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鬼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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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不着急！”我指着那鬼身让沈碧云看，那魂魄的额头有一点点精光，显然有了几分气候，快修成鬼仙了。

沈碧云知道我的心思，皱了皱眉头说：“师父说养鬼有损公德，你还嫌弃自己不够倒霉？”

我知道沈碧云说的有道理，但是却又于心不忍。佛曰：天下众生皆平等，万物皆有成佛之心。鬼魂修行比人还要艰难。两百年来他能修成鬼仙，除了修行的日子够久，更是替人做了不少善事。那额头一点点精光不仅仅是一身道行所在，更是他的功德。如果就这么直接超度，对它实在大不公平。

沈碧云又劝说：“你收留他有违天道。”

“大不了师尊那里面壁三千年！”我半开玩笑的说，却不知道自己莫名其妙的说出这个话来，又对她说：“天道本来不全，不然还要我们这些修行者干嘛。修行不问心，那修的什么？”

沈碧云知道我铁了心，从背后的书包里拿出来一个三寸长的佛龛说：“让他先寄存在我这里吧，这里有佛光加持，也可以免去灾祸。”

她将那佛龛对准了那灵魂，那鬼魂顿时被吸了进去。然后她又将之前的那盏佛灯放到叶先记的头顶上，倒了一点油，点亮灯光。那灯光微弱不堪，似乎随时会吹灭，但是又倔强顽固，每每快要熄灭的时候，又会明亮刹那。

沈碧云看着东子问道：“你是你师父的亲人？”

“师父从小收养我，比亲爹还亲！”

“叫魂！”

东子愣了片刻不知道怎么喊，我急忙补充道：“去门口喊你师父回来，喊三遍。”东子立刻跑到门口，一边喊一边嚎啕大哭。

不消片刻，叶先记就悠悠的醒了过来，骂东子道：“你哭坟呢，把老子吵醒了！”

我心中的松了一口气，沈碧云似乎有些疲倦，只说自己没有睡醒，独自跑到车上睡觉。

叶先记从床上坐起来，脸色还有些白，但是看上去已经没有大碍，他见到我显得十分高兴，对我说：“还好你来得早，不然我就死了。”

我心中有所迷惑，问他：“你找死啊，没事招惹这个东西！”

叶先记笑呵呵的说：“富贵险中求，我这一生虽然没对不起人，但是却得罪了不少鬼，它有求于我，我当然得帮他一把。”

我知道里面有蹊跷，问道：“你到底什么时候认识他的？”

叶先记自知瞒不过我，脸色有点发红。他本来皮肤是黑色的，刚才又不亚于生了一场大病，现在变成红色，看上去要多怪异有多怪异。他叹了口气才说：“其实我很早就认识了。”

原来叶先记早年盗墓的时候遇到这个鬼仙，这么多年来，一只帮着叶先记行善事，前不久那鬼魂终于脱去鬼籍。但是鬼魂脱去鬼籍，需要渡鬼劫，藏在叶先记的身上能够暂时逃避，所以求了叶先记想出来这么一个办法。后来它被沈碧云收进了佛龛，凭借佛光才撑了过去。这个方法虽然凶险，但的确有效，我却有些不太高兴，问道叶先记说：“你知不知道，一旦失败你魂飞魄散，他入窍夺舍，早晚免不了天打雷劈？”

没想到这家伙却跟没事人一样说：“我知道你肯定能救我们。”

我收拾了一下东西，不打算跟这个家伙继续磨蹭下去，叶先记却拉住我说：“先生先别着急走，其实我找你来还有一件事情。”

“懒得理你！”我故意吓唬他，但其实这些年这家伙还算厚道，介绍的给我的生意从来没有从中吃份子钱，当然对方拖他办事，费用另算也是两厢情愿。

叶先记笑呵呵的说：“说起来也算是老朋友，而且对方先打来了二十万定金，说是事成之后再给三十万。”

“哦？”叶先记的话引起了我的兴趣，我们这行能算得上老朋友的少之又少，毕竟我们的规矩是免除后患，而且我们这类人也被许多人甚为忌讳，能不联系自然是不联系的好。

“是林国良。”叶先记笑呵呵的说：“上次您救了他女儿他一直想要再见见您，这次家里又出了点事，想让您再出马。”

林国良就是三年前的那个房地产开发商，说起来这个人也算是我的一个“牵线人”，没有他我也不可能认识师父，更不可能走上这一行。而且我也正想找个理由去他那里看看他的女儿。

上次让张玄灵跑掉了，我还有诸多疑问没有问清楚，比如那个司机的死因，后来鸡鸣寺又出了许多事情，我有一种预感这次见面，肯定跟上次的事情有些联系。

“不是她女儿又出问题了吧？”

“电话里没说！”叶先记说：“只是让您当面详谈。”一边说着，叶先记从床头下面掏出一个布包来说：“这是二十五万，您先收下。”

“不是二十万吗？”我看着叶先记问道。

叶先记嘿嘿笑道说：“我想让您带着东子一起去，这五万算是他路上的花销费用。”顿了顿，叶先记又说：“我老了，没留下什么钱，也不想东子再干我这断子绝孙的行当，让他跟着您长长见识。我知道您这一行能积阴德，希望东子将来能有个好结局。”

我点点头，把五万块钱退给了叶先记，这家伙死活不收，最后拗不过他，只好让东子先拿着。

临走的时候东子跟叶先记告别不提，我上车的时候发现沈碧云脸色苍白，一张俏生生的小脸全是汗水。

我不由得问道：“你没事吧？”

沈碧云点点头说：“没什么大碍了，刚才这鬼仙渡劫，我替它挨了一下。”

我听了心中大惊，鬼仙渡劫，乃是阴雷，有声无光，专门伤人魂魄，虽然这鬼仙的雷劫只有一下，但毕竟是两百年的鬼仙。看沈碧云的样子就知道影响不小，只觉得十分心疼，可是又舍不得骂她，只好说：“你真是胡闹。”

沈碧云擦了擦汗水，浑然不放在心上，脸上突然漏出一丝笑容，如阳光绽放，说：“我就想试试有多厉害。”

东子辞别了叶先记，跟着我们上了车，他第一次出远门显得有些兴奋。其实我也想带这么一个人上路的，这家伙虽然愚笨，但是力气大，关键时候干点力气活还是可以的。

上车后东子就开始不安分起来，他坐在副驾驶上，掏出大把的咒符，贴的到处都是。我问他这是干什么，这家伙一本正经的说：“辟邪啊，我师父出去的时候总是带着这些东西，以防不测！”

我听了之后差点笑出声来，这个家伙还真是单纯的有点可爱了。但是我又不忍心破坏这家伙的好意，安慰他说：“那这一路上就全靠你了！”

没想到东子极其认真的说：“我知道你们二位神通广大，但我是凡人，万一你们两个人没工夫照顾我的时候，我可就惨了。”顿了顿他又说：“小先生，我帮你打杂，你给我点增加运气的灵符呗。”

我听了之后暗骂这家伙胡闹，运气这东西岂是可以随便借用的。殊不知，这运气是天地间最玄妙的一桩事物，从古至今多少贤者去研究它，多少帝王去争它。

不管是风水先生也好，相师也罢，还是修行在身的僧侣同道亦或者是乡野立堂，鬼狐上身的仙门，千百年来都是争这一口运气。

借人气运的办法有好多。不管是妖魔鬼怪，凡人神佛，都可以借。只不过运气这东西不是随便借的，借运就要还，借了神佛的运气叫做许愿，还运气叫做还原。求阴阳先生那是借鬼运，用的是自己的阴德，影响的是自己未来一段时间的健康。请仙门中的人帮自己的忙那是借自己的运气，影响的是以后的福报。而找修行的僧侣来改变自己的运气，那就是用功德交换。

总之运气这东西想要改变，要有东西来换，有些东西类似阴德或者功德是可以积攒的，有些则换一点就少一点，而且得到的远不如换出去的，得不偿失。

不过东子这话却提醒了沈碧云，同时也提醒了我，沈碧云看了我一眼，显然是跟我心里想到一起去了。她一直告诉我，我的运气不太好，其实我心里有数。按照《太清宝箓》的说法，我岂止是运气不好，而是根本没有运气。换句话说，如果一个人的运气有数值计算的话，我的运气应该是零。所以同样的事情，有一般人什么都不用做，就可以轻松解决，而我就必须一步一步从根本解决问题。

只不过我目前的运气具体是多少，却需要借助道法来查询。

沈碧云心照不宣，此时从书包后面拿出来一个用木头雕刻的小人，递给我说：“这个东西现成的，你拿去用吧。”

我接过来，看到那个小人儿跟我倒是七分相像，栩栩如生，又想起来之前跟沈碧云不过一面之缘，她竟能把我记得如此清楚，心中极是得意。接下来她又说：“庙里人少，这是师父照着神像刻的。”

我脸一红，敢情是自己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