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麓操登上一个小山坡,眼前竟然又出现一眼清泉,他一撩衣摆,蹲在泉眼边上,双手捧水淡淡的饮了一口。
他展目四望,泉南侧为溢水口,由自然石堆砌而成。
泉水从天然的池底源源不断的冒上来,形成了一串串大小不一的水泡,水泡滚上水面的瞬间,轻声破裂,嘶嘶作响,然后又漫过石围,穿过天然池边的缝隙跌入另一较大的水池中发出声音如同碎玉一般清爽。
这一面稍大一些的池子,较之小池略显凌乱,山石驳落,却是错落有致,仿佛画家不经意间的点缀,富有诗情画意。
这方大池中,同样有一眼泉水,泉水簇簇,旋转着升起犹如螺丝一般。两处泉水颜色一清澈见底,一翠绿如玉,并有游鱼不时间迅速游过。
岸边上青松榆树挺拔秀丽,垂柳婀娜多姿。
这时候,江柳愖一声嬉笑,将一切静谧都打乱了。
王麓操微微蹙眉,站起身来,缓缓的摇着折扇,道了一声:“老树两相通,谙君多寄恩。但听纷扰声,响入云霄中。山北花相映,何当为余欢。得此皎月伴,空忆晓清梦。”
王麓操念完诗句,一旁走来一位身着灰蓝色尼姑袍的身影,她微微一笑,道:“公子好才华。”
王麓操转眸看过去,只见来人年龄十二三岁上下,一身僧袍戴佛帽,低眉顺眼的浅浅一笑。
女尼笑问:“师父说近日般若寺要来一位男客在寺中修禅,不知是您么?”
王麓操下意识的认为是曾光曦安排的,便拱手笑道:“师太,小姓王,是随朋友来山上拜访前辈的,想来是朋友提前安排了这件事。”
女尼先是甜甜的微笑,道:“师父说过来人年纪轻轻便有功名在身,呀,公子年纪还真不大啊。”
王麓操低低的一笑,道:“师太过奖了。”
女尼走上前来,歪着头看着他,问道:“你怎么不爱说话?”说着,不知想起了什么,微微低下头,道:“公子是不是嫌弃贫尼是个尼姑,所以不愿意与我多说话?”
王麓操见这小姑娘年纪太小,又是天真烂漫的模样,不由得心软,原本不应该靠近,也因为对方的身份和年龄而放下警觉。
他故作和善的笑了笑,问道:“你多大年纪了?”
女尼道:“十四。”脱口而出以后,又觉得后悔,后退一步,娇羞的低下头,道:“你,怎么开口便问人家的年纪,难道你不知道,我是个尼姑么!”
说让王麓操多说话的是她,他开了口又要提醒自己是尼姑,这小姑娘,真难伺候。
王麓操连忙拱手抱拳,道:“小生只是觉得师太看起来年纪甚小,所以才多嘴问了一句,师太莫怪。”
怎料,此言一出,女尼“噗呲”一声,笑了出来,道:“你这个人真有趣,我说说而已的。”
王麓操的心被这小女尼弄得七上八下,却不自觉扬起嘴角,问道:“你,真是有趣。”
女尼笑了笑,道:“对了,听说你母亲去世了,咱们俩倒是同病相怜之人,你...多笑一笑,你笑起来,可真好看呐。”
王麓操闻言,微怔,心里知道这小尼姑怕是认错了人,却鬼使神差的问道:“你是因为母亲不在世了,才出家做尼姑么?”
女尼表情微微凝滞,方才的天真烂漫不复存在,缓缓的道:“你只是母亲不在了,我父亲却也早就不在了,继母养不起我,便将我领到般若寺就离开了。”
王麓操轻叹一声气,道:“原来是个苦命的孩子。”怪不得她身形如此瘦小,全然不像是个十四岁的少女。他语气中带着怜悯,眼神也柔软了许多。
女尼笑笑,道:“都过去了,我在般若寺五年了,终日聆听师父教诲,知道这世事轮回人是无法改变和挽留的,这些过往,早就想开了。”
王麓操与她就着泉水边上坐了下来,问道:“般若寺乃是尼姑庵,为何会接纳男客呢?”
女尼笑眯眯的道:“先前小尼也曾怀疑,般若寺乃是尼姑庵,所谓庵便是女僧修行之地,怎么会接纳男客,师父说,是受人之托,不得已才开了此戒,来人年纪轻轻便有功名在身,奈何其母西归,只能回原籍来守孝三年,其母生前在般若寺发愿,他便只能在般若寺还愿,如此才迫不得已受了此约。”
王麓操点了点头:“原来如此。”接着问道:“师太可有法号?”
女尼这才想起来,与王麓操聊了许久却还未通姓名,便是念了个佛偈,道:“阿弥陀佛,小尼法号静月。”
王麓操也才道:“小生王麓操。”
女尼微笑,垂眸的瞬间发觉不对劲,惊讶的看向王麓操,道:“来寺中的客人姓白,并不是姓王啊。”
王麓操忍不住露齿大笑,缓缓的道:“你戏耍我一次,我还你一次,这算是两不相欠了。”
静月微微蹙眉,撅起小嘴,道:“人家以为你是白公子,想要博你一笑,你竟然报复于我,真是,真是睚眦必报的小人!”
说着,她恼羞成怒的站起身来,转身就跑。
王麓操紧追上去,一边跑,一边道:“静月师太!”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何要跟着一个小尼姑在山里跑起来,只是生怕她出了危险,想要送她回般若寺。
可静月却根本不理他,兀自跑着,如同山林间的精灵一般灵巧,不过一会儿,便消失在王麓操的视线当中。
王麓操大声呼喊:“静月师太!”
“静月师太!”
声音回荡在山林之间,却没有回应,这时候他才发现,自己正身处陌生的地方,迷了路。
他微微蹙眉,就在原地,盘膝而坐。
王麓操知道,在这种陌生的山林中走迷路,胡乱闯是没有用的,唯有静静的等待,希望江柳愖沈康能够尽早发觉。
虽然这样想,可王麓操免不得懊恼,叹了口气,双肩一垮,他这是怎么了?
曾光曦等人休息够了,再次起身,准备上山,这时候,曾光曦有些发觉不对劲,问道:“咱们是否少了什么?”
江柳愖贼兮兮的一笑,道:“莫不是少了蝶舞姑娘?哈哈哈!曾兄,蝶舞姑娘可是说过了,大丈夫志在四方呐!”
曾光曦闷声一笑,道:“你这媒人嘴可真是坏。”
沈康笑道:“走吧,时候还早,咱们再看几处美景。”
“好啊!”
“哈哈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