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生无可恋

“都怪我，都怪我……”除了自责，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表达压在心口的那种悲痛。

如果，她没有假扮成莫玲玉嫁到华风庄园，成戢还是那个风光的少庄主，他的父母也还是两位悠闲的下下棋，喝喝茶，钓钓鱼的贤伉俪。上百名的护卫和仆人们，也还是平常那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守着妻儿和父母，安然度日。

但是，一切都在今晚发生了巨大的转变。这些无辜的人们还没有搞清楚状况，就被无情的刀剑斩杀在血泊中。到底是什么仇恨，让他们能如此残忍，就连三岁稚儿和年逾花甲的老翁都不肯放过？

“不怪你。是我没有安顿好一切。”千纵伏在她的肩膀上，喃喃的说。此刻他也已经身负重伤，竭力支撑。

揽着雪蕊腰的手上，他感到一颗颗滚热的泪落在手背，灼烧的心痛。他心疼的将无声痛哭的她搂紧一些，勒住缰绳，朝着城外的河边走去。

坐在马背上的雪蕊，头越来越昏沉，眼皮打架，想要清醒，却不听使唤的陷入了一种浑浑噩噩状态中。迷迷糊糊中，听到千纵一直在呼唤他：“雪儿，醒一醒，不要睡，坚持住。”

她强打精神，想要睁开眼睛，离开这个浑噩不清的世界，回到现实中。但是，闭上眼睛却看到了成戢的背影。她忍不住朝着那个背影呼唤了一声：“成戢！”

模糊的背影听到呼唤后，缓缓转身，依旧是往常那样温和面容，一手背在身后，一手伸出，朝着雪蕊做出一个邀请的姿势。暖暖的微笑，俊美的模样，灵动的双眸，身影逐渐的清晰。和往常一样，温柔的说：“玉儿，过来吧。我们以后，再也不分开。”

雪蕊微笑着闭上了眼睛，她已经惧怕这个未知的世界，宁愿身陷这种美好的浑噩，再也不要醒过来。

但是，任她怎么奔跑，都没有办法去抓住成戢伸出来的手。眼看着他的身影越飘越远，远的模糊了面庞，远的听不到他的呼唤。最终他消散在一团雾气中，仅剩空旷的幽静。

她知道，这个失去是永远的。此刻才明白，这种痛不可比拟，割肉挫骨都不及其万分之一。或许，这是命运的故意捉弄，她何尝没有留给爱她的人这种沉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觉自己的身体被人轻轻抱起来，一点点从浑噩中被带回现实。她的身体好像挂在半空中那般，轻飘飘的游荡着。四周很安静，安静的令人窒息。

多么想，睁开眼睛，可以看到高楼大厦，听到嘈杂的汽车喧嚣，还有属于她那个城市里的灰蒙蒙天空。父亲在厨房忙碌，母亲和她在客厅的沙发上聊着简单的话题。

抱有期待的雪蕊，缓缓的睁开眼睛，漆黑一团。适应了一阵子才发现，她在一个陌生人的怀抱里，四周都是黑压压的人。熟悉的着装，熟悉的环境，熟悉的血腥味，她仍然在这个离不开的世界里。

这个抱着她的人，没有千纵身上好闻的薄荷味道，相比较杀戮之气更胜。她拼命挣扎着，想要挣脱怀抱，找寻千纵的下落。但愿，他不会有事。

“放我下来。“她挣扎了一阵子，在抱着她的人眼里，不过是一些虚弱的蠕动罢了，所以此人也并不放在心上，依旧大踏步走着。

“求你放我下来。“雪蕊见挣扎没有用，只得哀凄凄的祈求他。杨成戢已经死了，她不知道千纵此时究竟如何，必须要找到他，哪怕是尸身。

但，抱着他的男子不为所动，对她的哀求置若罔闻。此时一个随从模样的人，来到男子的面前，雪蕊偏头望过去，竟然是秋萧然。

那么，这个抱着她的男子肯定就是他的主子无疑，那个她以为不会再有机会相见的冷面将军，石皓。

“公子，一切准备妥当。“秋萧然看了一眼石皓怀中虚弱挣扎的雪蕊，面露担忧之色：”姑娘已经醒了？“

“好，先回营地。“石皓并没有回答他，只是冷冷的吩咐了一句，抱着还在拼命蠕动的雪蕊大跨步往前走去。

“石皓，求你放我下来，我要去找千纵。“雪蕊挣扎中，心口一痛，一口鲜血喷在石皓崭新的衣袍上。

他皱了皱眉头，低首看着那团喷在胸口的鲜血，不知道是嫌恶，还是心疼衣服，仰天做了个无奈的叹息。只得减缓脚步：“你受伤了，需要赶紧回营账疗伤。再乱动，当心小命不保。“

“千纵呢？他怎么样了？“雪蕊此时对自己的生命已经没有什么可留恋，一心想要得知千纵的情况。

“秋萧然说的果然没错，这才嫁我不到两个多月，就已经移情其他男子。一点妇道都没有，不知羞耻。“石皓语气冷淡，终于耐不住怀中的人儿祈求，他停住脚步，抱着雪蕊转过身。

“你说的那个千纵，是他吧。“石皓抬起下巴，示意她往那边看过去。

雪蕊从石皓的怀里挣脱下来，这里她似曾相识，与上次弃船落水的岸边极其相像。放眼看过去，面前是滔滔的江水，岸边停着一艘小船，几个黑衣卫士正使劲将船只往江中推去。雪蕊眨眨眼睛，就着火把的光芒，看到船上之人正是千纵。

雪蕊不顾一切的跑过去，奈何身体虚弱，几次跌倒，她拼命站起来，再次跑向河边。后来，跑不动，她就一点点的爬着往前挪动。

石皓依旧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制止了想要前去阻挡的秋萧然：“随她去吧。”

雪蕊终于爬到了小船边，上面静静躺着的，确是已经毫无知觉的千纵。

“千纵，千纵……”

任雪蕊怎么呼唤，他都紧闭双眼。探手过去，脖颈处还可以感应到他微弱的心跳。

“他还没有死！“雪蕊面露惊喜，朝着石皓的方向，求助的望着那个被火把映照着的脸，冷峻无情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种表情雪蕊是熟悉的，不用他回答，就能猜到，他是不可能救千纵的。雪蕊心如死灰，千纵冒死将自己从敌人弓箭下救了出来，而此时却要眼睁睁的看着他飘到江中，自生自灭。于心何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