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顾明磊气晕头要去找乘务员理论,俞蘅赶紧拉住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别激动冷静点。这样也好,至少之前的尝试都是有效果的,这本册子也证实我们的猜测是对的。”
赵雅皱眉说:“不过最重要的它也没有写,比如终点站是哪里,那里会有什么?我们能回家吗,这些都没有说。而且说的这四点,只要观察和尝试都能得知,并不是核心内容。”至少他们坐过一站之后都猜出来了。
“我最生气的是他们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我们呢,我们能买啊。”
赵雅若有所思地说:“如果用我们人类社会的角度来看,一个集团内部肯定有无数种交织的利益关系。谁知道这列鬼车上,又有什么样的秘密呢。”
顾明磊搓搓手臂:“你这么说可?得慌,我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俞蘅说:“其实还有一个用处的。”他拍拍轻薄的册子露出笑容,“虽然有猜测,可直到现在才算证实。我们所遭遇的一切,并不是毫无秩序的,只要跟着规则行事,也许我们真的能活下去。把这一本传出去给其他人看吧。”
顾明磊一把抢过册子,严肃地说:“不能这么传,你交给我吧,我肯定得将本金收回来!”两百冥币多贵啊!找其他乘客一起分担才行。
俞蘅失笑:“成,那就拜托你了。”
顾明磊刚走不久,列车就开了,哐切哐切地响,像垂死老迈的老人家在艰难地呼吸。站台上还有不少没有车票的乘客,补票的恐怖让乘客宁愿留在车站。
列车逐渐走远,车站的灯瞬间熄灭,留在那里的傀儡替身跟上一次一样失去了联系。册子第四点,不要离开车站和列车,可是在乘客都上车之后,“不能离开车站”这一项还能成立吗?不然的话,没找到车票的人都留在车站不就行了?
说实话,这本册子确实很坑。
留在车站的人,到底会经历什么?
一片黑暗的车站里,留下来的乘客在黑暗中呼唤自己的同伴,不管是相熟的还是陌生人,在此时都是可以互相依靠的人。他们都被上一趟车上发生的事情吓坏了,在找不到车票且借不到冥币之后,他们决定留在车站。已知的危险和未知相比,还是未知给他们安全感,也许,也许运气好,车站是安全的呢?
“我的手机没电了,你们谁把手电筒开开?”年轻的女人小声问:“你们说话呀?李姐?”她去牵一个女人的手晃了晃,两个陌生的女孩已经熟悉,在灭灯的时候就将手握在一起给予彼此勇气。
“李姐?”她再晃了晃,耳边忽然有一阵凉风,好像李姐靠近了她的耳朵说话。“李、李姐?你说话啊!”女人害怕又恼怒,将李姐的手甩出去,结果死活甩不开,对方紧紧拽着她,她觉得自己的手腕被冰块冰着,人的手怎么会这么冻这么硬?
就这么几秒的功夫,黑暗中有零星的亮光在靠近,那光幽幽的泛着绿,她靠着那光勉强看清李姐的脸。
“啊!”眼前哪里是李姐?分明是一具骷髅!李姐在旁边惊恐地看着她,捂着嘴巴,她牵错人了!牵错人了!
女孩吓白了脸,哭着将手腕的骷髅手拔掉,没曾想骷髅死死拽着她,还摁住她的脖子。“救、救我——”她朝李姐伸出手,李姐捂着嘴慢慢后退,歉意地看她,然后退进了黑暗里。
李姐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太快了,快得要跳出喉咙!她捂住嘴不让自己尖叫出来,然后趴下挤进了座位底下。空旷的候车大厅里发出无数的尖叫和惨叫声,声声回荡让人心悸。她后悔了!她后悔了!睡一觉而已,早知道就和那个人借车票钱了!谁知道车站会这么可怕,她真后悔!
咔哒咔哒,骨头撞击椅子发出脆响,其中也许有的是拧断脖子发出的,谁知道呢。李姐死死闭着眼睛,努力收缩自己的身体。
惨叫声开始变少,人都死光了吗?
候车大厅完全没有声音了!李姐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感觉,有逃出生天的庆幸,也有对未来的迷茫,就剩下她一个人了吗?她缓慢地呼吸,竖起耳朵听动静。她听到了检票口那边有脚步声,是那些留在站台的乘客跑回来了吗?
“救命!救命啊!救我救我!”
李姐还是不敢动,她救不了对方的,她不行的……
最后,整个车站真的完全安静下来了。她等了很久很久,听着空荡大厅里咯吱咯吱的骨头活动声还是不敢动弹,意识都有些恍惚起来。不知道过了多久,李姐饿得实在受不了,小心地睁开眼睛看向周围,差点吓死,原来周围都是绿油油的光,绿得渗人。她咬着牙挪动僵硬的手脚,打算从背包里拿食物来吃,一动,骨头都在吱吱作响,都僵硬了。
拆开包装刚咬了一口,她发现绿光齐刷刷地朝她飞来,一下子将她身边的环境都照亮。她倒吸一口凉气,差点被饼干噎死。只见入目所及都是腿,就在她趴的座位对面,那一排椅子上都垂着白骨小腿,好像那些骷髅就坐在对面!就在对面看着她!饶是她心性坚定,在这一刻也受不住晕了过去。
绿光抖了几下,有女声幽幽地笑:“哎呀呀吓晕了,算了不玩了,开工吧,下一班车要到了。”
一声脆响,整个大厅唯一的呼吸声也消失不见了,再然后,绿光隐没。
远处,火车行驶的噪音越来越近,亮着灯的一列火车如同驱散黑暗的火把蜿蜒而来,在到站的那一刻,车站灯火通明。
乘客陆续下车,眼神惶惶地看着四周,之后相继走进候车大厅,如果俞蘅在这里的话就能看出这个车站发生的些微差别——
它还是那么破旧,但是破旧程度有所增加,虽然只是一点点。
火车上,顾明磊果然发挥风险均摊精神,将本钱都收了回来,在那之后,他就将册子放出去随便谁都能看了。
这一次,补票的人也有很多,有的人有冥币,有的乘客没有,大着胆子上车来之后立刻挨个车厢地请求讨要,或者做交易,俞蘅用冥币换了些食物回来,示意自己的钱包已经空了,一直围堵在他身边的人才不甘心地散去,去别的地方找机会。
“那边怎么了?”
“好像是在打架……大家小心了,有人在抢劫!”
身上有财物的人赶紧警惕起来,顾明磊吃着俞蘅分给他的食物,不自觉地挺直身体,眼睛盯着其他人,他自认自己块头最大应该担当起保护新朋友的责任。
其他车厢一直都很吵闹,大叫声咒骂声还有东西撞动的声音十分嘈杂,顾明磊坐不住了,愣是偷偷过去看,然后关上车厢门死死抵住,回头压低声音激动地说:“杀人了!动刀了!”
赵雅悚然一惊,看向俞蘅。
“把门关了,来两个人守着这个门。”俞蘅站起来去帮顾明磊抵门,一个男乘客迟疑地说:“没必要吧,我们无冤无仇的,怎么可能会对我们动刀子。那个,你是不是看错了?”
“他娘的我怎么会看错!你没听见刚刚叫得多惨,人都横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说话的功夫,两人手下的门被大力拍响:“喂关什么门,快点开门!”撞得特别凶,顾明磊梗脖子骂回去:“你让我开我就开啊,那我多没面子!”
“不行,顾明磊躲开。他们要砸门了。”
玻璃拉门映出外面那人举着什么东西的动作,俞蘅示意顾明磊走开,快手将门打开。
“碰锵!”
一只灭火器砸落在地发出铿锵裂响,咕噜噜地在地上滚动,撞上椅子后转了几圈才停下。
看着门外的的人,俞蘅问:“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门出乎意料地打开,门外的人愣了几秒,不过打开就打开了,省力气。举灭火器的男人收起抛掷的动作,转而扬起刀就要逼着俞蘅往车厢里进。“我也不想这样的,你们识相的就把钱包拿出来,不然的话——”
俞蘅顺着这人的动作往后退,然后突然右手一个手刀劈过去将男人手上的刀打掉,手肘乘势往上砸在男人下巴。男人仰面倒下,被身边的其他人匆匆抱住。
“你!——”
“砰!”
对准他们的是黑色的枪口,俞蘅打算一劳永逸地将心存恶意的人将心思从他身上剥离,让对方知道他是不能惹的。
“滚吧。”
“兄弟,原来你有这种东西啊。”顾明磊越发佩服了,“你是怎么过得安检啊?你背后有人?”
背后有人的俞蘅深沉地点头,认下自己身份不一般的说法。
震慑很有效,从隔壁六号车厢扩散过来的动乱在他所在的车厢处停止。门大开着,那些人也不敢再过来。在同室操戈带来的惊慌中,照例失踪的补票乘客也就变得不起眼了。
预测过会发生冲突,可冲突来得这么凶猛激烈还是在俞蘅的意料之外,一出手就是几条人命,毫无过渡。只能说在生死之间,人一旦冲破固定的道德枷锁的束缚,堕落的速度是非常快的,在这种时候他要做的就是比对方更狠更凶!
乘务员姗姗来迟,拖着尸体穿过车厢往餐厅方向去,俞蘅看着破旧的地板被拖出红色的血迹,混着地板原先的铁锈,给人一种黑红色的心惊肉跳之感,看过一次就不愿再看。
“那个,你一会儿来不来打扫啊?”有乘客问。
乘务员回头,奇怪地反问:“我不来,你还能投诉我啊?呵呵呵呵。”
“……”
车厢里味道确实太差,提议打扫的乘客一开口,俞蘅三人就答应了,几个人从自己行李箱里找一些衣服到卫生间沾水,勉强将血迹擦掉。
“不过这水龙头的水真难闻,你们闻着觉得像什么?”
“别说了吧,这不能细想啊。”顾明磊说有知道他本事不同一般的乘客就担心地问:“这水,不会真的是那个吧?”
“放心啦不是尿!”
“……我是说,不会是血吧?电视里不是演吗?打开水龙头,流出来的是血水。”
顾明磊哥俩好地拍着对方的肩膀:“那你要更放心了,不过是很臭臭水沟水而已。”“呕!你怎么不早说,我之前还漱口了!”
顾明磊瞪大眼睛:“你不是说闻着很臭吗?怎么还敢下嘴啊!”“奇怪了,明明是他问我的,我说实话了怎么还不高兴啊。”
赵雅简直要笑死:“你就是一个话题终结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