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 以你的脑子

楚云晚问他：“你是何人？”

少年喝完汤汁，略带玩味地说：“你猜一猜。”

当今永惠帝膝下除去夭折的皇子，剩余一位太子墨子轩，四位皇子：墨子琰、墨子翊、墨子文，以及萱妃娘娘所生的七皇子，还未正式取名，只等百日宴那天皇上亲自赐名。

眼前的少年如果是皇子的话，必定就是大墨子翊几个月的四皇子墨子琰了。

楚云晚双膝跪地，两手放于腰间，低头行礼，“奴婢见过四殿下。”

没办法，谁让墨子琰现在是坐着的呢？他坐着，楚云晚必须跪着。

墨子琰轻笑，声音微不可闻。楚云晚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楚云晚。倒确有几分小聪明。”

楚云晚愕然抬头，“殿下认识奴婢？”

墨子琰懒得再看楚云晚一眼，道：“不认识。”

他起身，脚步虚浮地往前走了，直至消失在夜幕中。

楚云晚傻呆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难不成自己这么出名了？奇怪，墨子琰是怎么知道她的？

疑惑得不到解答，楚云晚没再去管这件事，洗干净碗筷，又打扫了地面，疲倦地回房睡下了。

张碧穿着贴身白衣，系了件粉色披风，头发散在背上，领着同样穿贴身白衣的王牡丹，姿态恭敬地立于墨子琰身后，等候吩咐。

池水粼粼，枝桠摇曳，在地面投下斑驳的痕迹。远处亮着零星的宫灯。

“以后，不要再招惹楚云晚。”

张碧、王牡丹一惊。张碧应“是”，王牡丹却一句“为什么”脱口而出。

问完她就后悔了。

作为奴婢，怎么能问为什么？主人需要告诉她为什么吗？主人需要的是她的执行！

可是王牡丹不甘心啊！为什么不能招惹楚云晚？五殿下帮楚云晚，司膳司张御厨帮楚云晚，现在连四殿下也要帮楚云晚，为什么！？

墨子琰转身，冷冷地盯着王牡丹。

王牡丹被盯得心慌，下意识要往张碧身后躲。

张碧暗骂了句蠢货。

墨子琰道：“以你的脑子，不是楚云晚的对手。”

又是这句话！楚云晚这样说她，四殿下又说！

她什么脑子？她脑子好使着呢！

“滚。”

墨子琰语气干净利索。王牡丹从未被人这样对待过，眼泪一下子来了。

什么四皇子？根本靠不住！她想不通这样的人，张碧还追随来干嘛？早知道不来了！

王牡丹气呼呼地走了。

墨子琰目光落在张碧身上。张碧太阳穴突突地跳着，垂下眼睑，不敢与墨子琰对视。

“你记住，再敢带不三不四的人来见我，你也就不用再出现了。”

最后一句话，听得张碧心头一跳。

殿下动怒了，因为她没经允许，擅自引荐王牡丹。她的出发点是希望有更多的人为四殿下所用，是好意啊！

张碧压下满腹委屈，道：“是，殿下，奴婢记住了。”

墨子琰看着前面的一池波光碧水，脑海中浮现的是楚云晚那张清秀的俏脸，一双眼睛灵动狡黠，聪慧得紧，和大多数宫人不同。

他暗中观察她有一段时日了。这次要不是自己被母妃罚去练武，并不准任何侍从伺候，他也不会练到半夜三更才消停，也不至于肚子饿得连回宫的力气都没有，只得直接去司膳司。

楚云晚没有把自己遇到四殿下的事情告诉任何人，更没有以此讨赏的打算，继续在司膳司过着小日子，每天与汤圆儿嬉闹，给张师傅打打下手，学学做菜，厨艺倒是突飞猛进了。

等年满二十五岁出宫，除了绣技外，楚云晚又多了厨艺这一项生存能力。

她很高兴。下半辈子吃喝不愁了。

随着六皇子办百日宴的日子越来越近，宫中喜气盈盈。后宫的主子们挖空心思地谋划着如何能在宴会当天穿戴新颖，让人眼前一亮，获得皇上的恩宠。

百日宴与过年的宫宴不同，除了朝廷众臣外，还允许各家带女眷、公子前来，导致宫中人手缺乏。

虽然去年入了批新进宫女，但新进宫女毕竟在宫里的时日短，唯恐她们出了差错，所以有些活不是谁都能干的。

百日宴前两天，楚云晚接到指示，因人手不够，上头决定从新进宫女里挑些在掖庭局受训时，表现良好的女孩子作为传膳宫女。

楚云晚、凝双、苏玉霞被选中了。

既然是传膳宫女，原先灰扑扑的衣服不能再穿了，大家临时换上淡蓝色，腰间系了绸带的衣裙，整个人一下子靓丽起来，一个个美得直转圈。

乐阳宫是宫里专门用来举办宴会的地方。

当天傍晚，陆陆续续有大臣携家眷入宫，由尚仪局的人招待着。

臣子们去见永惠帝，女眷们则去拜见萧皇后，聊聊家常，再到御花园逛逛。

楚云晚走在一列宫女中，将茶果摆放到园中的石桌上，一眼看见坐在凉亭内，身着华贵凤袍，满头钗环金光熠熠的萧皇后。

萧皇后年约二十七八，容色倾城，额间三瓣梅花花钿给她精致的妆容平添几分妩媚，举手投足，端的那叫一个风华绝代，又有哪家夫人能比得上？

楚云晚手指微微蜷紧。

萧皇后、萧家，害娘亲凄苦一生的凶手！

放下果盘。苏玉霞轻轻握了握楚云晚的手，好凉！

云晚这是怎么了？

楚云晚收拢心绪，朝苏玉霞笑笑，表示自己没事，然后走去下一个石桌了。听得萧皇后说：“今日乃七殿下的百日宴，你们也不必拘着，莫辜负了这满园春色。”

围着萧皇后坐的，有位夫人笑着奉承道：“皇后娘娘说得是，御花园花团锦簇，今日有幸得见，臣妇定当好好欣赏。”

另一贵妇人接话道：“花儿再美，终究只是刹那光景。要我说，不如那假山旁的常青藤，四季常青。”

好比萱妃，仗着自己年轻貌美诞下七皇子又有何用？威胁得了二皇子的太子之位？威胁得了皇后之位？萧皇后才是正宫娘娘，犹如常青树，其他人，不过短暂芳华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