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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镇时,裴长临也陪他去看过几回。
不过,裴长临这个木头脑袋,对那戏曲中悠扬婉转的腔调并不能完全理解,戏本子里那些悲情故事也很难打动到他,每每看到一半便打起了瞌睡,一场戏看下来,压根不知道人家在演什么。
今日,多半是为了那句“好好表现”,裴长临难得没走神也没打瞌睡,还一边看一边与贺枕书认真讨论故事情节。
不过,如果他能在故事最动情处,少问一些例如“主角明知自己所托非人,为何还偏要一棵树上吊死,不肯选择家事人品都更好的另一位追求者?”、“他们分明有机会,为何就是不愿面对面好好聊一聊,将误会解开?”之类毁气氛的问题,贺枕书应该会更开心。
贺枕书在县城时就很喜欢看戏,尤其喜欢这类动人心弦的情感故事,总会为了剧中主角的悲喜落泪。
托裴长临的福,这部据说近来风靡府城、看哭无数富家小姐的悲情剧戏本子,贺枕书全程看下来硬是一滴眼泪也没掉,反倒渐渐认同了裴长临的观点,觉得主角好像确实有点毛病。
看过了戏,裴长临还想带贺枕书去游船。
江陵府的夜景极美,租一艘画舫沿河漂流而下,能将河水两岸的风光尽收眼底。
可惜,二人问了好几家有画舫租赁的酒楼,皆早在好几日前就被订满,不能再租给他们。
不需要预定的画舫也有,但几乎都是夜市那边的风月之地,租一艘画舫,必须再点上一两名美人作陪。就是再借裴长临十个胆子,也不敢干这种事。
贺枕书对于能不能游船倒并不坚持,安慰道:“没关系,不行就下回再玩,先回家。”
他把人拉出酒楼,才小声道:“而且我刚刚看了那个店家的标价,租一艘画舫好贵的,都够我们下好几回馆子了……我们还是别玩了。”
钟钧大师对裴长临很大方,裴长临现在有工钱拿,他们的生活不算太缺钱,但也远达不到能够随意挥霍的地步。
裴长临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轻轻叹了口气:“都听你的。”
二人这便回返。
他们今日在街上吃吃喝喝,玩得久,走得也远,决定回家时,离住处已经有一段距离。但两人谁都没有提出乘马车,肩并肩踩着夕阳慢慢往回走。
贺枕书摸着明显比出门时瘪了许多的荷包,悻悻道:“我们以后是不是不能再这么玩了,你还要还钟先生钱呢,再这么玩下去,你的工钱都不够了。”
“不用担心。”裴长临道,“老师说过,等海航船的图纸出来,官府还会给额外的赏赐。”
“那也是未来的事呀,还没准呢。”贺枕书偏头看他,发间的流苏跟着他摇晃,“一看你就是从小不顾家的,一点都不会过日子。”
他说者无心,裴长临听完,脸上的笑意却稍稍敛下。
注意到他的反应,贺枕书问:“怎么了?”
“我就是忽然在想,这方面我好像的确欠缺一些。”裴长临轻声叹息,抬手在贺枕书鬓边轻抚一下,“也不知道未来会不会委屈了你。”
换做其他穷苦人家出身的孩子,在裴长临这个年纪,早已经能够独当一面,撑起一个家。
可他自小被全家照顾,从不知晓该如何照顾别人,更不懂得怎样肩负起家庭的责任。
哪怕现在离家来到府城,也仍然是贺枕书照顾他多一些。
明明这人以前也不曾学过这些。
裴长临没把心里话全说出来,贺枕书却能猜到他在想什么。他只是笑了笑,道:“可我现在不觉得委屈呀。”
“你别看我说着要节省,但出来吃喝玩乐的时候,我可从来没有克制过。”贺枕书道,“这样也没什么不好的,你若真是个斤斤计较,把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人,那我嫁给你才没意思呢。”
裴长临点点头:“这倒是。”
在下河村时,贺枕书努力适应着乡村生活,处处节俭,几乎不曾享受生活。但来了府城之后,他重新找回了本性。他喜欢热闹,喜欢逛街,喜欢走街串巷吃吃喝喝,喜欢尝试一切没见过没玩过的新鲜事物,喜欢买各种没用却好看的小玩意妆点家里。
或许有人会更适应宁静平和的乡间生活,但对于贺枕书来说,他天生就适合生活在这富饶繁华的大城当中。
而裴长临,骨子里也是爱玩乐的。
“所以,我们是不是该转变思路了。”贺枕书忽然又道。
裴长临:“转变思路?”
“对啊,既然你我都不是会过日子的人,也不像其他寻常夫妻那样,懂得如何将生活经营得有条不紊,那就不经营好了。”贺枕书乐呵呵道,“不是要想办法省钱,而是要想办法赚钱。只要钱够用,我们想怎么享受就怎么享受,自然不用担心那些事啦。”
裴长临忍俊不禁:“你说得有理。”
“从哪里开始呢……”贺枕书还当真畅想起来,“对了,我前些天去看了府城的房价,最近房价好像又涨了不少,内城一座最小的宅子都要快五百两了。”
裴长临明白他的意思,自然地接了话:“那我们的第一个目标,就是尽早在城中买个宅子?”
“对!”贺枕书道,“我们总不能一直借住在钟先生家里,那样多不好。”
“五百两啊……”裴长临沉思起来。
“是不是很难?”贺枕书道,“如果我的画稿能卖得贵一些就好了,能给你分担些。当时和胡掌柜签合约的时候还想着在书画界闯出一番名头呢,结果快一年了,非但没有变得更有名气,画稿费也没有比当初高上多少。”
裴长临沉默片刻,道:“胡掌柜那边,要不再写信问问?”
二人同住一个屋檐下,胡掌柜连着好几个月都没给贺枕书寄画稿费这事,裴长临也是知道的。
“我半个月前已经写过信啦,但是一直没有回信。”贺枕书提起这事就有些苦恼,“你说,我的水平真的下降得这么厉害,一幅画都卖不出去了吗?”
裴长临摇摇头:“不可能。”
他思索了一会儿,忽然牵起贺枕书往另一条路上走。
贺枕书:“你去哪儿?”
“驿站。”裴长临道,“我给阿姐写封信,托他们有空去字画行,找胡掌柜当面问问。”
当初答应给字画行供画时,贺枕书与胡掌柜签过合约,按理对方是不会做出独吞他的画作这等毁约之事。但这么久没有音讯,的确是件很奇怪的事。
城中每个区域都各有一个驿站,距离二人的住处并不算远。
二人赶在日落之前到了驿站,刚走到门口便被人叫住了。
“贺公子来啦,有你的信,正要给你送去呢。”说话的是驿站的伙计,正在将货物书信装上板车,挨家挨户去送。
贺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