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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已过,幸男依旧没有任何消息,悲观的人早已经放弃,但总有人放心不下。
酒吧休息室里,鬼塚趁着忙碌的间隙坐在沙发上休息,回头注意到了被夹在沙发缝隙里的木雕,伸手拽了出来,心想这是谁乱丢的,却又突然一顿。
“在想幸男吗?”
鬼塚抬头,“店长。”
老板推门进来,手上拄着一根木质的拐杖,慢慢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鬼塚想站起来给老板让地方,却被他摆手拒绝了。
“倒也不至于真把我当成老头子。”老板稚嫩的脸上闪过一丝无奈,“多休息一会儿就好了。”
上次为晓做的封印,是他多年来精研的高精度封印,当年他拼死完成才从咒灵手中夺回了自己的意识,如今再次实施也让他元气大伤,甚至动了本源,要不是幸男带回来的那两颗珠子,恐怕他真的就撑不过这道坎了。
只不过当初他之所以宁愿拼着虚弱,也要将力量分散,也正是为了削弱他体内的诅咒,如今把这部分收了回来,力量虽然恢复了,但也重新落入了与那怪物争夺意识的拔河中。
所幸,他的理智又活了下来,只不过想要恢复成之前那样,恐怕就比较困难了。
毕竟咒灵力量强势野蛮又不讲道理,哪有精灵那么好说话。
鬼塚看着老板虚弱的样子,心里难受,沉默不语,老板见他这样,拿拐杖戳了戳他的腿。
“我知道,他们是不是都在说我生幸男的气,故意不把他接回来呢。”老板哼了一声,“一群小兔崽子。”
“你不会。”鬼塚摇头,“他们也只是找个借口安慰自己而已,你别介意。”
“我才没介意。”老板不服气,“你当我是谁?”
“只是……”老板叹气,“我想,甚尔君是不会原谅我们了。”
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如今甚尔还选择保留他们之间的合作关系,老板能想到的原因只有一个。
他是甚尔身边唯一……更或者说是咒术界中唯一一个对人类异体受肉有遏制经验的专家。
从头到尾,甚尔就没有变过,他进入这个酒吧,从来都是为了爱人。
“本来我们也有责任,怨不得他这么想。”鬼塚面色沉重,“没想到这么巧……”
这么巧,老板的血珠就在晓的医院里,这么巧,它们正好成为了镇物,这么巧,晓的身上还带着精灵卵……
这么巧,他们那个时候正好不在日本。
不,说不定正是如此,事情才发生了。
“天下没有不散的酒席。”老板拍了拍鬼塚的肩膀,安慰道,“他那样的人,要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象会是这样。”
那可是人称最强人类的天与暴君,暴君向来随心所欲,人挡杀人,佛挡杀佛,搁一年前谁能想到他还能洗手作羹汤?
自始至终他们之间也只是合作关系,虽然也不是没想过让关系更进一步……但
可惜,他们终究不是一路人。
回想起那双充满暴戾的双眼,老板心中叹息。
全身全心都只记挂着一个人的暴君,何尝不危险?
就像是仅用一根绳子维持的平衡木,断了……可就坠了。
“天下没有不散的酒席啊……”鬼塚垂下眼帘。
“但也不应该是这种形式才对。”
甚尔自不必说,幸男他……还是个孩子。
“确实不应该如此。”老板接过鬼塚手上的木雕,低头细细摩挲,眸中火光闪烁。
鬼塚察觉到了什么,“店长,你知道什么?”
老板抬头看了他一眼。
“只是一种直觉。”老板站起身来,柱起拐杖,一步一拐地走到一旁,把木雕稳稳放在桌子上。
“这种掩盖痕迹的方式……有点眼熟。”
靠近天花板的小窗投下一块朦胧的光芒,落在栩栩如生的木雕上,积厚的白雪堆在窗外,阻挡住了光线的一半,隐约能从露出来的玻璃看到外头平地上人来人往的步伐,不少穿着古朴的木屐。
今天是正月参拜的日子。
在这一天,神明会降临寺庙与神社,人们会拉上亲朋好友们结伴同行,穿上和服,到香火旺盛的神庙中许下对新一年的祈愿。
“时间真快,学生的时候,我都是和结衣一起来的。”
身着深绿色的鲜艳和服,晓盛装打扮,看着眼前熟悉的场景,不由地发出一声感慨。
“现在她都已经是孩子的妈妈了。”
甚尔穿着深蓝色浴衣被晓挽着胳膊,懒懒散散地打了个哈欠,看着前头人山人海的盛景,对这种虚假的仪式并不怎么感兴趣,“这也太早了吧。”
“来晚了人就多了!”晓嗔怪道,拽着甚尔连忙站进祈愿的队伍里,“新的一年要开始了,精神点!”
甚尔昏昏欲睡。
东京的神社人自然不会少,等到两人排着队终于踏进鸟居的时候,就看见不远处的大树上早已经挂满了红绳。
每一条都是一个新年祝福。
“绘马在那边!”晓突然朝旁边一指,“一会儿我们参拜完也去写一个吧。”
“那是什么?”甚尔问道。
参拜他还是知道的,但绘马……好吧也许有人跟他提过,但跟他没什么关系的东西他向来不怎么在意,估计忘了。
“绘马啊!绘马你都不知道吗?”晓无语,“就是把新年的愿望写在牌子上,挂在神社距离神明最近的地方,这样神明就会看见,为你排忧解难。”
“神明?”甚尔一向不信这个,想起之前的种种,语气中更是带了几分不屑与嫌恶,“有什么用?”
“都是大家对新年的美好祝福啊。”晓无奈了,“这跟有没有用没关系,最重要的是,积极向好的心态。”
是吗?甚尔眼睛懒洋洋地随意一瞥,就看见丛林中不少藏匿的小型咒灵,像闻到腐肉的秃鹰,汇聚在周围。
绝佳的听觉将方圆五百米内的声音听得一清二楚。
“你许了什么愿望?”
“希望领导明天暴毙。”
“楼上的酒鬼怎么还不猝死?”
“你还是别许这个愿望哦(),筫虎??j??”
“??????筫?()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好让我继承遗产。”
“想要天天有糖果。”
“发烧了就顺便流产吧,我不想负责……”
“不过死了个人,陪个几万别让他们来公司闹事了!”
积极向好的心有,但肮脏的恶意也不少。
神社……讽刺的是要是这里真能实现愿望,恐怕堆积于此的,只会是贪婪者的尸骨。
“叮铃铃——啪啪——”
“希望大家都平安喜乐。”
就在这时,耳边响起平和的声音,宛如一股清泉,瞬间驱散所有嘈杂。
甚尔侧头看去,正好撞见晓悄悄抬起的眼眸。
就像是落入花丛的绿宝石,熠熠生辉。
偷看被发现,晓恼羞成怒,“你许你的愿,看我做什么啊?”
甚尔顿了一下,回头看了看面前的神像,半晌后,还是不情不愿地低下了头。
“平安喜乐。”
身旁之人见此果然露出了笑容。
绘马种类繁多,晓挑了一个最普通的。
“不能看哦。”晓警惕地背过身去,“你也快画一个吧。”
甚尔便拿起笔,随意地在上面画了个圆圈全作绘图,正打算就这么结束了,想了想,又认真地在上面加了两句话。
晓喜滋滋地把自己的绘马挂好,然后凑到甚尔身边,“你写了什么啊?”
“不是说不能看吗?”甚尔把手中的绘马朝晓的方向倾斜了些许,便于她看清。
晓眯眯眼,照着上面的字念了出来,“无国界医生……失败?!”
“你——!”晓生气抬眼。
两个月了,这个话题还未过去。
虽然平时也不怎么提起,但只要一抓住机会,甚尔就会像现在这样提出不满,毫不掩饰,搞得晓火气越来越大。
主要是很多时候他直接又无情,见晓态度坚定,便把不满直接落到希望晓的无国界资格申请失败上,这多少带点贬低她技术水平的意味,虽然晓知道甚尔不是这个意思,但这还是不可避免地误伤了她的胜负欲。
甚尔见晓果然开始生气,却反而笑了起来,然后把绘马翻了一个面,露出背后的另一句话。
「嫁给我吗?」
晓呆住了。
于是甚尔把绘马一收,随手挂到栏板高处,然后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小盒子,伸到晓面前。
而晓根本还没有反应过来,呆愣在原地,一动不动,好像被冻住了一样。
喧闹拥挤的神社,许愿的人来了又走,不远处排队参拜的人群互相说着话,不时有笑声从角落里爆发,大概是偶然遇见的旧友正在互相调
()侃着对方的丑事。
这实在不像个正经的求婚地点,但甚尔突然就这么掏出了自己的承诺。
绘马上写下的,应该是新年的愿望,晓这么说,甚尔便这么做,而他的愿望除这两个之外,并无其他。
没有什么预兆,可以说是临时起意,只是在晓凑过来想要偷看他的绘马的时候,甚尔心头没有升起任何抗拒的念头,也许这也算一种赌博和自暴自弃,反正他也搞不明白,手就已经自己动了。
手上这枚戒指,他其实早就准备好了。
家庭财政大权不在手上,想要攒下足够的金钱可不容易,更别说他眼光可不低,中途让老板悄悄修改了一次工资的下发去向,才勉强凑够基准线。
买的时候还挑了许久,这也是他第一次知道一块小石头还能有那么多寓意。
可戒指准备好了,却一直找不到机会交出去。
但甚尔渐渐地却不再忐忑了。
也许是因祸得福吧,在他们两个这场有史以来最大的吵架事件中,他忽然看透了一件事。
他都那么生气了,还得给她做饭。
她都那么生气了,还会为他围好围巾。
已经想象不出来对方会离开的样子了。
“答不答应?”见晓还愣着呢,甚尔坏心眼地摇了摇小盒子,吸引她的注意力。
晓回过神来,缓缓抬头看向甚尔,雾水猝不及防地溢满了整个眼眸。
“你……”
“我?”
“你,你怎么这样……”
“那不是因为你喜欢吗?”
喧嚣的神社里,仿佛只有这一角,变成了真空,耳边的嘈杂也悄然远去,眼前只有对方模糊的身影。
大颗的泪珠倔强地欲坠不坠,在晓气呼呼地接过小盒子打开的时候,甚尔同时伸出手,从她的眼眶里截住了那颗饱满的眼泪。
“哪有求婚不打开戒指盒的啊。”晓边哭边笑。
甚尔伸手把晓拉进怀里。
“嗯……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