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轩之笑道:“你们就别再欺沈康啦!口口声声让人家称你们为兄,可你们倒是做出点为兄为长的样子啊!”
“哈哈哈。”赵德元笑道:“不过戏谑罢了,别当真。”
林轩之转头看向沈康,歉意的道:“赵兄一贯如此,你别在意。”
沈康摆摆手,笑道:“赵兄将小弟当做自家人,小弟哪敢在意。”
“好,那咱们就再饮一杯吧!”
“来来来,干杯!”
过了不多时,房门再次敲响,走进门来,是林家的下人。
只见他拱手道:“少爷,后院都准备妥当了,结拜礼仪也都已备齐。”
林轩之点点头:“恩,好。”说着,他抬眸看向王麓操三人,问道:“咱们何时去到后院?”
王麓操拱手,起身道:“现在。”
江柳愖侧眸看看王麓操,心想着,这老小子这会儿倒是急上了,却很是高兴,勾搭着沈康的脖颈,道:“沈三,你总是逃不掉这个行三,在家中如此,与我二人结拜依然如此,你说巧不巧。”
沈康笑着点点头:“是,巧得很。”然后又嘟囔了一句:“幸亏不是二......”
一行少年相携着去往后院,一踏进院门,便见到一尊丈二高矮的关公像,这尊关帝像髯长二尺,面若重枣,唇若涂脂,丹凤眼、卧蚕眉,相貌堂堂,威风凛凛,朗朗正气,和阳刚威仪,让人忍不住生出一丝惧意来。
关公是中华民族的人伦典范,和道德楷模,被儒家称为“武圣”,道家尊称“帝君”,佛教奉为“伽蓝菩萨”,商界奉为“武财神”,民间尊为“万能之神”。
民间结拜金兰之契,之所以默认的叩拜关公,主要是因为其传世传说的义薄云天。关公乃亘古一人的正气道德楷模,关公精神“忠义仁勇、大公无私、乾坤正气”,上至皇权下至黎庶,为千秋万世所敬仰。
林轩之笑着道:“今日这事情安排的仓促,三位贤弟莫嫌简陋,愚兄也托大一回,毛遂自荐,作你们的见证人,如何?”
三人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何况,他们结拜之事也没有家族长辈见证,能够又林轩之这位朋友见证,也算是合适了。
王麓操道:“林兄安排很是妥帖,见证人之事,就劳烦林兄了。”
林轩之很是高兴,又因为刚喝过酒,脸色显色,红光满面的道:“甚好,甚好。”
见证人可不是谁都能当的,他们答应,就是证明他林轩之与他们的交情匪浅。林轩之也认真对待,走到关公案前,准备着金兰契与笔墨。
关公像前,香案上蒙着红色帏布,上置香炉一尊、青灯一盏、香烛一对、白酒三杯、素果五碟、清香一柱。
一旁,有人扯着一只公鸡的翅膀,用菜刀抹了公鸡脖子。只听公鸡拼死挣扎着发出“扑棱棱”的声音,鸡毛与尘埃同时扬起,又听见公鸡“咕咕咕”的叫了两声,便有人扯住了它的脑袋,径直朝着三人走了过来。
那人一手扯着公鸡头,一手攥着公鸡双翅,将鸡脖子上流出来的血以极快的速度,分别滴在三杯红酒中。
三人侧眸互相看了看,从仆从手中接过匕首来,依次每人左手中指用匕首划破一条口子,把血滴入红酒中,搅拌均匀。
众人先是抬手将酒先洒三滴于地上,最后以年龄大小为序,每人喝一口,剩下的放在关公神像前。
林家下人走上前来,为王麓操、江柳愖、沈康各奉上线香三根。
三名少年脸上再也不见调笑之意,皆是一副慎之又重的模样,他们双手持香举过头顶,朝向四方天地神灵各三揖,再面对关公像,三人动作如同事先安排好了一半的整齐,右手持香,左手一撩长衫下摆,跪在了拜垫上。
另有人上前,沉声念道:“大明嘉靖二十三年五月初一,太仓王氏麓操,青州江氏柳愖,汝宁沈氏康,志同道合,肝胆相照,结为异姓兄弟,天地为证不负重恩,生死同命!”
王麓操双手执香,道:“王麓操,年十五。”
江柳愖道:“江柳愖,年十三。”
沈康道:“沈康,年十一。”
然后,三人异口同声道:“天地为鉴,我三人不为同年同月生,但愿同年同月死,愿结为兄弟,从此肝胆相照,永不相负,若违此誓,情愿天打雷劈,永世不得翻身。”
永不相负!
永不相负!
永不相负!
少年清亮的嗓音回荡在小小的院落中,林轩之等人原先还怀着三分醉意,在亲眼见证了三个少年的结拜礼之后,却不知为何,突然清醒了过来。
誓言,我们常常说起它,但这样的誓言真的可以规范人心的变动吗?
不能。
任何从口中说出来的话,都是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改变的,即便当日真心诚意,也终会有誓言忘却的一日。
黄纸在火焰中熊熊燃烧,那是奉于天神的证明,沈康三人都明白,唯一能够让誓言永远生效的,便是这份情义的不改变。
少年起身,将香插入香炉中,紧接着,回到拜垫上,三跪九叩。见证人林轩之将金兰契写作三份,三人上前分别按下手印,各自收起一份,这结拜礼就算是完了。
沈康等人起身,王麓操笑道:“二弟,三弟。”
江柳愖还有些不适应,缓了好一会儿,蒙头转向道:“我,我么?”
王麓操一手执金兰契,在半空晃了晃,矜贵又清高的扬着头道:“本公子倒是看看,往后你可还敢不敢当面唤我姓名?”
江柳愖一拍脑门,嗬!还有这茬儿呢!
他略微抬眸看王麓操,低声问道:“大,那个大哥...你该不会是为了这事儿才答应结拜的吧?”
王麓操轻哼一声,轻慢的瞪了他一眼,道:“你当谁都似你一般不知轻重?”
江柳愖低低的笑笑,挺起肚子来,双手交叠在肚子上,道:“咱们结拜是结拜,但此事,还是不应让外人知晓,唯恐...日后咱三人难以自如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