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小子!你们给我记住!我们牡丹诗社一定会回来的!”
七八个童生不过三拳两脚就被孟繁锐打怕了,着急忙慌的想要跑,可刚才跑到门口,却见蝶舞笑意盈盈的摇着小扇子站在那儿。
她一手撑着腰,另一只执扇的小手摊着扇面,笑着道:“几位,酒菜已经上了桌,您便是喂了我们赋花楼的地面儿,银子也得付。”
“那酒菜是那小子打翻的!凭什么让我们付钱!”
蝶舞笑了笑,道:“刘公子!您瞧瞧,有人想赖我赋花楼的帐,他们确实对您视而不见了。”
一个风度翩翩的公子哥儿稳坐在大厅正中间的桌子,略一转眸看向那几个狼狈的童生,道:“自古以来,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们也算读书人,连这么点儿礼义廉耻都没有了?”
一个年轻童生问道:“你是谁啊!凭什么让我们付账!”
这时候,年老的童生赶紧送上一个银锭子,稳稳当当的放在蝶舞的扇面上,拱手道:“刘公子,失敬失敬。”又讪笑道:“蝶舞姑娘大人大量。”
蝶舞泯然一笑,道:“多谢刘公子仗义执言,否则今儿小店就算是白开了。”又道:“几位,请吧,下次再来啊。”
童生落荒而逃。
江柳愖笑着上前,双手叉腰,牛气哄哄的道:“滚吧!”
蝶舞低声笑笑,道:“江公子,我这小店可经不起这般折腾。”
江柳愖摆摆手道:“今儿是我不对,给你惹了麻烦,这折损的桌椅板凳碗筷盘子,就都由我江某一力承担了,还请蝶舞姑娘宽恕则个。”
蝶舞笑笑,回道:“那就多谢江公子了。”
孟繁锐抓住江柳愖的后衣领子,道:“赶紧练功去!”
江柳愖被他拽的步步后退,遥遥的越过人头儿对周坤喊道:“玉壶先生,咱们来日再会。”
周坤忍不住的低笑,拱拱手道:“再会。”
赋花楼二楼的雅室中,衙差皂吏早已喝得五迷三道。
魏无败惯常的饮酒,虽然与他们喝得量是差不离,但却清醒着呢,他假装的眼神迷离,站起身来踉跄的踱步。
“来来来,五位大哥,咱们接着喝!”
“喝...喝,接着喝。”他们抬手举杯,可酒杯却端不稳当。
一杯酒下肚,醉意又增添几分。
魏无败眼眸看向墙边那孔洞,眼珠子微微一转,料想着时候到了,坐回到酒桌前面。
“诶,几位大哥,要说我也是半个公门中人,可来到凤阳府这么一看,凤阳府治下是真安宁啊,竟然一件案子也看不见,看来府尊大人治府有方啊。”
一个衙差冷笑,道:“案子?那些平头百姓谁敢告状啊!”
另一个笑道:“那是你不知道,咱们这地界,是真发生了一件骇人听闻的大案,巨案!”
魏无败疑惑道:“骇人听闻?大哥,咱大明长治久安,能有什么骇人听闻的大案?莫不是大哥瞧我喝醉了,哄我不成?”
衙差道:“你问问他们,他们都知道,也就你这样的平头百姓不知道罢了。”
“哦?”魏无败转眸看向几个衙差,目光扫视而过,那几个人的表情,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沾沾自喜,甚至有些荣耀的感觉。
他笑问:“是什么样的大案?各位可都参与了?”
一衙差道:“城外涂山上有座百年古寺,名唤般若寺,你听过没有?”
魏无败摇摇头,笑道:“不曾听说。”
衙差道:“你是外乡人,没听过也不稀奇,可这座古寺,在我们当地却是久负盛名的,原先也是香火鼎盛的地方,只是近年来老百姓都不太信佛,那古寺又离城里太远,所以才渐渐荒废了。”
他顿了顿,接着讲道:“虽然荒废了,可是却还有十几个出家人守在那儿,听闻山下的村民说,都是老师太收留的可怜女子,就在昨夜,那庵里的尼姑却...”他目光有些游离,似乎醒了酒一般,惊醒自己不该提及此事,目光下意识的转向领头的衙差。
魏无败见状拱拱手,道:“若是不方便,那咱们就不谈了,不谈了。”说着将目光挪走,面色微冷。
那衙差接到他的目光,毫不在意的摆摆手,道:“魏老弟不是外人,再说,这案子不是还在啊调查么,咱们就当酒桌上闲聊,无伤大雅。”
衙差点点头,接着道:“魏老弟,这是衙门口的事儿,你听过就算了,可别外传。”
魏无败咧嘴一笑:“那是自然。”
衙差压低声音道:“般若寺十三个尼姑,竟然都被先奸后杀了!到最后,连这座古寺也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魏无败瞠目结舌,道:“奸污出家人?还放火烧寺,这,真是惨无人道。”他摇摇头,叹息一声。
“谁说不是呢。”衙差跟着叹气,接着道:“幸亏啊,有一个小尼姑机灵,逃脱了,还跑下山来报官,否则那荒凉地界,尼姑死个十天半个月也没人发现,尸首可能被野狼猛虎吃了也说不一定呢。”
魏无败摇摇头,叹道:“世风日下,人心不古,什么样的人敢做这样伤天害理的事啊。”
衙差摇摇头,道:“这我就不知道。”
魏无败道:“咦?发生这样的大案,却也没见府尊大人提案审理。”
衙差笑笑,道:“今儿下晌倒是审了。”
“审了?”魏无败惊讶。
衙差眼眸瞟瞟他,笑道:“连个疑犯也没有,能公开审理么?老爷就是走个过场,过堂落案罢了。”
魏无败笑笑道:“落案便要查案,若是不查明真相,恐怕有损府尊大人清名啊。”
衙差笑笑道:“这还不容易,找得到就找,找不到最后就弄个替死鬼,官家不都是这样审案的么?总不能让它变成了悬案,影响了老爷的政绩不是?咱们老爷可是快要提调的了,再升官,不知道是不是就到京里去喽。”
听到此处,沈康和王麓操已经放下了画卷,将两屋连接的小洞给封上了。
沈康兀自坐在桌子旁边,左手不自觉的捻着右边袖口,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