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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手机铃声叫醒的时候,晓今天已经沉睡了十五个小时了。
从床上坐起,她晃了晃脑袋,回想起自己之前明明还在客厅的沙发上,扭头看见床头频频闪动的手机,连忙打开来看了一眼。
是甚尔。
晓赶紧振作起精神,接通电话。
“喂?”刚开口就一阵沙哑,晓快速小声调整了一下,“喂?甚尔?”
“晓。”对方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着急,“你没事吧?”
晓闻言心头一跳,强装镇定地笑道:“当然没事啊,说什么呢?”
“你现在已经在巴西了吗?什么时候回来啊?我去机场接你。”
手机对面停顿了一下,“我现在在海边的小镇上,已经买了最近一班的航班,明天早上到。”
“这么快啊!”晓说完反应了过来,连忙找补,“我现在还在结衣这儿呢。”
说着她翻身下床,拉开窗帘,正午阳光顿时从窗外洒落进来。
巴西现在应该还是晚上……晓一边心想着,一边朝手机说道:“那你把航班信息发给我吧。”
“你不上班么?”
“请假了。”晓镇定答道,“去年攒了很多年假没用,结衣快过生日了,我来陪她玩几天。”
对面安静了一会儿,也不知道信没信。
“你既然在京都就不用多跑了,好好休假,下了机场我还要去酒吧一趟,不用来接我。”
听到这里,晓不由暗自松了口气,“这样啊,那好吧。”
现在她睡眠的时间越来越长,虽想强装一切正常的模样,但她也担心自己到时忽然晕倒,反而更让甚尔担心。
“巴西怎么样啊?”晓打起精神,笑着问起其他的事,“一切顺利吗?没有生病吧?”
“还行。这里挺热的。”
“那是当然的啦,毕竟是热带嘛。你要小心不要中暑哦。”
“没那么容易。”
“别掉以轻心啊!”
阔别许久的声音终于重新在耳边响起,虽然隔着电波,但却足以勾起挤压许久的思念,晓迫不及待地想要把这个月发生的所有事情都跟他分享,可却没想到,说着说着,比兴奋更快涌上心头的,是难以抑制的委屈。
轻飘飘的,不沉重,却无法忽视。
为什么在我遭受危机的时候,你不在?
为什么在我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的时候,你不在?
为什么在我察觉到自己身体的变化而惶惶不安的时候,你还是不在?
为什么……
“你还不回来啊……”
话刚出口,晓才反应了过来,却已经无法收回。
这太无理取闹了,晓马上笑着打哈哈,岔开话题:“等你回家我们做烤肉宴吧?”
“上次我在超市里看到有烤肉架卖,我就买回来了,摆在院子里刚刚好,以后晚上的时候可以……”
“晓。”
“嗯?”她立即应道。
“我马上就回去了。”
晓忍不住一哽,顿了片刻,狠狠点头,声音里带上了浓浓的鼻音。
“嗯。”
挂掉电话,晓在床边静坐片刻,抬手擦了擦眼角,转身从床头柜的角落里翻出了一把小剪刀。
来到花宫家,结衣为了让她高兴起来,送了她不少衣物与玩偶,这把剪刀便是上次她以要剪裁玩偶的杂线为借口,向管家要的。
实际上,能够送到花宫家里的贴身玩偶,怎么会有如此差的做工?
晓握着剪刀,小心打开了一点,用尖锐的刀刃对准大腿,闭了闭眼,半晌后,狠下心来在上面的皮肤上,剪开了一个口子。
口子不大不小只有一毫米,日本名列前茅的心内科医生的手自然不会有差错——她也不能割更大了,根据之前的经验,那只会让她陷入更久的沉睡。
淡淡的血腥味顿时蔓延而出,晓忍着痛,紧盯着那块小小的伤口,祈祷着里头的鲜血能正常流出。
可惜事与愿违,不过几息之间,那伤口就宛如有自己的意识一样,破开的皮肤由上至下主动粘合在了一起,眨眼间,即将淌出的血液被重新包裹,表面迅速平整,光滑如初。
连个疤痕都没有。
晓猛地喘了口气,感觉头一晕,下意识地抬手撑住床头柜,手上的剪刀顿时被拍在桌面上,发出一声闷响。
几乎同一时间,房门被外头急促地敲响,发出“咚咚”的声音。
“晓?!”结衣焦急的声音传来,“你没事吧?!”
晓连忙将剪刀重新放回抽屉角落,深吸了一口气,勉强稳住杂乱的心绪,走到门口打开房门。
“怎么了?结衣?”晓扯出笑容,“发生什么事了?”
“我听到你房间发出声响,想着你是醒了……”结衣说着说着,焦急的面容一变,担忧道,“晓,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
房间里的窗帘被拉开,热烈的阳光将整个空间占满,但晓背对其中,一张脸却惨白得仿佛白纸,就连脸上的笑意,都似乎带上了几分悲苦。
“我?我最近不总这样?”晓笑着岔开话题,“刚刚甚尔给我打电话了,他说他明天就能回日本。”
结衣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不满道:“真的啊?他可算是想起你了。”
“别这么说,他也是因为有工作。”
“好吧好吧。那让他来这儿吧,我可不放心他独自来照顾你。”
“再说。”晓笑意微落,“他这一个月都在海上,还不知道我的情况呢,而且之后他也还有事情需要收尾。”
结衣一听更不高兴了,“你总是替他着想,为什么不想想你自己呢?你看你都成这样了,连检查也检查不出来……”
晓无奈:“大概只是最近心情有点不好的缘故吧……”
好不容易把气呼呼的结衣哄走,晓刚一关上房门,脸上的表情就塌了下来。
当然查不出来……这种东西……怎么可能查的出来?
扶着门把站了一会儿,晓深吸了几口气,颤抖地摸了摸大腿光滑的皮肤。
刚开始,她也以为是不是那场地震让她受了伤。
也许不是身体外部能够看见的伤口——创伤应激综合症在灾害幸存者中也不少见。
直到为了做全身检查,她到医院的□□采集处抽了血。
几乎在针孔离开血管的一刹那,她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细小的创口消失得无影无踪。
负责抽血的同事没有发现,她佯装镇定地摁着棉头,内心却翻起了惊涛骇浪。
亲眼目睹了皮肤自动愈合的过程,晓再也无法以眼花为借口,忽视当时在手术室时,突然从她手臂上消失的伤口。
怎么回事……怎么会这样!
人生二十多年的世界观被颠覆,更重要的是,她引以为傲的专业知识,在这一瞬间,彻底成为了笑话。
人的伤口怎么可能会这么快的愈合?如果人的疾病创伤,都能那么容易解决,那要骨科何用?要外科何用?要心内科何用?!
她无法解释这一切,也没人能为她解释这一切,她觉得自己就好像一夜之间变成了一个怪物,脱离了人类的范畴,也脱离了物理的范畴,甚至连生物都说不上了。
这给她带来了巨大的恐慌,她害怕这样的自己被他人发现,更别说身体每况愈下,无助与茫然在无数个夜晚冲破牢笼,又被她狠心压下。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重新爬回床上躺下,晓给自己捻好被子,侧头望向窗外的当空烈日,眼神里却是一片空茫和麻木。
下一次昏睡,会在什么时候……
晓闭上眼睛。
-
与此同时,地球的另一端,靠近海岸的小镇上,甚尔合上手机,回想起刚刚听到的那一丝颤抖尾音,心里不是一阵滋味。
“怎么样?”老板见他已通话结束,脸上的表情却很沉重,心头一跳,走上来问道,“一切还好吧?”
夜晚的海浪正渐渐退下沙滩,皓月当空,海面宛如被人洒下了银粉,波光粼粼。
甚尔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面上的表情已恢复正常。
“她没事。”他道,“现在正在朋友家度假。”
“那怎么回事?”老板疑惑,“为何它突然感觉不到它孩子的存在了?”
甚尔低头,右手上拿着的胸牌发出银光,一闪一灭,似乎在呼应老板的话。
在森林中时,独角兽正打算拜托大树医治它的孩子,却惊慌地发现,无论在地球的哪个角落,都找不到它孩子的踪迹了。
人类有人类的语言,动物有动物的交流方式,植物之间自然也有自己的沟通方法,大树是整个地球上修行最深的植物精灵,只要是有植物生长的地方,它的触角便能到达。
只是如此众多的触角,自然也信息繁杂,它想快速找到一个方位,总是需要导
标。
可现在,就连它,也找不到那颗卵了。
心中着急,独角兽便先暂时委身于晓的胸牌中,与他们一同回日本寻找。
“可能是离开晓的身体,去别处玩去了吧。”甚尔反而松了口气,随口开了个玩笑,“鬼塚呢?还没回来?”
他们刚从旅店把行李拿回来,本还想找到努诺却也没找到,情况紧急,他们现在就要打车去机场,鬼塚则是去路边拦车了。
返程的机票倒是之前的委托人早就为他们准备好的,只是这个时候他们只能拜托他将其紧急改签到了最近的一个航班。
甚尔的话刚问完,鬼塚就回来了。
“车拦到了。”鬼塚无奈摇头,“但司机听不懂我说的话。”
甚尔与老板面面相觑,跟着鬼塚来到街边停下的车旁。
司机看上去是个热情的,看见他们来,不住地想要说什么,还示意他们把行李放到后备箱去,可惜叽里咕噜一通,根本没人听懂。
“Estáescuroagora.Vocêsv?oparaohotel?”司机指了指天上,又指了指小镇里头。
甚尔看向老板,老板举手投降。
“我只会英语。”
最终靠着晓的小本本,甚尔翻来翻去,指来指去,终于还是搞定了沟通问题。
汽车平稳地行驶在车道上,街道两旁的景象向后远离,甚尔双手抱胸,慢慢在心里整理着之前听到的信息。
车里安静,鬼塚坐在副驾驶上闭目养神,面色沉重,司机又不通英语,老板找不到人说话,便戳了戳身旁的甚尔。
“甚尔君,我刚刚听到了哦,你污蔑我。”老板啧啧两声,“我可没让你下飞机就回酒吧。出差一个月,我像周扒皮吗?”
甚尔懒懒地抬起眼皮看了老板一眼。
“我自有别处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