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的打击跟以往很不一样。
以前的时候虽然深受打击,但是是在温如临的映衬下,而且那些打击是直接被温如慕掩藏在心里,他谁也没有告诉,别人如果不用心观察,也无从窥探。
而这次的打击,却是发生在公众面前,他无论走到哪里都有媒体记者的跟随,一遍又一遍追问关于他哥哥和温氏的问题,让温如临不胜其烦。
他因为这些烦恼的事情,也曾做过许多努力。比如在世界各地高薪聘请有能力的秘书,又或者是到那些事业成功的前辈家中拜访,长年累月的,却毫无用处。媒体习惯了温如临的意气风发,在商场上挥斥方遒的豪迈,突然温氏换成他什么都不懂的草包弟弟,大家完全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情才一遍又一遍的采访。但是好戏终
有终结,无论这个结局是好还是坏,民众都会有厌烦的那一天。而温氏的结局,显然不会那么幸运,恰好是完美的那一个。
已经向世人展现了自己草包的一面,温如慕除了刚开始的愤懑不平以外,渐渐地也开始习惯人们对于他的指指点点。没有办法,父亲的业绩可以说是丰功伟绩,哥哥的业绩也算得上卓尔不凡,轮到他温如慕的时候,无论他怎样做,似乎周围对温氏的看法都已经定性,他既然达不到
父亲和兄长的高度,何不站在大树底下好好乘凉,做一个悠闲的散人呢?
这样的想法只要出现一次,就没有办法消退。反正温如临已死,温铮友膝下只剩下了自己这一个儿子,就算自己再怎么做,温氏最后也都还是会自己的。
这想法是温如慕堕落之前,最后一个出现在脑海里的念头。
温铮友看着自己面前的小儿子,叹了口气,开口说道:“如慕,其实你长这么大,我一直对你心存有愧。我承认,在你刚刚出生那几年,我的确是适应不了我多了一个儿子这个事实,一直有刻意的在忽略你,只是我没想到
,会给你带来这么大的心理伤害。”
温铮友后来仔细的考虑过,温如慕现在变成这个样子,是否真的没有自己一点原因。
回想过后,他彻底的想明白了。
温如慕青年时期误入歧途,以及产生那些不正常的情绪,跟自己当年对他的态度有着莫大的关系。这一点,在后来他所能想到的片段之中,一点一滴都有迹可循。
温铮友恍然大悟,惊觉这么多年,可能是自己对两个孩子的态度决定了小儿子和大儿子的人生,后悔过后,却只剩下浓浓的无力。
“如慕,是我的错。我是害了你,也害了你哥哥。”
温铮友如是说道,看着面前坐着一声不吭的温如慕,他内心有着释怀过后的,浓浓的自责。
温如慕一直没有抬起的头忽然轻微的一动,不过他依旧没有抬头,只是嗓音低哑的说道:
“在我看到大家都在拿我和哥哥比较,而我却什么都不如哥哥的时候,我的确怨恨过你。”
温如慕声音暗哑,有一种历尽千帆的沧桑感。“但是当我得到了温氏以后,我才慢慢明白,为什么那些人会一直夸哥哥,而不夸我。哥哥的确是商界难得一见的优秀企业家,而我,可能注定了天生不是吃这碗饭的
,强硬着来,就算是满足了自己那肮脏的自尊心之外,留下的却依旧是骂名。”“爸,我真的恨过你,这份恨意甚至保持到现在依旧浓烈,但是我明白,你心里应该会更恨我,毕竟我杀了那么引以为傲的儿子,还虐待你最疼爱的孙女将近二十年。
你该恨我。可是,爸,我们一家人,在你心里,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这个问题在年近五十的温如慕心里一直困扰着他,但每次面对温铮友,不知是因为之前做下的
事心中有愧,还是对于父亲极度的缺少自信,温如慕一直都没有问出过
口。今天,也算是他真心实意的问出这个问题。
温铮友看着温如慕,说道:
“说句实话,在如临和云梦没有走之前,你们一家人和他们一家人在我心里,都是一样的地位。”
“呵!”
温如慕明显不信,低声说道:
“您不必想着我现在处境可怜就来安慰我。”
温铮友直视着他,说道:“但是当我知道你哥哥是因你而死的时候,的确对你们一家人有很深的成见。更何况后来又被我知道你和何曼是如何对待温凉。如慕啊,不管你兄长如何,凉凉她只是
一个小姑娘,你和何曼也是又女儿的人,凉凉当时才那么小一点儿,你们怎么忍心对她那么狠啊!”
这件事一直梗在温铮友的心里,耿耿于怀。
温如慕终于抬头看了温铮友一眼,说道:
“不正常吗,爸?”
“什么?”“我对温凉,像不像你当年对我?当时也是两个孩子,哥哥和我,可是哥哥却受尽疼爱,我却受尽白眼,难道跟凉凉和暖暖她们两姐妹的遭遇不像吗?我只是让自己遭
受的东西还给哥哥他们一家了而已,有错吗?”
温铮友听着他的混账话,难以承受,被气得疯狂咳嗽起来。
齐一连忙走上前,为温铮友顺气,
“老总裁,您没事吧?”
温铮友缓了好一会儿才缓和过来,他一双年老的眼睛看着温如慕,说道:“凉凉因为你这么多年的非人对待,患上了抑郁症,被傅御风带去了国外治疗,现在她还在治疗阶段,并不知道国内发生的事情,如慕,你可以想一想,一旦凉凉回国
,她要面对的会是什么?”
温如慕有一瞬间的错愕,
“抑抑郁症?”
温铮友沉重的点了点头,“就是你和何曼这么多年在小丫头心里留下的阴影。温如慕,不管你再恨我,我都不想辩驳,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拿你那些隐私的手段去对付一个孩子。她有什么错?难道错在了不该出生于温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