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愿随着这城市的霓虹流动,穿过天际,飞过沧海,在彼岸看一场花开。”这句话出自于南风话剧社的剧本《暗火》。我读到这句话的时候已是安小彤被杀第二天的下午,阳光雍容地洒在东馆后的草坪上,四周没有其他人,桂香随着书香在空中弥散开。
这部《暗火》虽然改编自安徒生童话集,但结局却截然不同。话剧中的小克莱斯最后还是死了,他所希冀的,自豪的,依赖的在顷刻间灰飞烟灭!
对于一年前的李伟摔落舞台事件,话剧社的成员要么避而不谈,要么躲躲闪闪。可能这是他们心中一个永恒的、无法隐去的痛。
“伟大的救世主啊,我执爱着这冥茫的大地,如扑火的凤凰,飞过这白海河川,越过那黑土苍山,不求自己的涅槃,只为苍生的冷暖!”一如《暗火》中小克莱斯说的最后一句台词,去年的秋天,在升降台上与上帝对话的小克莱斯像海鸥俯冲大海般从天而降,观众们以为剧中角色这是对尘世的反抗,对过往的遗忘,直到现场的工作人员奔走在舞台上,人们才反应过来,这不是剧,是事故,他们见证的并非角色的归宿,而是一个生命的结束。可人们却不知,这对于戏子来说,都一样!
二叔从局里找来当时的卷宗。这件案子的调查结果是:场务人员未及时处理升降台上的碎冰,导致演员失足坠落。剧场愿意为这场事故负全责。这场悲剧至此收尾,无疾而终。
下午三点的时候,叶明和我说,话剧社解散了。也是,元老、社长、副社长都死了,再也没人能撑起这个残缺的组织。
读完《暗火》后,冥冥中透出些光亮,我长舒一口气,终于有那么一样东西,能让我感觉一切开始渐渐明朗,能让我感觉越来越接近真相。
那曙光告诉我:当下最重要的不是指认凶手,而是破解凶手的手法。凶手到底是如何让一个50%概率的事件变成100%?又是如何制造出密室,杀害张岩和安小彤的?
雁过留痕,风过留声!只要经历过,存在过,终归会留下线索!
四点去吃饭的时候,在食堂碰见磊子他们。
“怎么郁郁不闷的?”我把餐盘放到磊子对面的位子上,“调查没什么进展?”
“唉,能有什么进展。老大说一周内破案,这都过去三四天了。”他刨了一口饭,“今天一天都在走访调查话剧社各个成员的不在场证明。”
“有新发现?”我问。
“哪有什么新发现啊!一切都正常。所有人的证词都得到了证实。”磊子说,“现在就王文静没有不在场证明了。老大说,晚上要重点审她。”
磊子他们没吃几口饭就走了。
叶明说:“洪叔他们似乎已经认定王文静是凶手了。”
我沉默着不言语。目前没任何线索能洗脱她的嫌疑。
凶手的目标很明显,就是话剧社的成员。所以为了避免再有凶案发生,截止到晚上8点,话剧社的每个成员都被警方监护起来,叶明也不例外!
晚上回宿舍的时候,叶明抱怨着自己没自由,打个水都要人跟着。我说,被跟着总比挂了强。警方的监护工作是否徒劳,一切真的未可知,因为没人知道凶手的怨恨有多大!没人知道凶手的目标有几个!南风话剧社连环杀人案,已搞得学校人心惶惶,草木皆兵。
夜里11点的时候,我和叶明拿着洪叔的牌子再次前往安小彤的寝室。
三楼垂悬的白炽灯散着出幽黄的灯光,忽明忽暗,在夜风中摇摇晃晃,飐飐闪闪。由于案发现场已被封锁,整个楼层都没什么人。安小彤的室友已经搬到其他寝室,整个房间阴森而空荡,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地上的血迹已经彻底干涸。
“我们非要这么晚来这种地方吗?”叶明环顾着四周,他的声音随着身子颤颤巍巍地抖起来。
“你个大男人怕什么?你又没做亏心事!”我说。
“侦查组不是已经搜查过了么!要真有什么线索的话,人家警察早就发现了。”叶明抱怨道。
我没有理他,只身寻找起来。
“对了,你还记得那天穆云帆的供述么?”我问。
“记得啊。怎么了,你怀疑她说谎了?”叶明回答。
“不是,我记得她当时有说过,她在门口的时候房间里有放音乐。”我说,“可是我怎么没找到任何能放音乐的东西啊?”
“你身后这不就是么?”叶明指着我身后的桌子,我转过头,这才发现后面的课桌上有一台笔记本电脑。
“这电脑怎么打不开啊?”我连续按了好几下开机键,但是屏幕依然漆黑一片,没任何反映。
“你没插电源吧?”他走到桌前,俯下身找寻电脑插头,“喏,你看,果然插头没插!”
叶明接上电源后,屏幕终于亮了。
安小彤的电脑里文件不多,基本都是些话剧社的活动照片,还有些剧本。
“这是啥时候的照片啊?”我指着桌面上那个“南风故事”的文件夹里面的一张合照,照片的背景是一座山头,照片里的每个人都笑魇如花,他们放肆地举着双手,跳跃着离地。时间在那刻定格,每个人都像起身冲破天际的飞鸟。
“这是去年的吧?王文静和洪玲都是大二的,他们都在这照片里。”叶明说,“你看下创建时间呢。那个比较准。”他一把夺过鼠标,“我来吧,电脑你没我熟!”没过几秒他用鼠标指着屏幕上的一个对话框,“03年10月10日。是去年的。”
“那如果是去年的话,这个人就是李伟咯?”我指着照片最靠右的一个陌生男子,“你看,左边这个是安小彤,这是王文静,中间的是高航和社长,这边是洪玲,右边这里是风川。”我转过头笃定地看着叶明,“那这不就是李伟了么?”
“那应该就是他了!”叶明说,“我明天去问下社团的人好了。”
我仔细看了下照片中的这名男子,他面带墨镜,伸展双臂,双脚离地越一尺,笑得如阳光般灿烂。然后最吸引我的并非他的笑容,而是他手腕上戴着的那串紫檀木手链,这手链让我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脑海中有那么一个角落,有着轮廓分明的形状,却没昭然若揭的光亮。我视图探寻,却发现距离越近,看到的越不清。
“这播放音乐的软件在哪儿呢?”我问,“哦。找到了!”我一脸欢喜。
“这是怎么回事?”将鼠标点到播放列表里最上面“新建音频1”文件上,“这个音乐怎么没声音啊,好奇怪!”
叶明走了过来,“这是空白音频吧。有多长时间啊?”
“40分钟。”我将鼠标往后拉了拉,“现在是列表循环吧?”我用鼠标指着播放器的右下角。
“是的。”
“这里有将近20多首歌。”我陷入了沉思,为什么这个播放列表里会有这么一首空白音乐。很明显,正常人不会在电脑里放着这么一首空音频占着磁盘。如果是凶手放的话,那么凶手肯定是想让音乐延时播放。
“我明白了!”我说。
“你明白什么了?”叶明问。
“走,跟我去监控室。”我转过头拔腿就跑。
监控室外洪叔匆匆忙忙赶来,“这么晚喊我过来什么事?”
我说:“我想再看下监控。”
“你有什么发现?”他问。
“我现在还不确定,”我皱着眉,呆怔地望着眼前的柱子,“看了才敢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