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无败却是摆摆手,上前道:“今儿有幸偶遇几位官爷,在下怎么也得聊表心意啊。”他转头看了看卖面的老汉,道:“老丈,来一斤狗肉!”
有人请客?
嘿嘿,这是好事啊。
他们都是徐大克的手下,惯常吃惯了,用惯了,拿惯了百姓的东西,往日看见的多是强抢,老百姓哭天抢地,今儿遇上个自己往枪口上撞的主儿,怎么能不让人高兴呢?
皂吏们你瞧瞧我,我瞧瞧你,各自打量起了魏无败的穿着打扮。
正觉得魏无败没什么油水可榨取的时候,魏无败笑着拱手,道:“在下是随主子来凤阳府走亲戚的,要在此待上好一阵子,正愁没什么朋友,若是几位官爷不嫌弃,今儿晚上赋花楼,在下请客,不为别的,就为了结交几位。”
赋花楼?
那可是个高消费的地方,他们这些人哪里去过?
一听这请客的地方,一众皂吏眼珠子都亮了,还没等刚才说话的人回答,一旁四人便纷纷起身来和魏无败勾肩搭背了。
“小老弟这话就外道了,听你这话的意思,也是下人出身,请客吃饭用不着去那么好的地方。”
又一个直接腾开长椅,让魏无败坐下。
不为别的,只因为魏无败长得太老实,说话太像冤大头。
按照他们的推测,魏无败十有八九是富家公子的随从,日常出入那种地方是习惯性的,谁还能不对他高看一看?
“各位官爷可愿赏脸?”魏无败笑着问。
“愿意愿意,哪能不愿意呢。”
老汉端上面来,笑着道:“各位,面好了!”
这时候,他们几个心里极其后悔,根本就不想吃面,甚至后悔早上出门时候吃了饭,恨不得饿上三五日,再去赴宴呢!
“那可说好了,晚上赋花楼见,你可别戏耍哥儿几个!”
魏无败连连拱手,道:“岂敢,岂敢......”
“嘿嘿,小老弟别见外,这顿面,咱们请了。”
“对,对,咱们请了。”
魏无败心里暗笑,这些人倒是很不喜欢占便宜呢......
话分两头各表一枝,这衙门口里的恶捕头,人称徐大麻子的徐大克,带着应捕人已然上了山。
般若寺门外,早已经被大火烧的面目全非,空气中散发着一股子焦味儿。
早晨下过雨,这些味道却还没有被冲走,足可见这场火有多么恐怖了。徐大麻子见惯了血腥,却没见过被烧焦的人什么样儿,只凭着自己这一身的胆,并不觉得害怕。
他努着嘴,道:“走,进去点点,一共有多少个死鬼。”
“是!”捕快们冲进了早已经掉落的山门。
前院烧过的痕迹略显轻微,墙角之处,还有火油的痕迹,徐大克打眼一瞧便知这是有人故意纵火的。
前院并无四室,穿门而过进了后院,大火的痕迹更加明显,焦灼味儿也更浓了起来。
院子中间,齐整整的排列着烧焦程度不一的人体,一共十三具。
一张张没有表皮,没有鼻子、没有嘴唇更加没有头发眉毛的脸,甚至有的尸首上半身或下半身已经炭化了!
如果非要描述,这就是,一具具平板的焦黑的死肉。
谁能够想象,这样的词语,竟然是用来描述一群昨日还鲜活的人的呢?
“呕!!!”身边一声声高低不一的呕吐声此起彼伏。
徐大克强忍着心里的厌恶与恶心,劲着鼻子道:“谁特娘的摆的!孬头吧唧!”
一人道:“我,我。”
徐大克回手就是一耳刮子,只听“啪”的一声,如雷贯耳。
那人霎时间鼻血就窜了出来,人仰马翻,在地上转了半个圈,接着“诶哟,诶哟”的痛呼不停。
徐大克“呸!”狠狠的啐了一口,接着上前几步,一脚踹在了尸首上:“让你恶心老子!”话音未落,又是一脚:“让你恶心老子!死鬼尼姑,死了还恶心老子!”
一旁的捕快敢怒而不敢言,如此对死者不敬之事,也就只有徐大克能干得出来了。
一串脚步声从后面传来,一捕快拱手道:“徐捕头!啥也没发现。”
是啊,啥也没发现,这一班酒囊饭袋又能发现什么呢?
徐大克努着鼻子,嘟囔道:“都烧成这样儿了,还能发现甚么。”顿了顿,道:“你们看着里头,本捕头去迎迎司老。”
说完,他抬腿便离开了。
这个恶霸眼高于顶,知道司文忠惯常看不起他,他也不喜欢和司文忠多交往,他会这么好心去迎他?
还不是不想看这些尸体,随口找了个理由么?
司文忠脚程比不上他们,却有权利坐两人抬着的,没有顶盖的“轿子”。
这样的轿子不遮风不挡雨,两个人抬着所以吃力颠簸,坐的人更是活受罪,上山这一路,算是将司文忠这把老骨头给颠簸散架了。
眼看就要到了般若寺,司文忠连忙喊停,宁愿自己走几步。
“司老,可算是到了,里头已经查看完了,咱们都要打道回府了。”
司文忠一听这话,老血都要喷出来了,这些人再快,也不过到了片刻而已,这就查看完了?
他满脸气愤,却知道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的道理,冷哼一声,撩着衣摆上般若寺。
司文忠倒是好心想要勘察命案现场,可他一介书生,能查明白什么?只刚打眼瞧了一眼十三具烧焦的尸首,便败下阵来,险些吓晕了,被人搀扶着出了门。
真是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的,和没来没什么区别。
捕快们抬着十三具尸首下山去也,公务清闲的让人真心羡慕啊。
且说大兴米铺中,赵洪川坐在十几个男人面前,笑着问:“事儿闹大了,你们打算如何收场啊?”
十几个男人浑身抖若筛子,没有一个人敢大声出气,噤若寒蝉,远不足以形容。
赵洪川笑道:“不说话?不说话便是认罚了?”
“主子饶命!”张康高喊一声。
赵洪川哼笑,道:“我不过是个本分的正经商人,何来饶命之说呢?”
张康浑身都凉了,眼珠子转了转,赶紧跪行几步,道:“主子,小的有一计可以解决此事,请主子让小的戴罪立功。”
“哦?”赵洪川点点头,笑的如同佛堂里供奉的弥勒佛似的,道:“说来听听。”
“是!”张康只当是拼了,脑子里这灵光一现,不知道能不能救他一命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