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寿礼
送走了梁鹏月,郭大宝一下子坐在座位上,用手摩挲着手中的杯子,半晌,抬起头,望着族长说道:“伯父,我觉得这样对梁兄弟很不公平,我能感觉出,梁兄弟这是真的信任我,可是我……”郭大宝将茶杯放在桌上,用手扯着腰间丝绦带子,想着自己这一日的所作所为,有些后悔。
“叔父切不要这样想,”聂亭然走了进来,看到了屋内的众人,开解道。
“我自认平生做事不愧于良心,但是这一日所做的事情,超出了我的极限。我是真的拿梁兄弟当兄弟看,可是这样欺瞒与他,我真的良心不安。”
“其实这也不算是欺瞒,至少,叔父是真心的拿梁鹏月当兄弟,梁鹏月也是真心拿叔父当兄弟,而且叔父并没有要求梁鹏月去做这件事情呀,咱们也只是想从别的渠道探听些消息罢了。”聂亭然继续说道。
翌茹听到聂亭然的说辞,虽然聂亭然是想让郭大宝宽心些,但是,翌茹的心中还是很不自在。毕竟,在聂亭然看来,这些阴谋阳谋的东西是很正常的现象,这些个小手段还到达不了阴谋阳谋的地步。但是,在诚心待人的郭家人看来,这些就有点接受不了。虽然以后的道路上不可避免的出现这种情况,郭家人接触的层面越高,碰到的类似事情就越多,现在接触的层面还是一个小的手段。但是翌茹还是希望自己的家人能够保持先前的一份纯真和善良。
“叔父,这件事情你就不要再管了,我来想办法。”翌茹在一旁看着还在苦恼的郭大宝,拉过郭大宝正在和丝绦带子打结的手,安慰的说道。
正在纠结的郭大宝抬头看着面前坚定目光的少女,刚才的苦恼一扫而光。自己还在苦恼什么呢,难道让一个孩子来操心家中的一切事物,自己置身事外吗?这哪里是一个男人该有的责任。他抬起头,看着眼前带着担忧神色的少女,“如丫头,没事,我行的,你就等着叔父的好消息吧?”
看着面前眼神陡然变得坚定的男人,翌茹将刚才自己的话回忆了一遍,难道郭大宝会错了意,自己为什么总是好心办坏事呢,唉,只能顺其自然了。
梁鹏月回到梁王府,望了望前面有些破败的大门,叹了口气,转身向梁王府的后门走去,自己在王府里的待遇还不如一个管事,大哥能找上自己,估计也是求告无门的缘故。
从后门走入一个偏僻的小院,小院被树荫覆盖,有股清冷的味道。他轻手轻脚的走进堂屋,就看到母亲坐在佛堂前,正在敲着木鱼,口中喃喃有声的诵念着佛经。将郭大宝送给自己的挂件放在一边,母亲浑然不觉,正当梁鹏月要抬脚离开的时候,母亲诵经的声音停了,“月儿,你父亲找你。”然后又开始诵起经来。
梁鹏月看着母亲的背影,叹了口气。母亲总是这样,他刚才听到诵经声停顿,母亲叫自己的时候,还有些开心,以为母亲终于注意到自己了,感觉有些轻飘飘的。可是,母亲的话又将梁鹏月跌下了云头,也是,院子里现在只有母亲和自己,如果母亲现在不和自己讲,哥哥肯定又要带人进来了吧。
梁鹏月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就被门外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开门,开门,快开门。小兔崽子,再不开门我就撞了。”梁鹏程的声音传了进来。
梁鹏月紧走几步,打开了院门,就看到梁鹏程正指手画脚的让手下拿了一根大木头,正准备要撞门的样子。“小兔崽子,怎么才开门,害我还要去找木头。”梁鹏月低着头,不想跟这个哥哥扯上半点关系。梁鹏程圆圆滚滚的身子向里探了探,看了看院中紧闭的房门,小眼睛中眼珠转了几转,“是不是藏了什么好东西,啊,让我进去看看。”梁鹏月想到刚拿回来的那件布艺还放在佛堂的桌子上,伸手想拦下梁鹏程。梁鹏程胖胖的身子向他一撞,梁鹏月就向旁边栽去,等梁鹏月爬起身来,正好看到梁鹏程拿着观音的布艺从佛堂中走了出来,边走边啧啧的赞叹着。
“没想到你小兔崽子竟然藏着这么好的东西,不错,不错,正好可以拿去买个好价钱。”梁鹏程见梁鹏月正拿一种恨恨的眼光看着自己,“你个兔崽子,竟然这样看我,”啪一声,一个巴掌拍到梁鹏月的脑袋上。“快走,老头找你,真不知道你吹了哪股风,老头子竟然想起你来了,还不快跟上,害的我跑了这么远的路,不过能得到这个玩意,还不错,大爷今天心情好,待会还能替你说句好话,走吧!”
梁鹏月亦步亦趋的跟着梁鹏程,看着前面几乎挡住半边路的哥哥,心中一阵发痛。这就是自己的亲哥哥,见到自己只会打骂和掠夺,眼前浮现出昨日郭大宝关切的样子,心中温暖起来,至少,现在自己也有人关心了,想到这里,刚才被打到的头好像没有原来那么痛了。
几人穿过花园,来到梁王府的主楼,主楼上有先皇书写的牌匾,上面写着几个大字,福泽居,原意是让梁王爷能够保持原有朴实的心态,福泽绵长,但是现在看来,梁王爷的做法已经超出了先帝的期望,难怪先帝后来都不愿再理会他。梁鹏月看到眼前这几个字,嘲讽的笑了笑,跟着梁鹏程的脚步,走进了福泽居。
梁王梁吉昌正坐在主位上,手拿着茶杯喝茶,见到梁鹏程进来,看了一眼,继续喝起茶来。
“爹爹,你看,儿子今天找到了个好东西?”梁鹏程见父亲没有理会自己,赶紧将自己今天的收获献了上去。
梁吉昌抬了抬眼皮,待看到是一副观音和佛经的绣件时猛然睁大了眼睛,再看看底下的郭记标志,才喜笑颜开,眯起了眼睛。
“儿呀,你怎知我在发愁太后寿宴的礼物呀?”
梁鹏程眨着一对小眼睛,谄笑着说道:“儿子当然知道父亲这段时日忧虑什么,眼看着咱家圣眷减少,我作为王府嫡子,当然要替您操心了。孩儿这几日茶不思,饭不想,转遍了整个国都,才让孩儿觅得这幅佳作,您看,献给太后寿宴,还不错吧?”
“不错,不错,太后礼佛,这件寿礼正是合适不过。”梁吉昌笑眯眯的看着手中的绣件,点头说道。
“那孩儿的苦心还算没有白费,孩儿这几日在国都转来过去,连口茶都没顾上喝,父亲能赏孩儿口茶么?”
“来来,快走,小红,上茶。”梁吉昌示意梁鹏程坐下,侍女端上了茶,梁鹏程翘着二郎腿,优哉游哉的坐在椅子上。
梁吉昌这才发现梁鹏程身后的梁鹏月,“谁让你到前院来的,出去。”梁鹏月看着眼前自己的至亲一个将大哥赠与自己的东西抢走,一个眼中丝毫没有自己的存在,两个人全然没有顾及自己的感受。
“哎,父亲,不是你要我将他叫来的吗?”或许是刚才受到了夸奖,梁鹏程心情正好,在一旁提醒道。
“噢,对了,我本来正在发愁太后寿礼的问题,还想让这小子给我写几个字,毕竟咱们家就他的字还拿得出手。现在像样的寿礼已经准备好了,就用不着他了,下去吧,不要在这里碍眼。”
梁鹏月被父亲的话镇住,在原地停留了一会儿,压下心底翻滚的巨*,梁鹏月正准备抬脚向外走,身后传来两父子说话的声音,他急忙出了门,在门口的墙壁下矮下身子,装作整理衣服,屋内父子俩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了耳中。
“父亲,你看到绣作的落款了吧,那可是郭记的东西,自从水瓜一事后,郭记在国都也变得有名气了,先是水瓜,然后是布艺,听说仙客来的新方子也是他们家祖传的手艺,你看,咱们是不是再做些文章。”
“噢,怎么说?”
“咱们不是找到了那老头了吗,不妨再拿那老头讨些好处,您想,要是郭记到了咱们手里,咱们还不得整天呆在家里数钱吗?这比水瓜可强多了。我听说那郭家的当家的来了国都,要找那个糟老头子呢,咱们……”后面的话梁鹏月有些听不清了,他抬头向屋里看去,看到梁鹏程凑到父亲耳朵前正在小声嘀咕着什么,虽然不知道他们说的什么,但是以自己对这两父子的了解,两个人肯定在打什么坏主意。看到屋里的两父子,想到待自己亲如兄弟的郭大宝,梁鹏月转身想向外走,去给郭大宝报信。匆忙没有注意脚下,只听嘡啷一声响,一个铜盆被踢出好远,屋内传来梁吉昌的声音:“谁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