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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下河村时,只给裴长临开了半个多月的汤药,嘱咐他汤药喝完再去一趟青山镇,以身体恢复情况判断是否需要调整药方。
差不多就是这几日了。
左右都要跑这一趟,让他去打听消息是最好的选择。
贺枕书明白裴长临的考量,没再说什么。不过,大户人家的活素来抢手,裴长临既然有意去打听一番,便不能再耽搁。吃过了饭,贺枕书带着裴长临早早回屋休息,准备第二天一早就出发前往青山镇。
月上枝头,裴兰芝走出厨房,瞧见裴木匠坐在院子里抽烟丝。
“您就少抽两口吧!”她一把夺去老头子手里的烟杆,直接盖住烟斗,将那点火星熄灭。
裴木匠不悦地蹙起眉头,触及对方同样不悦的神情,最终只是小声嘟囔:“长临都回去了,闻不着。”
“这玩意您本身也不能多吸。”裴兰芝把熄灭的烟斗还他,语重心长。
裴木匠:“越管越多,连你爹都管上了。”
裴兰芝眉梢一扬,后者又闭了嘴。
“您刚才是故意的吧。”她又道。
裴木匠叼着熄灭的烟杆过嘴瘾,含糊地问:“故意什么?”
“不肯去镇上的庄子接活。”裴兰芝道,“我以前怎么不知道,您这么不爱和大户人家打交道?”
做木匠的,哪有不肯与大人物打交道的道理。莫说是镇上的大户,就算是官府的活,以前裴木匠也不是没接过。
“这不是年纪大了嘛。”裴木匠只是笑笑,“年纪大啦,懒得折腾,也懒得与那些小年轻争抢。”
裴兰芝:“您就是想把机会让给长临。”
裴木匠往内院的方向看了眼,将那院中已经灭了灯,才回过头来,“嗐”了声:“长临以后想干这行,就得自己做出点名堂来,总在村里帮人修点小玩意可不够。”
帮大户人家翻修旧宅,这活要是做得好,名头就能打出去。这样一来,以后来找他做活的人就多了,不愁生计。
“就是长临那身体……”裴兰芝还是有些担心。
“没事,先让他去镇上瞧瞧吧。”裴木匠也叹道,“富贵人家的庄子,若真能把活接下来,多少能给他配几个帮手,用不着他亲自动手干活。再不济,不是还有我呢。”
裴兰芝:“但长临以前从没做过这些,想把活接回来也不容易。”
大户人家修宅子,不仅看工匠手艺,还在乎名气资历。
裴长临还年轻,又没什么名气,这可不是简单上门说两句话,就能叫人把活给他的。
最好的选择,其实是裴木匠去庄上将活接来,再领着裴长临一道做。
以往师父带学徒,都是这样的方式。
“哪需要这么麻烦。”听了裴兰芝的话,裴木匠嗤笑一声,“手艺人靠本事吃饭,只有那些手艺不到家的,才会担心这些。”
“至于长临么……”
他低头敲了敲烟斗,含着笑悠悠道:“你也不看看,他是谁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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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贺枕书陪着裴长临前往青山镇。
牛车将他们送到城镇外,二人刚下牛车,便瞧见许多人围在路边的告示牌旁,大声议论着什么。
“我前些天就听说望海庄要招工匠翻修庄子,今儿个告示终于贴出来了。”
“不愧是大户人家,出手就是阔绰,不仅包吃包住,每月还有十两银子拿!”
“你们说的那些只是普通工匠。”最初说话那人挤在最前头,往告示上一指,“这不是写着吗,还要招会规划设计的主持建造,只要建造规划被挑中,就给一百两!”
“我看看,我看看,真这么写了?”
“那不得去试试,万一歪打正着呢?”
“你们就别想了。”那人继续道,“听说他们主人家要求严苛得很,没那么好糊弄,还是趁早打消了这主意吧。”
那望海庄,应当就是阿青口中所说要招工的庄子了。
贺枕书和裴长临对青山镇附近都不熟,听见这么多人议论,连忙上前去看那告示。
“还真是像爹说的那样。”贺枕书飞快读完了告示,叹了口气,“若想去主持建造,就得先将规划图纸做出来,让主人家过目,择优挑选。”
报酬如此丰厚,竞争有多大已经可以想见了。
“对外招工大多都是这样。”
裴长临识些字,但因为平日接触书本不多,阅读起来比贺枕书慢很多。
他慢悠悠读完了告示,思索道:“望海庄,应当就是我们来时在半山见过的那座庄子,一会儿过去看看吧。”
贺枕书点点头。
先前高谈论阔那人听见裴长临这话,诧异地转过头来:“你也是木匠?”
这人瞧着比二人年长一些,但模样仍很年轻,约莫二十多岁的模样。
裴长临平静应道:“是。”
对方上下打量他好几眼,露出一丝怀疑:“你这身板,拿得动斧头吗?”
这人瞧着便是个粗人打扮,说话没什么顾忌,也好听不到哪儿去。不等裴长临回答,他身旁的贺枕书先不满了。他把裴长临护在身后,恼道:“拿不动又怎么了,谁规定拿不动斧头就不能当木匠了?”
“好凶的小双儿。”对方倒是不恼,反倒在瞧见贺枕书时眸光微微一亮,“别激动,我没有看不起你夫君的意思。只不过嘛,我给望海庄的规划图纸前些天就已经绘好了,你们还是别费这力气了。”
贺枕书问:“所以,你也是木匠?”
男人得意道:“在下正是鲁班第三十八代孙,鲁大力是也。”
贺枕书歪了歪脑袋:“可是鲁班姓公输诶。”
他又回头看向裴长临:“祖师爷死了有那么多年吗,都到第三十八代孙了?”
鲁大力:“……”
男人面色顿时涨得通红,大声道:“总之,我劝你们别白费功夫,但你们若真想比试一番,在下也奉陪到底!”
说完这话,他大步出了人群,只给两人留下个宽阔结识的背影。
“……”贺枕书默然无语,“谁说要和他比试了?”
裴长临含笑不答,牵着贺枕书走出人群。
二人缓慢往镇里走,裴长临道:“那个人要是真做了规划图纸,说是比试一番也没错。”
“这倒是。”贺枕书想了想,又问,“你真想接这活吗?”
裴长临:“你不希望我去?”
“当然不是!”贺枕书停顿片刻,才道,“我就是怕你累着。”
这活竞争这么激烈,想从竞争者中脱颖而出,裴长临肯定要费很多心思。若最终能把活接到手还好些,就怕到时耗神耗力,却没能得偿所愿。
裴长临身体刚好一些,并不适合干这种活。
“但我想去试试。”裴长临道。
他牵着贺枕书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