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七点。
房间床上的少年,将身子蜷缩成一团,面朝房门的方向,微闭着双眼显然还处在睡梦之中,从他安和的表情中不难看出,此时脑海中的梦境即便不美好,怎么也算不上噩梦,向脸上看,面容清秀,最为突出的便是一双眼睛上的睫毛,虽闭着眼睛,又长又翘的睫毛却在微微颤动,如同两柄黑色的小刷子。
十分钟后。
一段优美的乐曲陡然响起,可在这安详的一幕中也显得格格不入,熟睡中的少年被这铃声打扰,含糊不清地嘟囔一声,伸手在床头柜上摸索一阵,闭着眼睛将手机屏幕按亮,接着动作娴熟地将铃声关闭,翻了个身由蜷缩变成平躺,没过一会儿,冗长的呼吸声再一次响起。
又十分钟后。
他猛地睁开了双眼,眼中还带着些许迷茫,整个人从床上弹起,看了眼屏幕上的时间,怪叫一声掀开被子跳下床来,匆忙间换上衣服,穿上拖鞋便朝洗手间跑去。
当他从里面出来,先前那个慌乱的少年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满面从容,眼神中尽是清明的学生,身上得体的校服解释了他的身份,他打开房门,缓步走了出去,从餐桌上拿起两片面包,在玄关处换好鞋子,随手拿起沙发上的书包,离开家向学校走去。
他不过十八岁的年纪,可身上的那种从容却没有半分违和,即便已处于迟到边缘,他还是那么不紧不慢,路上遇到熟人还能大方地向其问好,若不是穿着校服背着书包,谁都不会将他认作是一名学生。
行走在路上,季木嘴角挂着自然的浅笑,路过一个小摊,嗅着空气中诱人的香气,已经过的他又折返回来,从口袋中掏出钱来向摊主买了一个煎饼,却没有在第一时间将其送入嘴边,他一直认为吃东西是一件十分神圣的事情,在这个过程中他不容许自己有任何不专心的举动。
十年前他重新回到柯南世界后,便以一个全新的身份生活了下来,他的父亲名叫季哲翰,是一个Z国人,在R国做生意时遇到了他的母亲越水凉,二人一见钟情,很快就确定了关系,季木七岁前他生活在Z国,后来因为季哲翰R国的生意出了问题,才随父母一起来到R国,此后的十年,他都没有离开过这个国家。
回想自己以往的经历,即便已不是第一次,季木眼中还是涌现出几分复杂的波动,他曾是杀手榜上排名第八的顶尖之人,这份工作给他带来了这辈子甚至几辈子都花不完的钱,却也让他过上刀口舔血的生活,即便后来的重生,因为组织的问题他也不得不每天都保持着必要的警惕,现在一切都已经结束,他的生活也如愿变得平静和安稳,他十分珍惜现在的生活,因为放在以前,这所有的一切都只能存活在自己的想象之中。
人这一生,再怎么大风大浪,最后也免不了对安稳的渴望。
心里带着这样那样的情绪,他保持着一个固定的速度走进帝丹高中的校门,门口的教导主任瞪着眼睛望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却也拿他无可奈何——虽然时间非常接近,他终究还是没有迟到。
迈着悠闲的步子,他走进距离楼道最近的一间教室,此时里面所有的位子上都已有了它的主人,唯独最角落还有所空缺,对于每一个学生来说上学都不是一件轻松且完全愿意的事情,但每一次踏入这间教室,他的内心总是会感到安定和放松,或许潜意识中,他也将这里当成了自己的家。
途中经过一个女孩的座位,他似有察觉低下头去,正看到女孩双眼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见状他笑了笑,眨眨眼说道:“步美,早上好。”
女孩一头利落的齐耳短发,漂亮的五官,左边头发上戴着一个粉红色的发卡,正是季木相识十年的好友,吉田步美。
除此之外还有两个男孩,其中一人身材精瘦,头发两边自然翘起,脸上有着点点雀斑,他是圆谷光彦,至于另外一个,则和光彦形成鲜明的反差,他的体形几乎是同龄人的两倍,头左侧带着一个秃块,自然就是小岛元太。
十年前他再次回到一年B班的教室,以全新的身份加入到那个集体中没多久,便和他们三人成了朋友,自然也成为少年侦探队中的一员,他想要和之前的自己道一声再见,所以才会接受步美三人的邀请,否则以他半百的心性,再怎么也不能完全融入到这一群孩子中。
当然这只是他如此选择的一个次要的因素,别过步美他目光朝向角落自己的那个位置,那是一张双人桌,靠外的椅子上正坐着一个和步美同龄的女孩,首先映入眼睑的是那标志性的茶色齐肩短发,精巧的瓜子脸上,高挺小巧的鼻子,透着几丝俏皮,菱形小嘴,粉红温润,皮肤雪白,晶莹剔透,整个人看上去,美艳不可方物。
最令人在意的,还是她那双不普通的眼睛,不同于其他人黑色的瞳孔,灰色瞳孔中透着坚强,却不时闪过凌厉,她也看着季木,眼中多了一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七分执拗中,还隐藏着三分爱意。
她是灰原哀。
季木加快了脚下的速度,三步并作两步走到椅子后面,单手拄着椅背一跃,坐下后朝灰原咧嘴一笑:“小哀,一个晚上没见,你有没有想我?”
也就是在他刚刚坐下,上课铃响起,与之一同出现的还有当堂课的老师,看到讲台上的身影,灰原将嘴边的话重新咽了回去,眼神嫌弃,从鼻间发出一声轻哼,将头扭朝另一个方向,似乎多看季木一眼都是在浪费自己的时间。
只是她止不住上翘的嘴角和微微弯起的眼眉,却在向旁人表示着此刻她真正的心情。
“新的一天开始了!”季木看着讲台上摊开教材的老师,眼皮之间的距离却在无限制地缩短,最终头一垂,趴在桌子上睡着了。