贴着她背后的身躯跟着亦步亦趋,一颗不怎么安分的脑袋就这么架在她的肩膀上,不屈不挠地紧密相随。
因为被无视得太久,夏尘阳忍不住用下巴暗暗使力,尽量将重量都压在她瘦削的左肩上,企图引起她的注意。不能计划一起走,期望一下别后重逢总可以吧?
“小树,你怎么不看看我,到时候你想看都看不到了。”
“小树,我走了,你一定要来找我。你不来找我,我就去找你。”
“小树,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最久最久也绝对绝对不能超过一年……”
魔音穿耳,经久不疲。
柳眉一挑,某人的修身养性明显不到家,耐心告馨。她微微侧脸,白眼斜睨,直对上那双近在咫尺的桃花眼,右手一抬,执笔“刷刷刷”几下,那张怎么看都跟小屁孩有点关联的脸上多了两撇八字须,外加一小撮山羊胡。
粉唇微扬,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她努努嘴道:“去照照吧,等你脸上长胡子的时候我们大概就能见面了。”
夏尘阳似乎并没有意识到被捉弄,灼热的桃花眼直愣愣地盯着她脸,细嫩白净的脸蛋,柔软粉红的嘴唇,离他很近很近……
“啊!为什么打我?”额头被重重的袭击,毫不留情,他低吼着跳开。他刚才做什么了?做什么了……瞧见小树左右回避的眼神和泛着可疑红晕的脸,还有嘴角那道未干的墨汁,顿时觉得心跳如雷,一阵热浪涌上头顶,心里泛起一股不可抑制的喜悦。哈哈!他刚才竟然……竟然亲到小树的嘴啦!
“我去照照,去照照,看看得长成什么模样才能再见。”夏尘阳嘻笑着,讨饶地拱拱手,向门厅里的水盆架冲去。对着木架上的铜镜,看到铜镜里长了胡子的自己,他轻轻地摸了摸嘴唇,暗自回味,笑得象只偷了腥的猫。
小树狠狠地瞪着夏尘阳的背影,暗暗追悼被偷走的初吻,哀叹自己遇人不淑,痛斥某人得寸进尺……不知不觉,又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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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午后,冬阳明媚,丫鬟秋霜正持着一截竹棍,仔细地敲打着晾晒着的被褥,一抬头,看到柳烟儿急匆匆地跑回来,一头冲进暖阁内。
秋霜急忙拦住气喘吁吁跟在后面的春雨,指指她手里的包袱,问道:“怎么了?又怎么了?你们不是去太子殿下送东西吗?怎么又拿回来了?”
“没事,我进去看看小姐,你在外面守着。”春雨阴郁着脸,不愿多说,顺手推推暖阁的门,发现里面已上了闩,只得作罢。
“春雨,要不要……去告诉夫人啊?”秋霜不放心,小声提议。
春雨摇了摇头道:“算了,让小姐一个人呆会儿吧,这会儿她肯定不想见任何人。”
“到底怎么了吗?”秋霜着急地催促着,被春雨横眼一瞪,再不敢多言。
暖阁内一片沉寂,春雨忧心忡忡想着心事,方才在沁园撞见的一幕又浮现在眼前。今日太子殿下来柳府,说是有事要离开苍都,少庄主柳云济也会随行。他陪同老庄主他们用过午膳后,才独自去了沁园。烟儿小姐想到忘了那件要送太子殿下的新斗篷,于是带着她去了沁园,才走到汲水阁外,院子里传来太子殿下和小树的声音。
“……乖乖地在沁园,最多六、七日,我就回来了。不要给我惹麻烦,更不得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
“太子殿下怕小树跑了吗?沁园外的侍卫这几日似乎又多了些。”
“哈哈,知道你小树本事大,连太子府都能闯,这可不能怪我。”
“不怪,不怪,被宫内侍卫保护着的沁园固若金汤,小树夜里睡得很安心。小树只是一直想不通,太子殿下为什么要这样对小树?你记得墨牙剑吧,当时你就欠下小树一个心愿,如果拿来换取小树的自由……”
“不,这个条件我不会答应。换一个。”
“就知道你不会这么容易放我走,那……如果来换正妃之位呢?小树的平身志愿里,从来没有做人小妾这一项。”
“除了让你离开我,除了太子正妃之位,其它都可以。你不会是普通的妾,你会是我的侧妃。”
“嘻嘻,对噢!我忘了,在你眼里,侧妃比一般的小妾可要尊贵多了。我逗你的,早就知道换这两样你不会答应。说实话,听你一遍又一遍地毫不犹豫的拒绝,每次小树心里都觉得怪怪的,有一种很遗憾很宿命也很心安的感觉。小树想问太子殿下一个问题,对你来说,是江山重要呢还是真心重要?”
“两个都重要,有错吗?”
“万事万物,唯心而已,重要的是每个人的选择,没有对错,只有得失。”
“你在怀疑我对你的心意吗?小树,你就那么看中正妃的位置吗?我可以答应你,无论那个位置上坐的是谁,在我心里最看重的是你。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想方设法地留你在身边,只知道无论如何都不想放你走,能天天看着你笑,与你说说话,心里就会很安心很舒服。小树,就这样陪着我吧,陪我看江山如画,看国泰民安,以后我会让你我的孩子继承大业……”
“别说了!谁跟谁的孩子呀?君玉楚,你你你……这些话真不象你说的,我们说的根本不是一回事……算了,算了,我回房了,你一个人去逛园子吧。记得你欠我一个心愿就行了。”
“生气了?哈!这样子才象你小树嘛。好了,以后就叫我名字,或者象以前一样叫我楚大哥,‘太子殿下’四个字从你嘴里说出来真刺耳……别走,再陪我走走。”
“不去!不去……来人啊,皇子皇孙强抢民女了……”
“大胆小树,你往哪里逃。哈哈……”
在太子殿下愉悦的大笑声中,烟儿小姐转身离开了,她那伤心难过的样子,让春雨不忍再看。那个人是太子殿下吗?为什么越想越觉得不象呢?他与烟儿小姐在一起的时候,似乎从来不会那样……
暖阁的门无声地开了,一脸平静的柳烟儿立在门口,神色如常,让思绪烦乱的春雨稍稍安下心来。
“秋霜,去绣房叫蔓姨来。”
“是,小姐。”秋霜领命而去。
柳烟儿看着春雨手中的包袱愣了会儿神,语气淡然道:“拿进去放着吧。”转身脚步顿了顿,又轻轻地说,“听到的那些都忘了吧。”
“小姐……”春雨心里暗暗替自家小姐叫屈,象烟儿小姐这样长得美家世好心地又善良的姑娘,太子殿下怎么偏偏不懂得珍惜,反而去招惹小树。听到那些话,烟儿小姐心里该多伤心啊……想归想,但见柳烟儿神情坚定,才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道,“是,春雨明白。”
沁园内,另一个丫鬟也在为柳烟儿抱不平,同时又为小树担忧,左右为难之下,一张脸涨得通红,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树小姐,你怎么能这么对太子殿下说话?冬雪都吓死了,躲在房里气都不敢出。要知道祸从口出,以后不许这么说了,被人偷听到传出去就麻烦了,弄不好是要掉脑袋的。你真想给太子殿下当正妃吗,那让烟儿小姐怎么办?你别误会,不是说你比不上烟儿小姐,冬雪只是觉得……那个……现在这样不是就很好吗,皇上都下了旨了,其实侧妃也很好啊,你难道想抗旨不成。不对劲,树小姐,你是故意这么说的对吧,你说的是反话对不对?肯定是这样的……”
“停,停,不用说了。我保证,绝对没有下回了。好冬雪,给我泡杯好茶吧,我累了。”小树摆手连连告饶,挫败地仰头倒在软榻上,轻轻地说,“有些话是我故意的,有些话我也没料到他会那么说。”被人偷听到才好,她就是故意说给某些人听的。只可惜,对某个皇子皇孙而说,似乎有点鸡同鸭讲的,那对另一个人呢……
“树小姐,你的茶来了。”
“谢谢。”坐起身子接过茶盅,很自然地道谢,想想又道,“冬雪,过几日是我娘的生辰,你去跟菊婶说说,到时候备桌酒席,就我们几个,象以前在苍烟山庄时一样。”
“好啊,好啊!”冬雪兴奋地连连点头,又惋惜地说,“可惜这里没有菊婶的桑果酒。”
几盘小菜,一壶自酿的桑果酒,两个年经妇人带着两个小丫头和一个黑小子,五人围坐在小屋里,曾是她们庆祝生辰的方式。
忆起往昔,两人相对无语。片刻后,一声轻轻的低叹打破了平静:“冬雪,我想苍烟山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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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日后,得到秘报的君玉楚一行,在晋王离开苍都之前赶至洪安城。
一身普通商客打扮的柳云济和闻燕笙一起步出客栈,闲逛似地穿街走巷,暗暗打探周围的情况。傍晚时分,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依然很多,为数不少的都是身携刀剑的江湖人。洪安城好象几天里突然热闹起来,许多家客栈的门前都挂出了客满的牌子。
行至洪安城内的官驿前,两人互相递了个眼色,柳云济走进官驿对街的一家书画铺子,闻燕笙抱臂靠在铺子外面,象是在无聊地看着街景等着同伴出来,眼神却锐利地观察着对面官驿内的动静。
半响,站在外面的闻燕笙显得不耐烦起来,朝铺子内喊了一嗓子:“有看中什么吗?不买我们就走吧!”
没有听到柳云济的回应,闻燕笙觉得异常,跨进铺子里看个究竟。只见柳云济木桩子似的盯着墙上的一幅画,表情呆滞,象是受到了极大的的刺激。
“怎么了?”闻燕笙拍拍他的肩膀,眼角的余光很随意地扫过那幅画,随之惊诧地脱口道,“那……那个人是小树吗?旁边的男子是谁?”
柳云济被闻燕笙的一语惊醒,但还没有完全回过神来,茫然地回头看了他一眼,喃喃地说:“好象……是我二叔。”
“怎么可能?你会不会认错了?”云济的二叔和小树,这两人无论如何联系不起来。
“不会错的,在烟儿妹妹房里,有一幅我二叔的画像,是我爹画的。我看了十几年了,决不会认错。旁边的女人又是谁呢,为什么会长得象小树?若不是她一身妇人打扮,又怀着身孕,简直跟小树一模一样?”冷不防,一种不好的预感从柳云济脑中闪过,他看着同样吃惊的闻燕笙,结结巴巴地说,“难道……难道是……”
一阵锥心刺骨的寒意从柳云济的脚底心窜起,所有的愕然情绪瞬间转为沉重与怏悒,他轻轻一跃,将画取下,尽量克制着心里翻江倒海般的各种念头,粗声喊道:“老板,过来一下。”
半柱香后,柳云济手持画轴,与闻燕笙一起匆匆离开了书画铺子,径直赶回客栈。
书画铺子内,一个胖胖的小伙子走到正笑咪咪地看着手中银票的胖老板前,撮着手高兴地说:“卖了一千两啊!爹,我再去库房找找,看看有没有这两人的画像了。前几天那幅《夫妻对奕图》也卖了两百两,要是能再找到一幅,说不定能卖得更高。”
“臭小子,闭嘴!你想把人再招回来吗?刚刚才跟人家保证过的,仅此一幅懂吗?否则哪能开出这么高的价。”胖老板小心翼翼地收好银票,又掏出一块碎银子扔给胖小伙儿,“给你花的,去买点好吃的吧。臭小子,总算没白养你,居然能从那堆乱七八糟的东西里找出宝来。”
当年他与画中的柳公子夫妇做了数月邻居,常常一起饮茶喝酒赏字画,记得那日柳夫人查出有喜,柳公子一高兴,乘着酒兴留下了这两幅画,一度数年被他遗忘在库房的某个角落,若不是前些日子被臭小子无意间翻出来,他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没想到这么值钱。早知道柳公子的一幅画能值一千两,前些日子卖出的那幅怎么也不该两百两就出手的,想来悔之晚矣!胖老板摇摇头,暗暗叹了几声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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蔓娘生辰当晚,汲水阁的花厅里摆上了宴席,冬雪、菊婶、小洛子都被请了过来,隔了六年后,五人再一次坐在了一起。人未变,各自的境遇却有了很大的不同,面对变了身份的蔓娘和小树,菊婶和小洛子的神情明显多了份不自在。幸好酒过三盅,聊起当年的趣事,往日的熟络和情意慢慢找了回来。
宴后,冬雪起身送菊婶和小洛子离开,小树靠坐在软榻上,脸红红的象是有了几分酒意,嘻笑着故意大着舌头道:“娘,你今天高兴吗?我很高兴噢。”
“高兴,当然高兴,谢谢树儿。”蔓娘收拾着桌上的碗筷,附和着说。
“我觉得娘好象不太高兴,一直都是我们在说,娘都不说话,而且吃的也少。”扯扯领口,小树打了个酒嗝。
“怎么会呢,娘高兴着呢,很高兴。来,喝口醒酒茶,再好好睡一觉就好了。”蔓娘端过一杯新沏的茶递给小树。
小树用手一挡,摇摇头说:“我头好晕!不要喝茶。”
“来,喝了茶就不晕了。”蔓娘扶着她,将茶盏移到小树嘴边,准备喂她喝。
小树闭着嘴,直直地看着蔓娘,酒醉迷离的眼神突然变得幽远深邃,她轻轻地说:“娘,一定要我喝吗?可以不喝吗?我好象忘了问你的生辰愿望了。”
蔓娘被看得不自在,手微微一抖,茶盏不自觉地移了一下,她扯扯嘴角,笑笑道:“听娘的话,喝了茶醒醒酒,再乖乖地睡上一觉,这就算是娘的生辰愿望了。”
“嘻嘻……哈哈……”小树突然仰头笑了起来,直笑得喘不过气来,笑罢也不看蔓娘,接过茶盏,一口气喝尽,随手将茶盏伸到了窗外,侧身躺下道,“以前你的生辰愿望我没有做不到的,今年这个,也替你达成吧,什么事,总要有始有终才好。我好热,好晕,我要睡了。”最后一句,几乎已是无意识的低喃。
“那你先躺会儿,娘去看看冬雪有没有回来。”蔓娘推了推小树,只听到两声迷迷糊糊的嘟嚷,她轻轻地关好窗子,走了出去。
软榻上的人,眸子蓦地睁开,右手两指迅速搭到左手的脉膊上,柳眉一紧,她低咒一声:“小树,你总有一天会被自己害死。”
门外有杂乱的脚步声传来,小树迅速点住腹间两个穴位,继续躺在软榻上胡乱地扯着身上的衣衫,低低地□□道:“好热,好晕……”
“小树,小树,你怎么了?”蔓娘扑到软榻前一阵急呼。小树象是早已失去了意识,脸色越来越红,她不停地扯着领口,不停地喊着:“热……唔……好热……”
蔓娘身后,一个丫鬟打扮的人跟了进来,脸上蒙着一块纱巾,让人看不清模样。她将一个长得高高壮壮的男子扔到了床上,转身朝蔓娘低斥道:“别喊了!想招人来吗?药性发作了,她现在听不到。快,把她也扶到床上来。”
两人合力将小树扶到床上,蒙面的女子手指一探,解了男子的穴,男子也开始迷迷糊糊地□□起来,慢慢地向旁边的小树身上凑过去。
蔓娘愕然,道:“你,给小洛子也喝药了?”
“‘当醉’,好名字,两人一起醉岂不是更好。走,我们离开,你……”瞅到蔓娘流着泪的脸上满是不忍和犹豫,蒙面女子冷哼道,“已经做了,容不得再后悔了。你也睡一觉吧,明天醒来再来看好戏。”她出手点住了蔓娘的睡穴,带着她走出了汲水阁。
房内内,高高低低地□□声不断传来。门外,面纱下那张清雅出尘的小脸上扬起了一抹得意的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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