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古神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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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透过树枝照下来，光影斑驳，清风徐徐。

两个人踏着结实的石路缓缓向这边走来，男孩年龄不大，确已经是高大威猛，年纪轻轻确有些成熟的味道。跟在男孩身后的是一个身姿娇柔的女孩，有着一张花容月貌的俏脸，总是挂着矜持而优美的微笑，如含苞待放的花蕾一般，真是到了秀色可餐的程度。

两人重逢到现在，已经过去了十几天的时间，这十几天里，一个恶魔猎人和一个恶魔在一起过着正常人的生活，住同一个小房子，睡同一间卧室，尽管雪龙很少和她说话，但能和唯一的亲人在一起，她也没有一丝怨言。

小路的尽头是一座小寺庙，墙壁虽破旧却也结实，寺庙前种了一些翠竹和花草，远远的都能闻到里面飘出来的檀香气味，更是为这座寺庙添加了几分神秘的色彩。

上午，雪龙收到了一封奇怪的信，信中没有标注寄信人，也没有标注日期，并且只写了一句话。

中午时分，我在这里等你。

信在最后指明了地址。

就是这里。

天空碧蓝高远，阳光将寺庙涂抹上均匀的浅金色，青草和泥土的新鲜气味，隐隐飘来。

跨进寺庙，光线立马就暗了下来。

空气有些压抑，和外面的世界呈鲜明对比，显得十分不协调。

就好像是从天堂掉进了冰窟窿里。

一个身着袈裟的僧人跪坐在佛像面前，纹丝不动，简直就如同雕塑一般。“二位，既然来了，就请坐吧。”低沉而略有沙哑的男音。

雪龙和夕羽也学着他的样子轻轻地跪坐在垫子上，看向依旧背对着他们的僧人，没有吭声。

檀香燃烧着，丝丝轻烟环绕在不大的寺庙内。

他开口了：“雪龙，你仔细端详一下我们前面的这尊佛像。”雪龙心存疑惑，却也照他的做了，观察着佛像的姿态和神态，尽管他并没能看出什么门道来，“我问你，佛是什么。”

他回答：“佛管控着人间的善与恶，善良会得到佛的肯定，而邪恶确也会被佛所宽恕，佛会给恶者指引正确的道路，让他们走出黑暗，投向光明。”他想了一下，“虔诚者会在冥冥中得到佛的保佑，并且死后可以在佛的帮助下渡世，摆脱人间的种种苦恼，到达一个没有痛苦，没有哭泣，没有孤独的极乐世界。”

僧人小心翼翼地上了一柱香，“你只说对了一半，佛不是天神，佛不管控任何事物，佛在心中，也在想象中。何谓佛？佛是过来人，人是未来佛。所谓佛，就是觉者、智者，所谓觉悟了的人；所谓人，就是还在痴迷的佛。人的精华是智慧，而智慧的精华，即是佛。”他说的很慢，雪龙听的很认真。

“那么，这尊佛像和人有什么不同？”僧人继续问到。

“没有什么不同，佛即是人，人即是佛，但两者之间有一道无法逾越的沟壑，那就是现实。”

他点点头，似乎对雪龙的回答感到很满意。

“不错，佛和人没有区别，佛性存在于每个人的心间，智者为佛，佛教正是靠着这些，让许多人敬畏佛，信任佛，约束人的行为，但既然佛本不存在。”他缓缓地从地上站起来，“既然人就是佛，那虔诚的跪拜又有何意义？人不能保佑其他人，尽管你做一辈子善事也不会有人记得，更不会有其他人把你捧为佛，佛是什么？佛又有何用？到头来不还是被封存在无穷的时间中？”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没有任何变化，确又不禁让人感到十分压抑。

“咔嚓！”一阵奇怪的响声不知从哪里传过来，几乎是同一时刻，雪龙观察到佛像的面部突然就出现了一条裂缝。裂缝很细，很小，但还是被他发现了。

“小心！”雪龙突然起身扑倒夕羽，把她护在自己身下，而身后的佛像突然嘭的一声陡然炸裂，无数坚硬锋利的碎石块散射开来，纷纷打在墙壁，地面和天花板上，强大的冲击让寺庙瞬间变得千疮百孔，险些没能倒塌！

当雪龙在烟尘中回过神来的时候，那个寺僧确已经消失了。

灰尘慢慢消散，弹射的石子也都停下了，周围变的异常安静。

他从地上爬起来，被雪龙用躯体保护在身下的夕羽，却没有站起，“我成了哥哥的累赘了么？”她缓缓问道，她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在颤抖。

刚刚佛像的突然炸裂，如果正面迎上了话，可能自己没事，但没接受过改造的夕羽就不一定了，雪龙很清楚这一点。

“怎么会呢？”他尽量让语气表现的温柔和蔼一些，却又不敢多说。

她低着头，不再说话。

“受伤了么？”

“没有。”夕羽摇头。

“那我们走吧，把手给我。”他伸出宽大的手掌。

“哥……我有个事情，你一定要答应我。”夕羽擦拭眼泪。

雪龙怔了一下，“恩，你说吧。”

“以后再出什么事情，如果我拖了你的后腿。”她很认真地说着，双手使劲地攥着衣服，“那么，不管怎么样，抛弃我，扔掉我这个累赘，我求你了！”

雪龙有些震惊，他没想到夕羽会提出这样的请求。

那个夜晚在环绕在他梦里已经五年了，夕羽的笑容也已经有五年没有见到了，他是个失败的哥哥，但他不希望就这样一直错下去。他想要保护夕羽，想要为她遮风挡雨，甚至愿意为她赴汤蹈火，哪怕献出自己的生命。因为她是自己唯一的亲人啊。

我会全力保护你的安全，这是我的责任，也是我的使命。

但他还是没有说出来，只是简单的“恩”了一声。“不管怎么说，先起来吧。”他握着夕羽白暨稚嫩的手把她从地上拉起来，“现在我们必须离开这里，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当他看清夕羽的模样的时候，不禁吓了一跳，两个人一起生活有一段时间了，夕羽每天无一例外脸上都挂着灿烂的笑容，如天使，如樱花，那是雪龙最喜欢看到的，那是雪龙愿意拿生命去守护的笑容。

然而现在，那流水般沁人心扉的笑脸消失了，她目光呆滞，冷若冰霜，似乎对周围的一切全然不顾，他甚至觉得，眼前的夕羽十分的……陌生？

那眼神，旁若无人，毫无情绪波动，那对明亮的眼睛，却仿佛让被它触及的人，不由自主地生出一股无法描述的压力。

“夕羽，夕羽。”雪龙感觉到明显的不对，按着她的肩膀用力摇晃，“夕羽你怎么了，夕羽！”

夕羽似乎刚刚从无尽的黑暗中爬出来，看向一脸焦急的雪龙，好像意识到了自己的反常，她从嘴角挤出一丝强硬的微笑，“哥，我没事，不用担心。”

怎么可能会没事呢？他心想。

夕羽说：“我们走吧。”

雪龙抓着她的手朝朝山下跑去。

两人一路疾奔下了山，不敢停歇一步。

雪龙的半机械躯体不容易疲劳，但夕羽已经是气喘吁吁了，她是为了不连累哥哥而在硬撑着。

他鼻子一酸，“夕羽，我们先休息一下，好吗，你不用逞强的。”

夕羽苦笑：“哥，我真的没事，等我们跑到市区再休息吧，这荒郊野外的也不知还会发生什么。我还能继续跑，你不用担心，真的。”

她那瘦小的身板因挺不住疲惫而微微颤抖，很难想象这个脆弱的少女能承受多大的压力。

然而下一秒钟，她被雪龙给抱了起来，突然的失重让她有些不适应，白皙的肌肤贴在雪龙的胸口。

他略带嘲弄地说道：“哪那么多废话，你跑不动了我怎么跑，飞天么。”

她把脸埋在了雪龙的衣服里面，没有吭声。

刚准备起步，一阵低沉而带有磁性的男中音传入了两人的耳朵里面。

“世上本无佛，若有，则存于心间，心存佛性，便是佛。既然佛是人，那每天的叩头祷告祈求佛祖保佑岂不成了笑话？既然人是佛，那每天对自己的约束和规则岂不也沦为笑话？佛不能保佑人，而人也不需要佛的保佑，因为我们就是佛，我们就是这个世界的佛！”

天色暗了下来，天边灰泱泱一片，风雨欲来。

“看吧！真正能保佑我们的神已经到来，他们拥有真正的神的力量！他们可以改变这个悲惨的世界，他们会让沉入梦境的人类重见光明！然而你们确不知好歹，竟把他们称为恶魔？他们才是这个世界的主人，是上古之神！”

雪龙用眼光扫尽了周围，却连他的影子都没有看到。

“加入我们吧，我们是，古神教！”

雪龙苦笑。不得不把夕羽又放回地上，“不要乱跑，我真得好好教训一下他们。”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