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止。
裴长临迎着他的目光,低声道:“那样不好吗?”
多活一年,便多等一年,长命百岁,便等到百岁。
贺枕书声音哽在喉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微风浮动,吹乱了他鬓角的发丝。裴长临抬起手,将那缕不听话的发丝轻轻拂到他的耳后:“但你……应该不会真的要让我等成一个老头子吧?”
他眸光闪动,露出一丝打趣的笑:“不是不想,我是怕那时候我不好看了,你就不会再喜欢我了。”
“本来也没有多喜欢你。”贺枕书嘀咕道。
没有多喜欢,那就是有一点喜欢的。
裴长临听出了他的言下之意,从心底里开心起来。贺枕书被对方盯得脸颊发烫,转过身,快步往前走去:“走啦,回家,爹他们都要等得饿坏了!”
他转眼就跑得老远,裴长临轻笑了下,缓慢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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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天上又下起雨来。
简陋的小土房里,冬子坐在床边,端着一碗素汤面大口吃着。
“慢点吃,不够还有。”王婶坐在他身边,瞧着他额头上那刚抹了药、还没消肿的伤口,还是觉得气不打一处来,“刘老三真是个混账东西,早知道你是好心帮他家,我就该多骂他几句。”
她下午一直在地里干活,听说了冬子和刘老三的事,便先去刘家大闹了一场,才来探望冬子。也是来了冬子这里才知道,这件事根本就是个误会。
冬子埋头吃面,含糊道:“谢谢你,王婶。”
“没事,和婶子客气什么。”王婶道,“早和你说过了,有事就来找我,我帮你出头。你婶子是没什么钱,也没个手艺傍身,但绝不会任由别人家欺负。”
冬子低低应了一声。
屋内沉静下来,王婶看了眼外面的天色,道:“冬子,那你吃了东西先歇着,婶子要回去了。”
冬子抬起头。
“镇上放农忙假,你王叔回来了。你也知道你王叔他……”王婶停顿一下,没把这句话说完,“他这会儿还在家里等我吃饭呢,我得回了。”
王婶待冬子很好,以前也曾想过要收留冬子,但她男人不同意。王家的家境在村中算是中等,不算穷,但绝对算不上富裕,平日里还得靠家里的男人在镇上帮工,贴补家用。
王家是没孩子,但没有道理要去养别人家的孩子。何况王婶动这心思的时候,冬子的年纪已经不小,已经能在村里帮各家干活换吃的了。
王婶很快离开了。外头雨势渐大,盖着茅草的屋顶不知何时破了几个洞,淅淅沥沥地滴着水。有雨水滴进冬子碗里,他动作一顿,盯着那酱油色的面汤,神情怔愣。
从屋顶漏下的雨水越来越多,但他没有躲避,就这么坐在原地,大口大口,把那碗汤面吃了个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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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贺枕书仍然跟着一家人去地里收麦子。
昨晚那场雨下得很大,裴木匠担心这雨下起来没完没了,早晨雨势一停,便带着全家人下了地。
当然,裴长临只能乖乖留在家里看家。
他近来身体渐渐好转,但家里人还是不敢让他干重活,也不敢让他有任何劳累。就连他想要担下给一家人做饭这活,都和裴兰芝磨了好长时间。
至少在完全养好身子之前,下地干活这种事,注定与裴长临无缘。
比起那些还有大片麦子没收,心心慌慌赶去地里抢收的庄稼汉,裴家只剩下最后两亩地,相对而言没那么急迫。一家人一边闲聊,一边割着麦子,难得悠闲。
只有贺枕书始终一言不发,似乎另有心事。
“嘶——!”
他一个没留意,被镰刀划破了食指。
裴兰芝与他离得近,连忙放下手里的活,走上前来。
镰刀锋利,贺枕书手上这条口子割得极深,鲜血几乎是从他指尖涌出来,血珠滚进地里。
“怎么这么不小心?”裴兰芝从怀中取出一张帕子,包住伤处,用力按压缠紧,“心不在焉的,还没与长临和好?”
“不是……”贺枕书疼得眼眶都红了,小声回答。
不知道是怎么了,他从今天早晨起床开始就一直静不下心,整个人都有些焦躁不安,才会不小心割伤了手。
“今天没带药出来,你先回家去吧,让长临帮你上点药。”这么深的伤口不容易止血,裴兰芝简单给他包扎了一番,道,“这么大一条口子,不上药不行的,要是发了炎症就麻烦了。”
贺枕书点点头:“好。”
他从来不是爱逞强的,何况他今日实在没法安心干活,留在这里也是拖后腿,倒不如先回家歇着。贺枕书这么想着,正想去与裴木匠解释两句,却见远处有人急匆匆从田埂上跑过来。
还在冲这边高声喊:“裴木匠,你家长临落水了,你们快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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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送消息的也是在地里干活的庄稼汉。
今日各家各户都忙着割麦子,没多少人往河边过,因此他们都没有看见裴长临是如何落水的。还是远远听见了求救声,才知道原来有人落水。
“眼瞅着病才刚好了点,怎么这么不小心,是不是过桥的时候又发病了?”
“多半是了,昨晚刚下过雨,桥上正滑着呢。”
“幸好及时救上来了,否则真是不敢想……”
贺枕书与裴家其他人赶到时,裴长临正被人群围在里面。
他坐在路边,浑身上下都湿透了,俯身剧烈呛咳着,裹着一条不知谁给他的毯子。他的身边,冬子跪坐在地上,双手颤抖地扶着他。
同样是浑身湿透的。
见裴家人过来,冬子局促地抬起头:“裴老爹,裴二哥他……”
“怎么回事?”裴木匠面色铁青,把人从冬子手里接过来。
裴长临咳得厉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是冬子把裴家老二救起来的。”
“是啊是啊,也是他把大家伙儿叫过来,不然我们还不知道出事了。”
众人七嘴八舌解释着,冬子低着头一言不发,面色惨白。
裴木匠朝冬子看了一眼,却没有再说什么。
裴长临渐渐缓和下来,不再咳嗽,但仍然没有力气说话。裴木匠把人扶起来:“有什么事回家再说。”
他飞快说了这么一句,背起裴长临,转身就往回走。
在场的大多是些庄稼汉,没这么爱看热闹。加之各家地里都有活,见人没事了,便没再继续跟着。倒是进了村之后,被那些留在家里做家务的婶子阿婆注意到,围上来打听。
裴家人自然没心情应付她们,走在最后的冬子便成了重点询问的对象。不过他似乎惊魂未定,问什么都只是摇头,一句话也不说。
一家人很快回了家,周远脚程最快,去清水村请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