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圣银狐族,罪狱。
皎洁的月光,透过那唯一的狭小气窗,映照在一身白衣似雪盘坐的曼妙人影之上,人影樱唇轻启,不停地吞吐着月光净化,朦胧的月光映衬下,显得圣洁无比。
“这是为何?明明妖丹已满,圣之屏障由于公子的缘故,也早已破了,可这成圣的契机,为何还是迟迟不现?公子已然到了南州,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呀?”
此刻,曼妙的人影心中一片慌乱,额头上已是冒出了一层细密的香汗,越是着急,成圣的契机越是难以感应得到。
就在此时,那罪狱的铁门,“吱呀”一声,却是打开了。
狐皇莫离面无表情的一步踏了进来,看了眼柔弱无骨、洁白似雪的女子,铁青的面上微微一动复又变得面无表情起来。
女子也睁眼抬头看了眼莫离,既未起身,也未行礼,更未说话。
良久,狐皇莫离长叹了一声,“哎......,孽缘!雪儿,这么久过去了,你还是不愿供出那人族小子是谁吗?只要你将他供出,你依旧还是为父的掌上明珠,为父的心头肉,依旧还是为父最疼爱的女儿!”
一身似雪的鬓雪没有答话,头只是轻摇了一下。
见此,狐皇莫离大恼道:“时至今日,已由不得你这般任性,那狮皇烈霸一而再,再而三的逼婚,已经拖不下去了。而且那人族小子你说与不说也已经无所谓了,据你叔父说,你最后失踪的地方便是在那人界东极乾矩城中,为父早就派人去查了,据查,从那乾矩城中走出去的青年,只有一个叫做阿来的小子,在东州搅起了漫天的风雨,为父想不注意他都难啊?现在那小子人已经是到了南州,不出我所料的话,不日他就会到妖界来了吧?雪儿,为父说的对是不对?”
莫离说话的同时,眼睛便一直盯着雪儿的面色,在说出阿来名字的时候,雪儿清冷的脸上,果然有了一丝的动容,莫离在心中冷哼,果然是这个臭小子。
听到父亲竟然一口说出了阿来公子的名字,雪儿心中怕极了,一时间有些六神无主,手足无措,僵楞在了那儿。
见雪儿没有答话,莫离以为鬓雪仍在死扛,继续说道:“哼!为父这就遣无命率领刺狐去南州要了他的小命!”
这下雪儿彻底慌了神,无命,那就是一个疯子,为了任务不惜与敌人同归于尽的疯子,父君如果真把他派去了,那阿来公子断无一丝活路。
雪儿再也盘坐不住了,一下扑跪到狐皇莫离身前,大叫道:“父君,不要!不要啊!呜呜呜......”
看着跪趴在脚下,哭的梨花带雨的鬓雪,哪儿还有一丝狐族公主的高贵,为了区区一个人族小子,竟然变得这样卑微,狐皇莫离心中是又急又痛,缓了好一会,狐皇莫离方才继续说道:“不杀了他也可以,为了为父,为了圣银狐族,你要立马答应为父,与那烈霸的婚事!”
听到莫离的话语,鬓雪娇躯一震,心如坠入了冰窟,虽然心中有着万分的不愿,可她又能如何?为了阿来公子的性命,她不得不从。
“父君,我嫁!我嫁!呜呜呜......,但父君一定要答应我,不准去伤害阿来公子,如若不然,你就等着给雪儿收尸便是!呜呜呜......”
“好!为父答应你,但你最好祈祷那小子不要来妖界,不要来我圣银狐族,如若他来了,让你声名受辱,让我族蒙羞,为父一样会要了他的小命!你起身吧!到你母亲那儿去,准备出嫁事宜。按照我妖界惯例,自明日起,狮皇就会在那万妖广场,大宴万族妖王,同庆十日,十日后,便是你出嫁的日子。”
翌日,左右暂时无事可做,阿来直睡到日上三竿方才醒来,那神秘的药铺大主顾明日才会去那药铺取药,今日就好好休整一番,养精蓄锐,以应付明日未知的状况吧,阿来如此想着。
翻身下床,阿来叫醒了黎天与西帅,洗漱完毕后,阿来说道:“自打来到这南州岽精城,尚未有暇,素闻这南州遍地是精致的美食,难得今日得闲,我就带你们去尝尝鲜,如何?”
黎天抬头看了一下窗外刺目的日光,细细辨别了一下方向,始才回道:“大哥,今日太阳没打西边出来啊?你怎么倒转了性情了?大哥,大哥,你不是病了吧?”
气得阿来一脚踢在了黎天的屁股上,大骂道:“去你的,臭小子!”
西帅撇了撇驴嘴,不屑地叫道:“人界的平食凡餐有什么好尝的?本大人早就不食人间烟火千百万年了,凡人就是麻烦,一日三餐,餐餐缺不得,无趣,无趣的狠呐!”
看着西帅那装X的样子,阿来也不恼,只说到,“那你不去,我和黎天去了,听说这南州的酒水,亦是人界一绝,其中有一种叫做忘忧,据说喝了,可以忘却一切烦恼,我得去尝尝看,到底有没有那么神奇?”
听到美酒,西帅撇着的驴脸上,驴眼一亮,继而眯着眼睛摇头晃脑道:“谁说本大人不去了,难得你小子这么有孝心,本大人总不能薄了你的面子,本大人偶尔沾染点凡尘,也未尝不可!”
阿来与黎天一阵爆笑,未再理会西帅,早已率先出门而去,只留下西帅在后面大吼大叫,“两个小没良心的东西,等等本大人......”
客栈酒肆之中,此刻早已是人满为患,阿来难得的在一角处寻了张桌子,西帅早已如人般盘坐到了桌前,小二到了桌前,看着这怪异的场面,未敢多言,只是朝着看着最正常一点的阿来问道:“客官,想吃点什么?”
“捡你们店中好吃的尽管上来便可,另外听说这忘忧酒很是有名,你们店中可有?”阿来压根就不知道点些什么,便如此说到。
“有,有,有,客官您别看我们这店不大,可这岽精城中所有好吃的好喝的,我们小店中应有尽有!”小二见阿来如此豪爽,脸上立马乐开了花。
“有就好,先给我们来上三坛!”阿来轻拍了下桌子,吩咐道。
“好嘞!客官您稍等,美酒佳肴即刻奉上。”
菜未到,酒已是先行送了上来,西帅迫不及待地抬蹄敲了敲桌子,示意阿来给他倒上一碗,这下把阿来乐坏了,还真没看出来,这竟是头酒驴。
阿来给西帅满满斟了一大碗,给黎天和自己倒上的功夫,西帅那便驴蹄又开始敲了,阿来转头一看,只见西帅面前的碗已空,阿来不禁笑骂道:“可不能你这么个驴饮法啊!你这不是平白糟蹋了好酒吗?”
西帅回骂道:“本大人嘴就这么大,没整坛灌已经是不错了,这一小碗一小碗的,本大人已是极有耐性了好不好?”
“好好好!”连说了三个好字,阿来又给西帅满上了,好人不和驴斗,难得西帅爱喝,就让他多喝点吧。
给西帅倒完,阿来轻泯了一口,入口绵柔清醇,酒香浓郁,唇齿生津,温润经喉,落肚而暖,果然是难得的好酒。想想上次喝酒,还是在那葬古密林旁边的小村庄,也不知那老张头现在是否还安好?
不一会,酒菜上齐,阿来几人开始推杯换盏,喝的好不快活,正举碗间,旁边桌上高声交谈的话语飘入到了阿来的耳中,听得阿来竟然呆愣住了。
“哎哎哎,你们听说了吗?听说那妖界第一美女,那圣银狐族的落月公主,十日之后,将在那万妖广场,与那金睛卷狮一族的狮皇烈霸完婚,想必今日那万妖广场之上,已是万妖齐欢了吧?”
“听说了,听说了,你说那狮皇烈霸也真是老不要脸了,妻妾已有八个了,这还要把那落月公主给霸占了,真他娘的没羞没臊!”
“那也说不准是那落月公主自愿的呢?即为狮皇新欢,那以后在妖界还不就是一妖之下,万妖之上了,此等地位荣华,不知是多少妖女梦寐以求的啊!”
“哎,可惜了喽!据说这落月公主乃是那圣银狐族狐皇与他夫人老来得女,所以给她取名做鬓雪,取意鬓白如雪,方才得女,这好容易出落成妖界第一美女了吧,反倒得白白便宜那头老狮子了,你说,这到哪儿说理去啊?”
“行了,行了,左右哪儿说理去,也是和你八万杆子打不着关系的,操这么多心干啥,喝酒,喝酒!”
......
“落月公主?鬓雪?怎么会?”
阿来只感觉一时间脑袋“嗡”的一声炸了,如遭雷击,“不可能,绝不可能......”
重重的一拳擂在桌上,嘴里反复不停的念叨着不可能,惊的周遭的食客全部看向了阿来。
神识忙不迭的沉入到心头血中,阿来惶恐万分,他不相信这是真的,他以为这只是人们的传言,所以他需要立马向鬓雪求证,他想听到鬓雪亲口告诉他,这是人们编造出来的,她仍在妖界静待他前去相寻,今生今世只属于他一人。
可传言竟是那般的有鼻子有眼,这让阿来心中是万分忐忑,如果那传言是真的,他将该如何?
“雪儿,雪儿,我是阿来,快快回话!”阿来开始在心间嘶吼。
心间突然冒起的声音让鬓雪大惊失色,消息竟传的这般快吗?鬓雪深呼吸了几口,拼命地压住了慌乱与不安,尽量声音平稳的回道:“阿来公子,你都知道了?”
听到鬓雪竟然如此回答,阿来只感觉心犹如被万箭穿过,拳头捏的咯吱作响,心间继续嘶吼道:“雪儿,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你快说,这一切都是假的!”
“阿来公子,请你冷静!这么些日子,雪儿想明白了,你我毕竟人妖殊途,嫁于狮皇才是雪儿最好的归宿,从此以后,雪儿在这妖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岂非极好!所以,阿来公子,祝福雪儿吧,忘了雪儿吧!”鬓雪在心间轻轻浅浅的诉说着,不带一丝情感,声音略凉,只是,此时早已有泪,自雪儿眼角滑落,涓涓而流,在半空中滚落成线。
“忘了?自从乾矩城中出来,一路波折,虽说耽搁了许多的时日,可我这一路行来的方向,永远是朝着你去的,现今,你倒叫我忘了?雪儿,你叫我怎么去忘?你把你生命中最宝贵的东西给了我,我自当以一世相倾,可雪儿,为何你却变了?”阿来吼得声嘶力竭。
此时雪儿脸上的泪线流的更为湍急,与阿来一样心痛如裂,可雪儿不得不借这次心灵沟通的机会,彻底断了阿来到妖界的念头,于是雪儿尽量强装平静,“阿来公子,那日之事,你就权当是一场梦吧!你就权当雪儿只是在报恩便可,你们人族视作最宝贵的东西,于我们妖而言,不值一提,更何况我狐族,阿来公子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阿来公子,相逢何必曾相识,春梦转瞬了无痕,时光可以冲淡一切,为免尴尬,还请公子自重!阿来公子,多多保重,此生就此诀别!”
狠狠的切断了联系,雪儿瘫倒在床上,开始放声大哭,床头血红的嫁衣鲜艳的刺目,房门外正要推门而进的觅柔停住了脚步,再也没有勇气推门进去,只是连连摇头,眼中同样开始有泪花闪烁。
“噗”的一声,一口血自阿来口中喷将出来,将西帅喷的是满头满面,正喝的得意的西帅看着阿来那煞白如纸的脸,忙问道:“小子,你怎么了?”
阿来没有理会他,一把抓起了一坛酒,仰头开始朝喉中狂猛的灌去,整整一坛灌完,阿来自言自语道:“呵呵,当真是可笑!我视作最宝贵的东西,在你那儿竟然是不值一提?你真的如此之狠吗?许了我风花雪月一场,到最后叫我看千里寒霜?这场梦,真不如不做的好!呵呵,可笑啊,实在是可笑......”
自语完,阿来复又抓起了一坛,继续向喉中灌,酒为忘忧,可有些愁,是无论如何也消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