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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问陛下臣何罪之有?”卫衍反问道。一字一句清晰明了,声音中带着无法抑制的愤怒。皇帝竟然要他认错,那么他倒要好好问问,他到底错在哪里?
听了这话,景帝不怒反笑。酒后的反应大概才是最真实的反应,所以卫衍敢反抗,敢反驳。可惜,就算知道卫衍现在是半醉着,既然卫衍不肯认错服软,他也不想放过他了。单单是“远恒哥哥”这四个字,就值得他大动干戈和他好好算账。
景帝松开卫衍的手腕,将他翻了个身,半跪在他面前,平静地宣布:“既然你不愿认错,朕会让你知道错在哪里的,朕保证。”
伴随着这话,高大的身体慢慢压下,动作并不急迫,却带着势在必得的俨然之意,皇帝陛下嘴角若有若无的笑容似乎也在昭示着接下来的惩罚必定会惨烈无比。
卫衍坚持自己没错,不愿示弱,瞪着眼睛不肯闭上,直直盯着皇帝陛下的眼睛,或许是酒后壮人胆,嘴巴里面更是冒出了他清醒时绝对不敢说出来的话:“陛下不是说等厌了就会放了臣吗?到底什么时候陛下会对臣厌倦?到底要怎么做陛下才会对臣厌倦?”
记得皇帝陛下亲口说过只要他厌倦了就会放了他,那么他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厌倦?还有他到底因为什么原因对他的身体如此执着,以至于在盛怒的时候都不是下令将他拖出去杖责而是打算在这榻上身体力行地责罚他?
卫衍极有自知之明,他的容貌他的品学他的性格甚至是他的身体绝对没有好到让皇帝如此爱不释手,那么皇帝陛下如此执着于这俱身体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如果知道了那个原因,是不是就有了从这不堪的牢笼脱逃的希望?
“很好,很好,卿总是会给朕带来惊喜。”景帝怒到了极点倒是平静了下来,对于身下的这俱身体如此放不开手的原因他也想过,可惜到现在还没有找到答案,不过这不妨碍他运用言语这项利器来报复卫衍刚才的挑衅,“到了该厌倦的时候朕自然会厌倦的,卿放心,到了那个时候就算卿哭着求朕临幸,朕也提不起那个兴致。”
“陛下这么说臣就放心了。臣希望陛下能说到做到。”卫衍从来不是伶牙俐齿的人,但是此时此刻他根本管不住自己的嘴巴,明明知道这些话会让他今夜更加凄惨,这些话还是不住地从嘴巴里面冒出来。
“朕以前从来不知道你也会逞口舌之利。”对于这些火上浇油的言语景帝自然也会反击,“你知道吗?每次朕看着你那口是心非的模样,朕的兴致就特别高昂。”
“臣没有口是心非。”卫衍不解,他什么时候口是心非过?他明明一直心口如一地抗拒着此事怎么到了皇帝陛下嘴里他就成了口是心非的小人?
“还说没有‘口是心非’?记性这么不好?”景帝笑着反问。
卫衍看到皇帝陛下嘴角促狭的笑容才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慢慢红了眼眶。
接下来的事情变成了一场较量。
“乖,不要忍着……”景帝心里暗暗骂着卫衍这个自讨苦吃的笨蛋,嘴里说出来的话却不由自主地带上了哄骗的口吻。
本来应该是他不让卫衍舒服,威逼着他哀求认错才能放过他,但是现在情况完全倒了个,卫衍在自虐,而他这个刚才明明扬言要好好惩罚他的人却在哄骗他不要这么做。
这种感觉非常不爽,景帝对自己到现在还能保持冷静还能用那种近乎诱哄的语气表示十二万分的敬佩,不过,他相信卫衍再敢继续执拗下去,他勉强按捺下的那些怒气很快就会全面爆发。
“臣没有错。”卫衍喃喃轻语,手掌死死攥紧,用掌心里面传来的刺痛让自己的脑袋保持一丝清明,不肯就此陷入欲望的深渊从此万劫不复。
他为了少吃些苦头曾经在这榻上屈服过一次又一次,他为了追逐身体的快乐曾在皇帝陛下的面前无数次低头哀求,但唯有这一次不行。若他低头屈服就是承认了那些莫须有的罪责,若他任身体沉湎于欲望就是证实了他就是皇帝陛下口中那个“口是心非”的小人。
“卫衍。”当景帝掰开他的手指看到布满红印的掌心终于还是爆发了,“你到底还想不想明日出发去幽州?再继续这样不听话,不要提什么幽州,朕直接让你躺上十天半月。”
“幽州?”卫衍茫然地重复了一次这两个字,似乎有汗滴滑进了他的眼角,让他的视线一片模糊,依稀还是可以看到皇帝陛下震怒的神情,“臣没有错。”
看着那双决绝闭上的眼睛景帝被气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只要他下得了手,他的确可以如自己宣称的那般让他躺上十天半月,一次真正惨烈的教训绝对可以让他再也不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问题是他连卫衍自己折腾自己都觉得心里很不爽,哪会真的下得了狠手让他吃尽苦头。
所以这话,也就是威胁威胁他罢了。而卫衍那决绝的态度任他处置的模样摆明了是不怕他的威胁,一时半会儿倒真的不知道要拿他怎么办好了。
“算了,朕不和醉酒的笨蛋计较。”好不容易,景帝终于为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去,再继续和卫衍折腾下去,这天都要亮了,“朕不要你认错了,你也不要和自己的身体过不去。”
“臣没有错。”卫衍睁开眼,一字一句地重复。
“好,你没有错。”卫衍湿漉漉的眼睛中依然是执拗和坚定,不过景帝既然已经给了卫衍是醉鬼他不和他计较的台阶自然不愿再为此生气,顺着他的话头哄他。
“臣没有口是心非。”
“好,你没有。”
“臣……”
下面的话被堵住了没能说出来,再后来,就是些呢喃之语,很快消散在夜色里,终不可闻。
如此这番终又是折腾了半晌才歇下,不过景帝在朦朦胧胧之中隐约觉得身边的人睡得极不安稳。
卫衍向来睡得很沉,特别是被他折腾得狠了后一沾枕就会睡死过去,并且睡相老实,睡下的时候若是抱在怀里醒来时肯定依然会乖乖待在他的怀里,从不会翻来覆去地闹腾人。但是今夜他一开始是嫌热,抱着睡了一会儿就挣开了他的怀抱要一个人睡。一个人睡也就罢了,没过多久就开始不停地翻身,脑袋也移来挪去似乎放哪里都觉得不舒服。
景帝在他不停翻身的时候就醒了,探了下他的额头确定没有发热才安下心来,然后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他的动静,看他像只耗子般悉悉索索了半天还是找不到自己的窝好笑之余估摸着他可能是喝多了要起夜,就伸手推醒了他。
等他醒来后才发现了不妥。卫衍先是懵懵懂懂坐起身来半天没有动静肯定是刚醒来还摸不着头脑,后来跌跌撞撞地踩着他的手向外爬大概是还没有清醒,但是这一头往榻下栽去又是怎么一回事?
“怎么了?”景帝见他跌下去,吓了一大跳,手忙脚乱地拖住了他,唤人进来伺候他解手。等伺候的人进来掌灯后,景帝细看之下不由得着急起来。
高庸是在四更刚过的时候被小内侍叫醒的。作为自幼照顾皇帝长大的老奴,皇帝体恤他年老辛苦,再加上他也带出了几个伶俐的徒弟,他已颇有些时候不在皇帝的寝殿值夜了,不过若皇帝那里发生了什么紧要的事情,他们多半还是要叫他去处理的。这个时候来叫醒他,显然是出了什么麻烦事。
匆匆穿戴的时候听来叫他的小内侍说了个大概的情形,到了寝殿外面内侍宫女们值宿的外殿,他的二徒弟福祥又上来细说了一番原委。
“刚才陛下起夜,不知发现卫大人哪里不妥,突然要宣太医,卫大人拦着不让宣。陛下正在那里发脾气呢,师傅您快去劝劝。”
“伤着了?”皇帝不喜欢旁人碰触卫大人,事前事后都不许人经手,不过这盥洗的一应用具都是心腹内侍们准备收拾的,只要留个心眼自然可以估摸出来皇帝有没有把人伤着。
“看样子是不曾。”福祥摇了摇头,昨夜虽然一直隐隐听到哭声,但并不凄厉,想来只是陛下例行的作弄,事后收拾的时候也没有发现什么不妥,再说若昨夜真的伤到哪里,以皇帝当前这副紧张的劲头,不可能拖到现在才要宣太医。
高庸进了内殿就听到皇帝陛下的训斥声,夹杂着一两句沙哑的辩驳声。
“你这个不懂变通的笨蛋。昨夜朕在气头上,要你认错你乖乖地认个错不就完了,和朕拧着干有你好果子吃吗?……好好好,朕知道你委屈。有什么委屈不会等朕气消了再慢慢和朕说吗?……现在好了,弄成这样,还不赶快让太医给你瞧瞧……”
“臣没事。”
“都这样了还叫没事,要怎么样才叫有事?”
“臣真的没事。”
……
“先让老奴瞧瞧,陛下再决定要不要宣太医。”高庸对于皇帝这些小孩子赌气似的话暗暗失笑,若卫大人太懂变通,皇帝恐怕未必会这么喜爱吧。
“高庸你来得正好,快替朕瞧瞧要不要紧?”景帝看到高庸出现在眼前,急忙唤他上前。
卫衍听到有人上前的声音忍不住将脸往里侧。
昨夜太过丢脸,虽然在这榻上被逼到流泪是常有的事,但那些源于快感的液体与昨夜因委屈而流的液体毕竟是两回事,昨夜到了最后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多日来受到的委屈在那时候全部决堤,甚至连小时候被猫抓被狗追不知哪辈子的伤心都冒了出来,到最后哭得不辨东西,甚至连皇帝陛下在他耳边不停地说“都是朕不好”这样的幻觉都出现了。
尽情发泄的后果就是醒来后眼睛肿得只能勉强睁开一条缝。皇帝陛下发现了竟然大惊小怪要召太医,干脆写份诏书诏告天下岂不是能更快闹得人尽皆知?
卫衍是这样想,不过景帝才不管他是不是觉得丢脸,对他明明不舒服还不让太医来诊视的行为早就一肚子火气,见他侧了脸不肯给高庸看,当下也不多话,硬捏着他的脑袋把他的脸转了过来。
“不碍事,冷敷一下再睡一觉就会好的。”高庸一看卫衍的情形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由得摇头,想来陛下这次是真把人欺负惨了,这一位才会是如今这番狼狈模样,“天还早,陛下再歇会儿,就让老奴来伺候。”
“不用了,你下去吧,让人赶紧准备东西。”
本来兵荒马乱的寝殿因为这句话重新有序起来。
冰冷的湿巾盖在眼上,被体温捂热,撤下,又重新换了一条盖上。室内很安静,只有小内侍偶尔绞动布巾的水声响起。祥和安静的气氛让卫衍渐渐有了睡意。
“卫衍,睡着了吗?”过了很久很久,卫衍听到皇帝陛下的声音传来,很远又似乎很近,“卫衍,只要你以后乖一点,朕不会亏待你的。”
被窝里,刚刚摆弄过湿巾的手掌还带有彻骨的寒意,伸过来,握住了他的手掌。卫衍本想抽出手来的,但是皇帝陛下后面的那句话却让他迟疑了一下,待回过神来,已经十指交缠被紧紧握牢。
“当然,还有你们卫家。”景帝说这话时语气中是说不出来的从容镇定,似乎很笃定卫衍不会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